《宜其家室》之恒

8、进山（一）

　　沁兰怕蛇，再不敢跑到田里去。只蹲在地边拿着镰刀一点点的割着麦子，时不时还瞄一眼自己脚周围，生怕忽然冒出一条蛇顺着自己的腿爬上来。

　　景兰也怕蛇，捡完李质割完的一垄沟麦穗就跑出地里捉蝴蝶去了。春暖花开之时，各色蝴蝶飞来飞去，交织着虫鸣鸟叫，不同于深宅大院里风景让景兰无比的新奇兴奋，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太阳越来越高，时值中午。李大娘带着儿子和沁兰姐妹回家吃午饭。路上遇到同村回家吃饭的村人，看到沁兰姐妹都好奇的过来打招呼，问是谁，李大娘就笑着讲自己遇到沁兰姐妹的事。村人听完感叹几句天意弄人，安慰沁兰姐妹几句便自去了。许是因为李大娘经常救济人，村人大都没有多惊讶。

　　回家的一路上遇到许多人，只要有问的李大娘就同人讲，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而且还高兴地同沁兰道：“让他们认识一下你们姐妹，以后若是我和质儿不在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别家找人，也好有个脸熟。等一会到了家，吃了饭，我在带你去咱街坊家认认门。”还是李大娘想得远日后沁兰和景兰还真没少麻烦乡亲邻居。

　　沁兰很感动李大娘这样处处为她和景兰着想，笑着点头道谢，又问：“家里有糖吗，我想做些糕点等串门时送去。”

　　“有糖，回去我就找给你。还需要些什么？”李大娘很高兴沁兰这样通情达理，没有一点大宅小姐的矫情，刚才她还担心沁兰不愿搭理乡下人。

　　沁兰刚要开口，身后的李质忽然道：“魏姑娘，若是要用的东西家里没有，就同我说，村里有几个货郎，家里应该有些你需要的。你趁此把你跟景兰需要的东西与我说一下吧，我去买来，若是有买不着的，等过了这阵不忙了，就去城里买。”
　　李大娘拍手道：“对对，你需要什么与质儿说了罢，让他去买。我们家没闺女，肯定缺了不少你们年轻女儿家要用的东西。”

　　又转头对儿子说：“还是你心细，娘还没想到这茬呢。”李质但笑不语。

　　既然决定在这个家里住下，就少不了麻烦李大娘跟李质，现在先让他们垫上，以后若是有了银钱，在还回来，想到这沁兰也不拘谨了，感激到：“谢谢李大哥，那等下回家，我就把需要的东西与李大哥说了。”

　　李质点头，麦色的脸上笑意浅浅，一片温和之情。看的沁兰心里暖暖的。

　　三人正商量事呢，就听一旁的景兰忽然道：“为何李大哥叫我名字景兰，却叫姐姐魏姑娘呢？”李质脚步一顿，他也不知怎的，一开始就唤了景兰的名字，却唤了沁兰魏姑娘。景兰这样问，沁兰和李大娘都好奇的盯着李质,李质轻咳一声想出个理由对景兰道：“因为你姐姐年纪大，总要避着些，不能像你这小丫头一样直唤姓名。”
　　景兰不服气的撅起小嘴：“我才不是小丫头，我都九岁了。”

　　一旁的沁兰咬咬唇心想，这会儿知道要避着些，昨天盯着我瞧，今早摸我头时怎么不知避着些呢。转而一想又觉得李质是因为自己是落魄小姐的缘故才叫自己魏姑娘的，她屋里的婆子曾说过，在乡下，都是直唤姑娘的名字的，没那么多忌讳。遂对李质道：“李大哥，你以后还是唤我名字吧，我知乡里没那么多避讳，我该入乡随俗才是.”

