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29、笙磬同谐

　　【第二十七章】笙磬同谐
　　我自觉说的不合适，赶忙别开眼自顾自的添了一杯新茶。
　　“忘川姑娘喜欢的可是上官雅玉？”
　　我怔怔看着他，心想着他是怎么知道的，而后手上一烫，回神过来，才看到茶水已漫到手上。
　　他从袖口取出一块紫绢巾给我，我正准备接过来，眼角余光便看到一抹白，抬眸一看，果然是师父来了。
　　我赶忙起身朝师父跑过去，师父面色不好，我想是示意我该回房了，我便对着祈进挥挥手：“我跟师父回房了，有空再过来找你。”
　　我见他点头，才跟在师父身后朝客房走去。
　　师父走在前面，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我觉着尴尬，便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刚刚是见着有一束金光，心下好奇，才过去的。”
　　师父未停下步子，“这些事，不用告诉我。”声音淡淡的，明显是不高兴了。
　　我很少见师父这个样子，莫名觉得害怕，但我又想了想，以后还要跟着师父多年，我俩的关系总不能一直僵着，这个师徒关系，还是要好好搞搞的。
　　我跟上师父步子，并排走着，我道：“师父没有见到那束金光么？”想着这话总能引起他的好奇心吧。
　　师父步子仍未停，只冷声回我：“没有。”
　　我停下步子，心里莫名的难受：“师父，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低头揪着衣角做出小孩子认错的动作：“我也不是故意要乱跑的，就是，就是无聊，看着好奇的，就想去看个明白。”
　　师父顿下步子，回身低眸看我，眼里浸了浅浅笑意，声音听来，却还是冷冷的：“我没生气。”
　　我赶忙扯着他衣角，笑嘻嘻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再跟在师父并排走着，一时没忍住，又问道：“师父，我刚刚确实是见着一团金光从他房里透出来，我看他不像是一般的仙人，却没在六界全书上见到有关他的记载，师父可知他是何人？”
　　“不知道，大约是新晋的仙人。”
　　“可我看他修为极高，这样的修为，真是少见。”我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不会是哪位上仙的亲传弟子吧。”
　　“烛翼和白璃只有两个弟子，未曾听说他们收过其他弟子。”
　　我越发好奇祈进的身份，刚刚走的匆忙，忘记问他，真是可惜。
　　师父突然顿下步子，转身看我道：“早些休息，明天记得早点来我房里。”
　　我这回神过来，才看到已到我房外，便向师父点点头，推门进去。

　　一夜辗转反侧未眠，把我和上官雅玉相识到最近的事想了一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越想入睡，神思越是清明。
　　不知是何时了，屋外渐渐闹腾起来。
　　冬风钻进缝隙透进屋来，我提了提被子，想着也是睡不着，便掌灯披了锦毛披风准备去找师父。
　　屋外风雪飘摇，红色灯火下只能看到重雪浸湿长廊边沿，一行行灰衣仆婢形色匆忙。
　　我合掌捂住嘴鼻打了个喷嚏，抬眸时，已到师父门外。他果然未睡，屋外灯火通明，静的只能听到满天雪落的簌簌声。
　　我叩了房门，便听到师父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推门时，师父正埋头看书，见我进屋，便起身放下书准备朝我走来。
　　我揉了揉鼻子，喃喃道：“睡不着。”复疾步朝师父走去，看了看他桌案上合上的书，赞道：“师父真是刻苦。”
　　师父又在桌案坐下，覆袖将书隐去。只道：“无聊罢了。”
　　我便喜道：“那是因为师父很多事都没做过。等我们回了长乐宫，小川教师父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好不好？”我一边比划着一边看着师父问。
　　师父微微点头，应道：“好。”
　　我咧嘴笑着，抬手支住下巴看着师父，叮嘱道：“我们打算明天就离开云丘，师父一个人在云丘，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不知师父房里点了什么香，小坐了一会儿，就来了睡意。我抬袖捂住鼻子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师父，我打个盹儿，待会儿记得叫我。”
　　“好。”
　　我便趴在桌案上，睡意渐浓，没多久便没了意识。
　　意识朦胧时有人拍了拍我肩头，我揉揉眼，抬眸时才看到师兄和南龙萱也来了，睡意顿时全无，却觉得心口闷闷的。
　　我从前觉着睡觉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后来我渐渐发现，一个人无论他下过多大的决心要怎样怎样，一觉醒来，心便会软几分。无论我曾下过多大的决心要和上官雅玉一刀两断，这一觉醒来，还是会奢望他还喜欢我。
　　也许上官雅玉于我，永远是心上一道疤。
　　四周已亮堂，惹眼的光四面八方而来。
　　我又揉了揉，对着师父道：“师父，我回房收拾一下。”

