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5、如此情至

　　【第三章】如此情至

　　我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挪到师兄身后，又觉着气不过，便抬着下巴，双手叉腰挺胸咬牙道：“怎么？胸肌很发达你嫉妒？！”

　　团扇姐姐头一别，不屑道：“你才多大的女娃娃，不过…”她又别过头来，伸手抬起我下巴，勾着嘴角欢喜道：“你这小模样倒是水灵，不如以后就留在我这里？”

　　呸，笑里藏刀…我别过头给了师兄个眼色，示意他伺机逃跑，师兄亦小心点头，一把握住我的手，扯了我便往身后的窗户冲。

　　“追！”

　　那团扇姐姐一声令下，拿着木棍的众人立刻追上来。师兄一掌劈开窗户，伴随着木窗支离破碎的声音和'咚'的一声，不知怎的，我两眼一黑，一头便从窗户边栽了下去。

　　模糊间只听到一声“忘忘”，想要开口叫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其他颜色，身子也轻的像一片飘摇的羽毛，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我眨了眨眼，朦胧间好像看到一身玄衣的上官雅玉，仍是那身绣着单瓣蜀葵的玄衣，仍是那样冰冷的神色。临死前还能看到他的幻影，看来我是真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

　　夜风冷冷吹来，四周静静的只剩下风声。就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搂住了我腰肢，还有人低头柔声对我道：“别怕。”

　　不多时身子便挨着个实实在在的物什，凉凉的，凉的我灵台陡然清明，一个翻身立刻坐了起来。

　　不是幻觉，真有个人搂了我的腰，还救了我，这个人…正是上官雅玉。

　　此时正是少有的揩油机会啊…我连忙躺下抓住他腰身，小猫似的蹙眉□□：“疼…”

　　他低头看了看我，一把扶着我往他怀里靠，又将我提起一点坐正些，唇边似携了淡淡笑意：“你这疼的还真是风情万种。”

　　那样冰冷有气魄的男人却那样淡淡笑着，我几乎要看的失了神，只是见到他的样子，仿佛就看到了地久天长。

　　我低头脸红道：“那你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吗？”

　　他垂眼看我，静静的让人似乎能从他眼眸中看到满天星河璀璨，漫天飞花飘零。他沉吟半晌，喃喃道：“不喜欢。你还小，等你再大一些自然会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子。”

　　“那是什么路子？还有…”

　　我问的话还没完，这身子突然一轻，被上官雅玉抱着飞离了地面，不由得夜风烈烈的扯着我衣衫，吹的我身子几乎快凉成冰块了。

　　原是那团扇姐姐带人冲了过来，但我们早已离地，身后传来那位团扇姐姐的怒嚎，风里听来已经模糊不清。

　　我低头往身下看去，就见上官雅玉抱着我已经离开那坐花楼飞身到一处树林，脚下的正是一大片林子，而我们就从林子上一闪而过，快极了。

　　这个人有好看的样貌，有显赫的家世，有满怀的正义感。我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我很骄傲。

　　我大起胆攀上他脖子，往他怀里蹭了几蹭。又觉着此刻这种情况只是抱着不说话，实在是错失了良机，酝酿了少时，抬眼看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那娇小可爱的你喜欢吗？”

　　他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不喜欢。”

　　“难道你喜欢美艳热辣的？唔，看不出来你口味还挺重的。”

　　“不喜欢。”

　　“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姊妹介绍给你。”

　　脚下突然触着了实物，我低头看了看，正是上官雅玉抱着我回到地面。脚下是一条栢木长廊，四周有积聚屋舍，此时已都熄灯，黑夜中看着有些幽静的可怖。是回到客栈了。

　　他扶着我站好，又微微仰头看着对面隐在房舍后的月亮，眼中有些迷茫：“我还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但我想，至少不会喜欢你说的那样的女人。”

　　唔，看着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原来他连情窦都还没开过，实在是可惜了他那应该风流潇洒的青春。不过，要是我能开了他的情窦，岂不是美事一桩？

　　想到此处我赶紧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深情地张了张嘴，正要讲话，身后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忘忘？！”

　　正是我那荤素不忌的师兄。

　　一见到我便冲上来紧紧抱住我，一边抱还一边哽咽不清：“总算是逃出来了，若是你出了丁点意外，我可怎么跟我爹交代。”说完又与我拉开些距离，一直拉着我上下仔细打量，眼见着我确实没出什么意外，这才放了心，又退了几步拱手对上官雅玉道：“此番多亏了上官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这妹子可真要落入虎口不得脱生了。上官公子两次救我们于水火，此等大恩，我兄妹二人真是无以为报。但我二人岂是知恩不报的人？如今看来，唯有将我这妹子许配给你，让她终身侍奉你左右，才能报答你的大恩。”

