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30、上神沽洛

　　【第二十八章】上神沽洛
　　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像是已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妻。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想着他会不会突然褪去红袍，义无反顾的带我走。
　　可眼前这一切真真的，他喜欢九肃，不然也不会这么高兴的娶她，我知道，有些表情，是学不来的。
　　他俩一步步走来，身后跟了十八个红衣仆婢，年长的老嬷嬷在正厅门槛撒了桂圆花生之类讨吉祥的吃食，上官雅玉再牵着九肃公主一步踏过，意为早生贵子大富大贵。
　　他俩进了正厅，便有两个锦衣婢女领着二人来到师父一行人身前。
　　低眉，三跪拜，请茶，一气呵成，上官族长一番新婚训词后，婢女便拥着九肃先回房，留下上官雅玉陪客，他起身时对上我双眸，我只笑笑，装作释然，他亦点点头，便去了院里。
　　我俯身近师父耳旁道：“师父，我出去透透气。”见他点头，便慢慢退出去，近门口时，才看到上官默离进了院子。
　　南龙萱见他来了，也不管上官族长什么面色，提了裙子便跑去他身边，二人絮絮叨叨，笑未停下半刻。
　　其实就像他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苍白的天空，风雪凄凄，细雪朔朔凛凛飘旋进地面的厚雪堆里，一步一个脚印，雪地久久不化，堆积在树枝的雪泥却因风后在云丘下起小雨。
　　我爱的人，在这个冬日娶了别的女孩子，原本我们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可是我没有争取过，是我自己错过了，我不怪谁，未来我还会遇见许多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轻易放手。
　　我伸手折了一枝银花把玩，偶而风过，抖下数阵细雨，我冷冷一哆嗦，才觉着眼前一片浅浅阴影。
　　回头时，竟是沽洛上神打了把画着墨梅的油纸伞撑到我身前，细雪在他发上结了薄薄一层白，暮雪白头，我莫名想起这几个字。
　　我挨着他握着伞手将伞推到他身前，笑笑道：“上神怎么出来了？”
　　他未回我，只道：“天冷气清，小心着凉。”
　　我点了点头。
　　他又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小声道：“我昨日骗你的事，你没生气吧？”
　　“啊？”我未想到他竟问我这样的话，支吾了一下，连连道：“没有，没有。”
　　他微笑点头，将伞微微推到我身边些，道：“我陪你走走。”
　　我受宠若惊的愣了愣，回神时，赶忙迈开一步。
　　我们并肩走着，他道：“你在长乐宫待了多久了？”
　　我回道：“有一个多月了。”
　　他又道：“他若是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我带你走。”
　　“啊？”我顿下步子，估摸着他是在说师父，便解释道：“师父对我挺好的。”
　　“嗯。”他也点点头，步子却跟我一同未停下。
　　我赶忙追上他步子，又道：“上神此番会在云丘待多久？”
　　“过几日便走。”又问道：“你们呢？”
　　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此行是来取龙妖血的，反正他快走了，我想了想，道：“我们也是，师父说早些长乐宫，免得我玩的懒了心。”
　　他亦点头，“也好。”
　　我低头看着脚下越来越浅的雪，知是要近高处，一时无语，便和他静静走着。
　　走了不久，眼前豁然，竟在万里雪海中看到一片白梅林，风吹花落，枯枝上长出生机盎然的数朵白梅，迎风愈立，落梅在地，铺出万里白毯，似冬雪覆地，我来了兴致，抬手从地面吸来一团白梅花，再将花团朝头顶一掷，花团猛地散在风中，落如白雪，飘飘旋旋。
　　我拍了拍手，喜道：“真好看。”
　　“对，好看。”
　　确实是良辰美景，再来一曲，岂不快哉？
　　我偏头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我便走近他身旁，指了指他腰间的短笛，小心道：“上神可为小川吹奏一曲？”
　　他摇摇头，道：“我不会吹笛子，你师父的琴弹的好，不妨回去让他弹给你听。”
　　我摸了摸脑袋，一边朝梅林深处走去，一边道：“我和师父关系不是很好…我不敢。”
　　“他很严厉？”
　　“不是。”我踩着脚下的石子揉了几揉，犯愁的一脚踢出去，嘟囔道：“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莫名就害怕的人吧。也说不上是害怕，就是有些…有些……”我摸了摸，找不出词来形容我对师父的感觉。
　　“你若是只跟着他修仙，对他敬畏，也是好事。”
　　我这下更愁了，折了身侧的梅枝，一瓣一瓣扯着花骨朵：“我若渡劫成仙，未来还有不知多少岁月，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是怕这怕那的，活的也忒不自在了。”
　　他从我手中拿过只剩两三片花瓣的白梅枝，道：“你可以找个清静院子，离他远远的。”
　　“远远的… …”这样岂不是很难见到师父了？我想了想，连连摇头，不好，不好。
　　我想着已出来许久，便顿下步子，回身对他道：“我们明天去魔界玩，得先回去收拾东西，以后若是得空，再来找你。”这才记起来，并不知道他住何处。
　　正想再问，便见一抹白影掠空而来，还未反应出会是谁，只觉手腕被人一握，整个人都被推开一步，再定身时，师父已挡在我身前，隔开沽洛上神。
　　我未看清师父面色，只觉着他音色沉沉，似乎不是很高兴。师父道了一句：“我带她回去。”便拉着我朝回路走去。
