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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人的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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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可惜,我带着他去见父母的时候,被父亲用一根扫帚赶出来了。
父亲站在屋子里,拄着扫帚当拐杖,肩膀一颤一颤地。
“他不是个好人!你如果敢跟他结婚,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父亲这么吼着,用力地甩上了门。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愤怒、这么肯定,我只知道,他这绝不是图一时之气,是真这么打算的。
可惜,我从来不是个乖孩子。
我是挽着他父亲的手进的教堂。
向来说到做到的父亲这次并没有例外。
婚礼没来只是个开始,那之后,我打电话不接,我发短信不回,我回家不见。
甚至,父亲换了电话号码和大门的锁,彻底与我断绝了来往。
这种事,说不难过是假的,我只好找些事来分散注意力。
我本想去找份工作,他没有同意,只让我在家安心养胎,不要太过操劳。
于是,我放下了一切念头,开始学习做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我把整颗心都放到了我的小家庭上,期待着那个孩子的到来,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我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因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
当时我只觉得,所有希望的寄托都没了,于是就想不开了。我得了抑郁症,有自杀的倾向,却没有那个能力,性格脾气都变得很不好。
他因为要支撑整个家,每日都很忙,本被安排外出学习,专门推掉了,赶回来照顾我。
然而那时的我并不领情,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能让我的心情稍有一些的好转。
那段时间,我每日都是浑浑噩噩地过来的,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我所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我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他每日照顾我,却起不了太多作用,只好带我去见心理医生,又请了母亲来与我促膝长谈,可惜,我还是那般不好。
直到半年后,他领回来了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
他跟我说,那是他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孩子,以我们夫妻的名义。
那是个漂亮乖巧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很可爱。
我把我对于失去孩子的爱全灌注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我给这个孩子取名叫靖,小名阿贞。
阿贞刚来时胆子很小,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后来好些了,但还是一见生便往我身后躲。
阿贞明明还那么小,已经很会看人脸色了。阿贞从不敢大声笑,总是跟着大人。我笑时便展露笑颜,我一停,阿贞也不敢再笑了。
我心疼得不行。
这么小小的孩子,究竟得糟了多大的罪,才会变成现在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不知该怎么办好,只能加倍地对阿贞好。
一年后,是阿贞的生日,我带阿贞去游乐园玩。
那并不是阿贞真正的生日,阿贞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于是,我便把领养阿贞的那日作为阿贞的生日。
在游乐场里,阿贞玩得很开心,那时我第一次看见阿贞开怀大笑,我也仿佛被那笑带得飞到天上去了。
我的心、我的感情都随着阿贞走了。
所以,当阿贞对着一件成人款的女大衣出神时,我立刻领会了阿贞的想头,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下来。
阿贞抱着那件大衣笑了好久,每夜都要盖着那件大衣睡,仿佛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安慰。
事后,那件大衣忽然不见了,但我并未多加在意,只当是阿贞失了玩心便丢掉了。
阿贞的到来,弥补了我生活中所有的空缺。
我想:此生有他与阿贞相伴,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过去。
故事又被停下来了。
女孩走去装了杯水,一口饮尽。喝完后,女孩还十分满足地眯了眯眼,似乎极为享受。
见到女孩这副模样,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开口了。
“讲完了?波折倒是多了些,但是,似乎还是——”
她的话只讲了一半,剩下的话都含回了嘴里,但女孩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原是望着壶中清澈的水的女孩忽然看向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直接看进了她心里去,引得她心中一怵。
“还是太顺遂了——关于她这半生经历,对吗?
“她这一生,过程虽说不怎么美好,诸如与父母失了关系,又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力,但是,上帝终究是偏爱她,又为她补上了美好的结局。
“她不必为生活操劳奔波,不用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来源,生活有起码的保障,或者说,还是称得上是富裕的。
“她也有爱她的丈夫,又获得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父母虽说是要与她断绝关系,但一听说她出事,马上就赶了来,怎么看也不像当真不要她。
“所以啊,其实她很幸福呢,无论失去了什么,上帝都会为她添上。
“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对吗,小姐?”
女孩的声音不好听,但逐字逐句说出来时,格外清晰,似乎透着一种魔力,引得她的灵魂也跟着女孩走了过去。
很久,她才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个浅笑。
“是呢。或许是因为我不能理解她失去做母亲权力的痛苦吧,总之,我确实觉得这个故事太平淡了。”
“所以这个故事还有后续部分呢,小姐还有耐心听下去么?”
女孩又回到她对面坐下,亮晶晶的眼眸闪着光,让她不忍拒绝。
她阖上了眼眸,面露疲色,但还是颌首,应下了。
“接着讲吧,不过,长短要控制一下——要吃晚饭了呢。”
“好的。那我就接着讲了,以第二个‘我’的视角重新讲一个故事。”
听到女孩的话时,她似乎有些惊讶,睁开眼,面上略微带了些兴味在里面。
女孩微微一笑,开始讲第二个“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