　　我在心里默默啐了师兄两口，这样硬塞给别人一个老婆的事他倒是还能把这话说的如此顺理成章。

　　上官雅玉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垂眸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此刻夜已深沉，两位还是早些休息吧。”话完便推了门回了隔壁的房间。

　　我立刻回头瞪了师兄一眼，嗔道：“你看你把人都吓羞了。”

　　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想来是昨夜花楼逛的太晚。

　　我方才推了窗对着外院打了个呵欠，才看到隔壁的师兄早已经醒了，此时正做着早课。明明与我一同逛的花楼，他此刻精力还这般好，真是件怪事。

　　我隔着窗户遥遥地向师兄挥了挥手，欢喜道：“嘿，师兄，看不出来你这么积极哈？！”

　　师兄抬头瞥了我一眼，慢吞吞的对我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我点点头，立刻跑了过去。

　　师兄一向不会主动找我，一旦主动找我，必定有什么大事，事如上次他半夜跑来找我，问我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来我就离开了凤夷山。但看他这次如此神闲气定，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师兄。”我推门进去，就见师兄手肘旁放着几只酒壶，歪歪斜斜的躺在桌案上。看他精神这么好，一时还真判断不出他是酒量太大还是已经酒醒。至于他喝酒的原因，唔，他做事一向不按常理来的。

　　听到我叫他，他立刻回头过来，柔声道：“过来。”

　　竟然对我这样温柔？！师兄莫不是突然爱上了我？！！

　　我赶紧欢欢喜喜的跑过去握住他的手，欢欢喜喜道：“看来最近我又变漂亮了。”

　　师兄看了看我，皱眉道：“没些正经。快坐好些，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我定神看了看他，真觉得他这样子实在是不正常。他对外人向来是谦和有礼，温文儒雅，但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其实才是他的本性。如今却这样正经跟我说话，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我点点头，赶紧端正身子定眸看他。

　　“你赶快把你找桃花这事做完，我好早些赶回凤夷山。”

　　“啊？”我没反应过来似的连连'啊'了好几声，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他眼眶竟是红红的。

　　难道，难道是舍不得我？难道，难道师兄真的突然爱上了我？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难道我对上官雅玉的心思已经被师兄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一个人喝闷酒，然后又为了我能赶紧找到幸福，才说这样一番话？

　　“啊什么啊？”师兄圈起手指敲了我额头一下，又道：“我已经打听过了，镇子上今晚有个湖灯会，你正好借此机会约上官公子出去增进增进感情。”

　　我立时低了头，揪着衣带别扭道：“我一女孩子…他又不知道来约约我……”

　　“哟。”师兄感慨着摸了摸我头顶，欣慰道：“还晓得害羞了，真是不容易。我昨晚都看到你和他拉手了，现在做什么矜持？”

　　“什么拉手…”我默默翻了个白眼，那明明是想求爱突然被人打断……

　　我深呼吸一口气，斜眼瞟到他手肘旁的酒壶，狐疑道：“原来师兄你也有很男人的一面。你最近愁的很？”

　　“嗯。”师兄点了点头，又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喝酒没有酒。你说我愁不愁？”

　　我定神看他满面红光，满面笑容，讪讪道：“嘿嘿，那是挺愁的，挺愁的。”

　　午饭时吃了红烧茄子、红烧鱼、红烧肉、红烧肘子和红烧鲶鱼，这家客栈的红烧菜真心很辣，当我问及师兄为什么要吃这么多红烧菜时，师兄满面春风的告诉我，红烧菜很红，红了我才好走桃花运。我本来被辣得满心的委屈，满心的怒火，可一看师兄被辣的红肿的嘴，我顿时满心的感动。

　　这家店的红烧菜真的很辣，不仅辣，还老有东西塞牙。吃完饭我便讨了根竹签剔牙，一直剔到现在都还没剔完。我一边剔牙一边别过头瞪了师兄一眼，嘟囔道：“以后再也不吃红烧肉了。”

　　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我一个趔趄一下子就往后摔去。师兄倒是眼疾手快，一个步子立刻闪到一边去了。眼看着我就要摔成肉饼，腰肢一疼，突然又被人抓住腰肢，眼前又是一黑，下一刻突然就撞进一个略温暖的怀抱。

　　这一撞立刻撞清明了我灵台，撞的我口舌一痛，立刻就有什么温湿的东西从我嘴里流出来。

　　那人立刻放开我，扶着我站好，又从怀里掏出面紫黑绢巾给我擦了擦嘴，这才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抬眼看了看，正是上官雅玉皱眉垂眼看我。此时我已被戳进牙龈的竹签弄得痛不欲生，但我在他面前已然丢了一个丑，万不能再丢一个了。