　　走了许久，一离开梅林，师父便松开手，步子有些快，没等着我。
　　我赶忙提了裙子跟上去，哪知踩着雪下的石子，猛地一滑，重重地砸回地面。
　　师父听到声音，回头看时，才见我摸着胳膊肘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见我起的艰难，方才折回来朝我伸手。
　　我搭上师父的手，他手上用力，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起来了。
　　兴许是见我还吃痛的皱眉，竟将我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扶着我往回走。
　　我忍着笑，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多谢师父。”
　　师父并不回我。
　　“师父…”
　　“嗯？”
　　脚下又是一痛，我“嘶”了一声，痛意消了些，我继续问道：“小川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师父不高兴了。”
　　“没有。”
　　我想了想，辩道：“师父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别过头看了看我，怔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我摸摸脑袋，确实想不起来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却想起其他，继续道：“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沽洛上神？”
　　“没有。”
　　我小声嘀咕道：“没有干嘛骗我说不认识他……”
　　“什么？”
　　我摇摇头，却笃定了师父和沽洛上神有什么过节。
　　“小川。”师父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一本正经的看我问道：“你觉得，沽洛上神这个人怎么样？”
　　我竟未想到师父会问我这个话，师父问我这个话，肯定是想听我说沽洛上神不好，但是我觉着上神对我还挺好的，我要不要昧着良心说他坏话，有些纠结。
　　我正纠结着，才发现已回到正厅，我离开师父的肩膀，拉着他寻了一处空了两个位置的酒席坐下。
　　桌上的人老老少少，仙，妖六界都有，白璃上仙，烛翼上仙，师兄，还有南龙萱也在，我们刚坐下，他们便准备起身，师父道：“不用客气。”一边按着我好好坐下，又递了筷子给我。
　　“想吃什么？”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盘虾，师父便握了筷子去挑给我。
　　一桌人看的目瞪口呆，白璃上仙抬袖遮住口咳了一声，又将袖子放下，左右来去抖了几抖，啧啧道：“你对你这小徒弟倒是上心。”
　　烛翼上仙又碰了碰她胳膊，咳了一声，并不说话。
　　师父又挑了一块虾肉给我，一边道：“难得自己收一个徒弟，当然要上心。”
　　我见白璃上仙面色不好，小声道：“师父，我自己来吧。”
　　“嗯。”
　　我正想夹菜，烛翼上仙便道：“你跟着你师父多久了？”
　　我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恭恭敬敬回道：“有一个多月了。”
　　师父扯了扯我衣角，示意我坐下，我看了看师父，又赶忙坐下。
　　烛翼上仙抿嘴笑了笑，又问道：“学的可好？”
　　我又赶忙起身，恭恭敬敬道：“小川只学了书本知识，才读了半本。”实在不敢说已跟师父学了多少，要是说了实话，指不定就会有人又要我跟他比试。
　　师父又扯了扯我衣角。
　　我又赶忙坐下。
　　“我听说你在御剑大会赢了何远风，学的很不错啊，谦虚什么？”话音刚落，烛翼上仙眉头一皱，身子一动，似乎是被人踩着了什么。
　　我又赶忙起身，恭恭敬敬道：“侥幸而已。”
　　师父又扯了扯我衣角，顺带还咳了一声。
　　烛翼上仙弯着嘴角浅浅一笑，道：“坐下吧，我再问你，估计你这顿饭什么都吃不上了。”
　　我点点头，挨着师父坐下。
　　师兄偏头过来挨着我耳畔笑道：“难得见你这么规矩哈。”
　　我用胳膊肘顶了他胸膛，咬牙道：“这班神仙真难伺候，你看他对你笑，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师兄拍了拍我肩头，安慰道：“想太多。”
　　我给他使了颜色，让他看白璃上仙，小声道：“你以为她是吃素的么？”
　　“怎么？”
　　“我上次在御剑大会赢了她首徒，她肯定怀恨在心啊。”
　　师兄摇摇头，表示不相信：“她是仙，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啊？”
　　“是你想太少。”我又使了个眼色给师兄，“你问问小萱，这个白璃上仙是什么来头。”
　　师兄讷讷点头，便偏头过去小声跟南龙萱嘀咕，没多久又偏头回来跟我小声道：“小萱说，这个白璃上仙明恋帝君很久了，这事天上地下人人皆知，只不过帝君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她。”
　　我“哦”了一声，别过头看着师父冷峻面容，他沉色坐着，碗里只有白米，筷子也没动过。我怔怔看着他，却想起白璃上仙，一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声。
　　师父别过头看我，疑道：“怎么了？”
　　我别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又一块青菜给师父，一边夹一边道：“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