　　李大娘在一旁也道：“是啊，质儿以后就唤沁兰名字吧，魏姑娘魏姑娘的叫着怪别扭的。叫名字好，亲切，且沁兰说得对，入乡随俗，既入了咱这乡，便就是自家人，直接唤名字多好。”

　　李质微笑着点头：“好，既然沁兰不介意，以后我就唤你名字。”

　　听着李质温和的嗓音唤自己的名字，沁兰心里不知为何有点高兴，却是没表现出来，笑着点头牵起妹妹的手继续往前走：“咱们走快些吧，这太阳正是晒人的时候。”

　　四人回了家，吃了午饭，沁兰把需要的东西同李质说了，就去了厨房。在米粉里和上糖水擀成皮在加上自家的红豆捣成豆沙，包成团子状后就成了简单的豆沙糯米丸子。蒸熟后，自家留了一些，就带着妹妹与李大娘去邻居家串门送丸子了。

　　下午割麦子时李大娘又不许沁兰跟景兰去地里，沁兰没有坚持，她今天早上虽然去了地里却没有帮上什么忙，只割了不多的麦子与妹妹捡了些麦穗。与其再去地里不如在家绣绢帕挣点钱，把李质的夏裳做一做，晚上时还能做顿像样的晚饭。
　　景兰贪玩，喜欢去田间，于是只景兰跟去捡麦穗了。

　　做大宅小姐虽是让沁兰的身子娇弱无力却也练出了一手好女红。也能做得一手好菜。沁兰的父亲不喜女儿自是不会心疼她们，自小就逼着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学不好就要受罚，逼得她们三个女儿各项技艺都精通些。

　　不是为了自家女儿的修养，只是因为养出多才多艺的女儿将来才能攀个好人家，嫁过去后讨得了丈夫的欢喜他也能从中受益。想到此，沁兰忽然记起来，她曾在她的及笄礼上听到父亲与别人说已在给她选人家了。却不想算盘打空，一个女儿还未来得及出嫁魏家就遭了大难。父亲也是气得去了。

　　回想她在魏家生活的十几年除了身边的一个婆子一个丫鬟绿晴让她有些想念，别的想起来竟是一丝怀念留恋的感情也没有。她甚至有些庆幸魏家遭了难，她终于不用当父亲攀附权贵的工具了，反而跟妹妹得到了以前最歆羡的自由。

　　下午的时间沁兰想着事情绣着绢帕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拿菜和上面做了菜丸子炸了，炒了两个菜。又熬了粥，做了饼，李质三人回来好吃一顿。李大娘高兴地直道还是女儿好，做的饭又精又细，不像小子，教多少次做的饭还是糙。沁兰谦虚几句，与妹妹将吃完的饭收了，便都早早睡去了。

　　今年收成好，麦子花了六七天才收完。而且自那天下了小雨后再没下过雨，所以麦子晾晒一下，跟没被雨淋过一样。李大娘高兴的整日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麦子收完就闲了下来。歇了几天后，李质决定去山里打点野味，大家都忙着收麦子，村里没有杀猪卖肉的，又没空去城里，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荤腥了。为了给家中的三个女人补补身子，李质一大早就背着做陷阱的用具去了山里。景兰本也闹着跟着去山里，被李质用话吓回去了。

　　沁兰其实也想去，但听李质说什么豺狼虎豹，碗口粗的蟒蛇，又有些畏缩。其实她知道李质在故意吓唬妹妹，但也知道虽没有李质说的那样吓人，各种野生的活物也是不会少的。自己又一向怕那些活物，遇见了不定吓成什么样子，怕给李质添麻烦沁兰没说要跟着去。

　　沁兰虽是没说，李大娘却是看出了，见两个小姑娘这么好奇山里，就决定带着她们去小点的山上去挖药材，正好她也有好一阵没去她妹妹家了。这回进山多挖些药材，等晒干了好给她妹妹送去。

　　吃完饭，沁兰与李大娘一人背一个小竹篓，身后跟着蹦哒的景兰朝一座小点的山里去了。

　　三人在山路上走着，景兰不停的问有没有什么吓人的野兽。李大娘哭笑不得的跟她说这小山里没有，李质去的大山里才有。景兰才欢呼雀跃起来，自己到处乱跑去了。

　　五月的山里各种野花争相竟艳，枝桠交错，郁郁簇簇。山里不时穿来各种鸟啼，袅袅余音萦绕耳边。山径蜿蜒曲折，似是要通往仙境。这些景色都不是魏家园林圈的那一隅能比的。

　　沁兰正沉浸在美景中，忽然听李大娘哎呀一声，沁兰忙转过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