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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无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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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正是她期待的么?陶畅轻轻推开院门,探头向外道:“何人在外喧哗?”
她的声音听起来娇哦宛转,门外静默一瞬,仍带着笑音:“是哪家的小姐?”
陶畅装作生气地样子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越是如此景晔越是有兴致,他逼近了一步,借着院内的灯光看清了陶畅样貌。
陶畅歪头看向地面,花季少女,楚楚动人。
哦,我在宫中见过你,陶家的小女儿”景晔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灼灼。
陶畅坦然抬头,同样看向他。片刻,她说道:“是了,你是皇子。我叫陶畅,为母祈福,借宿于此。”
景晔神色立刻变得认真:“你也……在下景晔,打搅陶小姐,还请见谅”他转身离去。
芳紫隐在黑暗中,静默地看着。在陶畅的精心设计下,景晔是忘不掉她了,不久之后她又能否如愿呢?
门轻轻关上,陶畅靠在门上,身子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变得冷静。芳紫走近两步,她却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走进屋里。
芳紫无奈摇头,随之步入屋中。三女分居两室,芳紫伴着阿如,陶畅独处一屋。芳紫进屋后便展开被褥,用暖炉焐了焐,准备睡觉。
这时陶畅穿着单薄的中衣闯进来,撒娇道:“三嫂嫂,我那里好冷,和你们睡好不好?”不待她答应,陶畅已钻入被中。“真好,我们三人一起睡。”阿如开心地拍着手。
三个女孩子挤在不大的床上,有说有笑,暖意融融。芳紫被搂在中间,初时的新鲜温馨很快被烦躁不安所取代,她清楚是闷热闭塞造成的气血上壅。
等畅、如二女睡熟后,她悄悄起身,灌了几口冷水,穿着单衣走出屋外。
寒夜独立,四周寂静。芳紫身上才舒服些,心里又自怨自艾起来,今后的路就像这黑夜一样,走啊走啊,却看不到出路在哪里。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寂静,试图安慰自己寻找到一条出路。
耳朵突然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她听到了脚尖轻划过屋顶的声音,很细微的声音,寻常人无法察觉,她却听得真切。
她屏住呼吸,全身戒备。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传来“嗖嗖”的风声,她立即施展轻功向前跑去,躲避袭来的暗器。仓促间,她来不及扭头,只能依靠声音来辨别暗器袭来的方向。
几步跑出院门外,身后风声并未减弱,她有些着急,不知如何摆脱。情急下,她运足气力,鼓起衣袖奋力向后一挡,“噼里啪啦”暗器掉在地上,周围又归于寂静。
她这才回头,原来是一地石子,是什么人?
突然一粒石子划破了寂静,芳紫毫无防备,正中右侧肋部,她低呼一声,向后栽倒在地上。
她捂着伤处坐起来,胸中翻江倒海。不远处黑影摇曳,想来便是那发暗器之人,莫非是宇文和明索命?她没什么可惧怕的,定定地看着迫近的黑影。
“怎么你也在这里?”景晔熟悉的声音及时到来,黑影隐没在黑暗中。他怎么总能在这种时候出现?
恍惚间,景晔的身形和慕容哥哥重叠在一起。他微微俯下身子,关切地看着她。
“景晔…”她顿了顿,控制住略微激动的情绪:“你来这儿干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啊”景晔又恢复惯有的忍俊不禁的表情:“就看着你不知怎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芳紫瞪他一眼,不理他伸出的手,自己站起来。肋部又是一阵剧痛,她一个趔趄,赶紧捂住痛处。没有流血,也没有伤筋动骨,大概是瘀伤红肿。
“你受伤了?”景晔问道,仍然伸着手。
“没”她不愿再说什么,往回走去。
“刚才发生什么了?有人伤了你!”他的手从她袖角擦过,又缩了回去。
她脚步一停:“只怕自己伤了自己。”景晔嘟囔道:“又说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他目送着她瘦小的身影步入小院中,满腹狐疑。
他亦察觉到林下寺中藏着一位高人,却不料先被芳紫会了,她和这人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愿看到他与她即将站在对立的两面。
次日起床时,陶畅拽着芳紫的手道:“昨晚你的手好凉啊。”芳紫气色不佳,伤处依然作痛,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陶槿来接她们回家。不冷不热地和她打了招呼,便陪着妹妹和侄女说笑。芳紫跟在他们后面走着,手下意识地捂着痛处。
在寺门口陶家一行与五皇子和六皇子相遇,芳紫懒得说什么,躲在陶槿身后。
景晔的目光似乎无处不在,在她身上飘忽不定,她能感受得到。匆匆抬头瞥了他一眼,看上去他很憔悴。莫名地,她心里很不舒服,本以为习惯了陶槿的冷漠,今日却无端地委屈起来
从小到大自己的得到的爱已经足够多,应该满足才是,她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
到家向父母请安后她随陶槿回到两人居住的院落中,她很自然地走向书房,不料陶槿跟了进来。
“怎么了你?”陶槿语气有些生硬,短短几个月,夫妻之间似乎不再习惯柔情蜜意,他微薄的关心竟也令她感到悲哀。
她苦笑着歪倒在椅上,不住摇头。陶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这才感觉到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浑身瑟瑟发抖。
偷袭之人手法刁钻,普通一粒石子竟伤她不浅!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驾着马车的黑衣人,直觉告诉她此人有所企图。危险正悬在她头上,眼下似乎只能向景晔寻求帮助,他是她的师侄,她相信他。
她懒得再理会陶槿的想法,强忍痛楚去景晔府邸探访,不料景晔去了教坊司。难掩失落之情,她犹豫一番还是去了教坊司。
“什么?他不见客?你跟他说是同门……”“我不管是谁,六皇子忙着呢,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见的”下人以为眼前这个焦虑的女子是来争风吃醋,忙不迭把芳紫往外轰。
芳紫咬着嘴唇,气血翻腾,控制不住的躁狂,手不知不觉从袖口里探出来,作势欲抓向对方。
“陶夫人!”她清醒三分,回头看向景暄,老奴站在他身旁,她眼底里透着恍惚。
景暄丝毫不觉奇怪:“来找景晔么?他玩闹惯了,不如先到碧落轩里等等”她木然随景暄进了那幽静的小阁。
“我好累啊”她轻叹口气,便斜倚在榻上昏昏睡去,暂时忘掉心中的不快、也暂时忘记身上的痛楚。浑然不在意与她对坐的景暄
景暄向后靠去,他应该回避的。可是,她既然无所顾忌,他为什么要道貌岸然呢?他自认为自己算不上正人君子。
少女宁静娇美的睡容,和他新婚妻子有几分相像。心中的一角略为松动,故人、新人,在他眼前一一闪现,他的思绪飘向远处……
时候不长,她睁开了眼睛,好像已然睡了许久,身上舒服多了。对面的景暄正在想什么,她先是脸红,又是好笑。
“笑什么?”景暄回过神来,“你不舒服,我也有烦恼的事,比如最近宇文和明的命案”他仿佛已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着心事。
芳紫叹气道:“你们男子可以随心所欲、放纵自己,我们女子却无处排遣。”她想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却还是言词生涩。
景暄手指轻敲着桌面,敲打着她的心。她起身道:“失陪,我要走了。”便逃难一般走掉。她的衣角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景暄掩住鼻子,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