　　我们到正厅时，院里已聚了许多人，门童一声长吼“帝君到，”四周立时安静下来，齐齐朝门口方向跪下迎接。
　　师父走在前面，我和师兄还有南龙萱并排在他身后。
　　我少见这么多人，一时紧张，拘束起来，丝毫不敢乱动半步。
　　及至上官族长身前，师父俯身将他扶起，又回身对着泱泱人海道：“龙族与仙界今日将联姻，普天同庆，无需拘束。”
　　众人又是一叩，方才起身。
　　我们随师父在正堂上置的五把交椅后站好，师父坐于正中，上官族长坐于师父左边，身后也跟着两个黄衫丫头。
　　整坐院子上空都被用红绸打结成罗网状的连绵红绸笼罩，打结处坠着红色宫灯，灯上画着金色龙羽花，灯里还燃着摇摇烛火。人海立于红绸结成的天空下，并肩接踵，唯有通往正厅的宽石路留着给来客通行。
　　门口的小童一声呼喊紧接一声，便有各路人士自门口款款而来，身后皆跟着一两个仆婢，端端正正的捧了红绸包好的厚礼，再朝正厅慢步而来，朝着师父拜了拜，又对上官族长微微点头，上官族长对左旁的近侍点点头，近侍便带着客人去后面的礼房。
　　又是一声长呼“白璃上仙到，烛翼上仙到。”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门口，上官族长亦起身去迎接，我见他们都看着门口方向，赶忙跑出师父身后去添了一杯茶。
　　“忘忘！”
　　我听师兄唤我，不知是何事，只回过头，却觉着硌着什么，手上一个不稳，连人带茶全摔到了地上。
　　我吃痛的摸了摸胳膊，眼光之余方才看到一抹青衣。
　　一双葱指玉手映入眼帘，有人朝我伸手，欲将我拉起身。我抬眸时，才看到是那位青衣女上仙，仙气腾腾的一位神尊，小小的脸灵秀动人，她眉间亦有白色莲花印记，满含柔情的一双眼带笑看我，身上似乎有千万道光芒浴身而下。
　　这位应该就是白璃上仙了。
　　我看的愣神，目不转睛的，什么都忘了。
　　师父将我一把拉起，我这才醒神过来，对着白璃上仙微微点头，便回了师父身后。
　　白璃上仙和烛翼上仙在上官族长身旁坐下，上官族长唤了仆人将我刚刚打碎的茶杯扫走，又唤了身后一位黄丫头添了四杯茶，一一敬给师父和刚来的白璃上仙，烛翼上仙，自己也拾了一杯。
　　上官族长看着满院喜气腾腾的人海，满意的低头小啄一口茶，对着师父道：“还是多亏了你赏光。”
　　师父只道：“客气了。”便又看向门口方向。
　　白璃上仙偏头看了看师父：“我听说你新近收了个女弟子，原来就是她么？”复又回头看了看我，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倒是有几分趣。”
　　烛翼上仙用胳膊肘微微碰了碰她胳膊，咳了咳，点头赞道：“他能想通，是好事。”
　　我听的不明所以，又看了看师父，他仍是面不改色的看着远处，满面威仪，看不出半分喜色。
　　我站着无聊，便向南龙萱小声道：“你是师父的亲妹妹，怎么不找个位置坐下？”
　　南龙萱翻了个白眼，又盯着上官族长面露凶相道：“他哪里会准备我的座位？”
　　我看了看空余的两个位置道：“这不是还有两个位置么？”
　　“这两个位置啊，一个是留给妖王，一个留给沽洛上神的。”
　　“沽洛上神？”我一喜，赶紧追问道：“他也会来么？”
　　南龙萱点点头，小声道：“对。”
　　“那…”总觉着哪里不对，我想了想，猛然想起：“谢长生上神呢？她不来么？”
　　“她呀，她早在几千年前就神形俱灭了。”
　　“什，什么…”仿佛是听到什么特别值得八卦的话题，我震惊的久久未能自拔，南龙萱之后的话我未再听见，只是好奇，谢长生上神羽化，为什么在六界全书上也未见只言片语的记载。
　　“沽洛上神到。”
　　门口小童一声长呼，师父竟也起身了，这次除开师父和其他两位上仙，其余人全都再次跪倒在地迎接来人。
　　那人踏着冬雪缓缓而至，银花白絮和着晨冬细雪簌簌落下，风匿梅香去，雪送仙影来。
　　茫茫的一片白和红组成的这片天地里，原本有形形色色的人海，却在这一刻，似乎全部隐去，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他一袭深紫衣衫从门口朝我这端走来，腰间别了青玉短笛，周身银花白絮和细雪飘旋，如瀑青丝直直垂下，唯有左鬓三缕白发并进马尾。
　　那人一颦一笑极尽仙意，庄严的让人不敢直视，我微微抬眸，只从余光里看见他模样，竟是，竟是昨日我见的祈进？！
　　原来祈进就是沽洛上神，可师父怎么说不认识他？
　　沽洛上神回身对众人道：“都起身吧。”便坐到师父身旁。
　　师父面色不好，一直未直视沽洛上神，好像是不大喜欢这个上神，我对这个上神倒是有些莫名的好感。
　　我朝门口处的日晷看了看，已近正午，仍未见上官默离出现，便扯了扯南龙萱衣角，小声道：“上官默离呢？”
　　“他还有些事，待会儿就到。”一边说着一边门口方向张望。
　　我点点头，莫名一笑，碰了碰她胳膊，调侃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她摸摸脑袋，看着这满屋的红绸喜色，小心嘀咕了些什么，我未听清，便听门口哄闹起来。
　　四五个红衣小童一边朝门口方向欢呼一边不住后退拍手，没多久便拥了一对红衣璧人出来。
　　上官雅玉一袭及地深红锦衣，暗纹锦龙印出大片喜气，俊朗的面容此刻愈发好看，他左手紧紧牵着九肃，九肃亦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情真意切，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