　　我坚强的笑了笑，坚强道：“区区竹签，何足挂齿？！！”想想又道：“对了，今晚有个湖灯会，去吗？我…我买了很多不用竹签的零食，很安全的。”

　　他看着我，突然就是一个微笑，看得我一时被他迷得没缓过神来，等我缓过神时，他已离开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他说了什么我真是奇怪的人，又说了什么，什么好。

　　啊，对，他说好！

　　我连忙去握住师兄的手，欢喜道：“他答应了答应了！！”这又才记起什么，连忙用手圈住师兄的脖子，□□道：“我牙疼…你扶一扶我。”

　　真要是爱上一个人，只觉得片刻的等待都是漫长的。更何况要我等一个下午。这个下午我从来没觉得这样漫长难熬过，很怕晚上他会提起我中午被竹签戳伤的事；很怕我们今晚没什么聊的会尴尬；很怕他突然告诉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而我恰巧不是那样的；很怕我这身打扮这个妆容他看了会不喜欢。

　　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我整个人似乎也在一点一点沉下去，整颗心都被这天色压着了，它沉一点，我的心仿佛就要重很多点。

　　终于等到近夜，我迫不及待地敲了敲他房门，轻声邀了他，他这才出来，带着我一同去了今晚湖灯会的地点。

　　灯会设在一处近湖的山落里，周围树木很多，自然有很多天然的挂灯桩子。因为是天然的，不用花钱的，所以灯笼很大很多很亮，远远的看着就像一个个放大的星斗，还都是五颜六色的那种。只是置身其中，几乎都要被它们的光彩迷的眩晕，再和上官雅玉走动几步，几乎要走的我心脏骤停，不治而亡。

　　在场的应该都是正在热恋的人，个个都牵着一个人，或者搂着一个人，有的手中还拿着许愿的花灯，或是送给身旁的情郎或是用竹竿送到水中流走。

　　从前我还不知道原来时风已经开放至此，以至于我们这些不经常出门的幽个会还在不停的揣揣不安。

　　如此良辰美景，他竟然只是陪着我走来走去…

　　我咬咬牙，深呼一口气，轻松道：“那个…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在龙族是做什么的？”

　　他步子仍没停，呼吸也没因为走了这么久有什么起伏，唔，是个高手。

　　“龙族每三千年更换一次族长，新族长上任时都会在上任那一年内出生的龙子中挑出三十个天资聪颖的作为下一任族长候选人培养，我就是这一批龙子中的一个。”

　　“哇！”我拍了拍手，虽然听不大懂，但还是不懂装懂地欢喜道：“好厉害！那现在距离新族长更换还有多少年？”

　　“正好是七个月之后。”

　　“嘿嘿。”我笑着从过往一个卖冰糖葫芦小贩的草毡子上取下两串糖葫芦，掏了几个铜板给他，又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上官雅玉，这才酝酿出下一句该怎么说：“那你估计你会不会当上新族长？”

　　他接过糖葫芦冷冷看了我一眼，却并不回答。

　　估计是不能了，不然还不天花乱坠的炫耀一番？我略有失望的踢了踢湖岸的石子，就听'咚'的一声，石子立刻激起几圈的涟漪，五颜六色的湖灯下炫彩如一匹匹多彩的飘荡锦布。

　　“我记得那天救你们时，听到那人说过要你们的'素劈珠'，是吗？”

　　“啊？”我回神过来，才晓得他是在问我，便点了点头，又道：“你知道素劈珠？”

　　“嗯。”他点了点头，一直走动的步子突然顿了下来：“素劈珠有起死回生，回复青春的功效，这样的东西一旦问世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你与你师兄的性命也会因此受到威胁，你们还是赶紧回到凤夷山吧。”

　　没想到我是约他出来增进感情的，他却是来劝我离开的。我失望的一边迷糊点头一边疑道：“回到凤夷山？为什么？”

　　“你们的师父在凤夷山筑下结界，一般的人都是不可能闯破这道结界的，如今对你们来说，唯有凤夷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脑子一片混沌，仿佛记起了什么，可就是混沌不过去，清明不过来。便问：“师傅不过是个普通人，什么结界？我从来没听他说过。”

　　上官雅玉停下脚步，垂眸冷冷道：“你师父不是普通人，他们这一支五彩凤族世世代代守护女娲石，他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我是越听越糊涂了，什么五彩凤族，什么女娲石，我怎么从来都没听师父提起过？

　　他笑了笑，柔声道：“听不明白？”

　　我老实的点了点头。他又笑了笑，伸手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脚迈了几步，我方才从什么五彩凤族女娲石那一堆听不懂的话里钻出来，又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刚嚼着，突然就反应过来师兄为什么要喝酒，还红着眼。连忙丢了糖葫芦往客栈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