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世渡忘川》莫谢白衣

28、仙邸神灵

　　【第二十六章】仙邸神灵
　　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师父的身影。
　　很久很久以后，我都没能忘记师父那天在晚霞时回我一个“会”字时的神色，有些神色学不来，有些神色藏不住，这世上唯一不会骗人的就是眼神。
　　我笃定师父的故事很精彩，正巧此时闲着，便想向南龙萱打听打听。
　　我去找她时，天刚微微亮，南龙萱慵懒的卷着被子裹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惺忪看我。
　　“忘川姐姐，这可还早，我们待会儿再玩好不好？”话罢，又打了一个呵欠。
　　我赶忙道：“不是，我找你是有正事。”
　　她卷着被子猛然坐起来，惊讶道：“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师父寝宫里那副画？”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摇摇头道：“没见过。”
　　我见她有意骗我，当场戳破她谎言，皱眉再问：“你可是他妹妹，怎么可能没见过这画？我都见着了。”
　　她赶忙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那，是他不许我进他寝宫的嘛。”
　　我想了想，干脆不问画的事，直接道：“那画上的女子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只是眉间多了一点朱砂印记。”
　　她听此赶忙解释道：“你，你别多心，你是他徒弟，他是你师父，我哥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想着娶自己的徒弟做未来的帝后吧，这种背德犯上，罔顾伦常的事，我哥身为帝君，自然是最清楚不能做的，他要是娶了你… …要真是这样，六界的人还怎么看待我哥？”
　　我愣了愣，眉头不竟挑了几下，反问道：“我，我也没说那画上的女子就是我吧？”
　　南龙萱“啊”了一声，尴尬着连连点头：“对，对，好像是你说的那么回事。”
　　她这话音刚落，门外便起一阵敲门声。
　　“小萱？”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便见南龙萱一脸惊慌，一边将我推走一边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小声叮嘱我：“忘川姐姐，你快躲躲。”
　　我听她这话，赶紧朝左面的屏风躲去。
　　南龙萱见我躲好，又揉了揉自己脸颊，自我感觉精神多了，便赶忙对着门外的地方大喊一声：“默离，我没睡，你进来吧。”
　　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果然是上官默离推门而进，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一步一步，风扰雪莲般，似夹着淡淡清冷香气袭人而来。
　　南龙萱下床穿好鞋子，一边朝他走去一边笑嘻嘻道：“我想着明天能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就高兴的睡不着。”话罢又在身后的晾杆上取了一件白色披风递到他面前。
　　我从前以为师父是这世上最喜欢穿白色的人，后来我见着了上官默离，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喜欢白色的人，他一身素衣，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却一点花纹都没有，即使是丧服，也没过比他这身衣服还素的。
　　上官默离接过披风，微微抖了几下，便抖开来，却伸手披到南龙萱身上，仔细细了个牢结，他低头看她时，仍有笑意。
　　“我听府里的丫头说，你昨晚差点被西边的荒楼埋了，以后可得小心，若是想玩什么，记得叫上我一起去。”
　　南龙萱摸摸脑勺，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看他，只道：“那，那啥……太麻烦你了，我和忘川姐姐一起去就好了。”
　　“不碍事，正巧我最近也是闲闷着。”
　　南龙萱点了点头，招呼他也坐下，又道：“明天过后，我和忘川姐姐还有凤羽会去魔界玩几天，你能去吗？”
　　“龙族严令族人不得擅自离开云丘…”他想了想，不自觉的摸上她手腕，欣喜问：“要不，你也不去吧？”
　　“可是我很少有机会离开长乐宫…我想趁这次机会好好玩玩。”南龙萱有些难过，想了片刻，便豁然开朗：“等我回来，带好多好多礼物给你，好不好？”
　　上官默离点点头，又叮嘱道：“早点回来。”
　　南龙萱亦使劲点了一下脑袋，两个人对坐着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道：“默离，西边那处荒塔，是个什么名来着？”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估摸着她是替我问的，因我好奇心一向比较重，但我又想了想，她好奇心不也挺重的么？
　　他道：“我还未出生时，它便是那副模样了，也未听旁人提起过。”
　　南龙萱突然笑了，手也不自觉的爬上桌案支在下巴处，她一边看着上官默离傻笑，一边喃喃自语：“默离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伸手将从她肩头滑落的披风往上提了提，笑道：“当然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我听着无趣，便找着挨近屏风的窗户推了个小缝，准备离开。

　　天已大亮，白晃晃的一片天照的银花雪树格外的白，直看的人眼睛也花了几分。
　　我揉了揉额角，端了盛着青瓷碗的木盘敲了师傅房门。
　　久不听人声，想来该是师父看书看的入神没听见我敲门，我便将门推开，进门时一边四处寻找师父的身影，一边找着桌案把木盘放好。
　　仍未见师父身影，难不成，师父今天突然来了兴致准备睡觉？我这样想着，心中也欣慰许多，难得师父今天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我正欣慰着，便听见里屋传来些许声音，我直觉便是师父出事了，赶忙跑进里屋。
　　果然就见着师父。
　　师父一把捂住胸口，没多久，惹眼的红便从他嘴角缓缓流出，我见状赶紧上前想要去扶住师傅问问伤势，却被师父一手轻轻推开。
　　“我没事。”师父声音听着确然是安好无恙的，可我不信他没事，他是帝君，道行深厚，这世上能把他伤成这样的，没有几个。
　　我又上去扶住师父，一边掏出绢帕一边替师父把嘴角的血擦去。
　　“昨天救你的时候受了点伤，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师父起身至晾杆前，取下一件浅白披风给我：“云丘冬日将至，多穿些衣裳。”又道：”明天云丘会大开城门，届时六界会来很多人，人多混杂，这几日，你们不得擅自离开上官府。”
　　我扯了扯披风，一边点头一边道：“师父早些休息，我回房了。”
　　我见师父点头，便从他房中出来，正琢磨着回房读读剑谱，哪知一个喷嚏出来，我抬头一看，才见着苍白的一片天已落下鹅毛细雪。
　　没多久便有乌云压顶而至，笼的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唯有院子里的银花雪树，在一片灰色下仍反射出耀眼的白。
　　雪越下越大，没多久便在地面铺上一层雪毯，我看着满院的薄雪，忍不住提了裙子一步一步细细踩去。
　　雪过无痕。
　　今日的大雪，明日的婚礼，这雪下的真巧，是个好兆头。
　　也许是受了这雪的冷，我还是没能忍住想起他，爱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眼，忘一个人有时候却要一辈子。
　　脚下步子未停，我醒神时，已走出上官族长安排给我们的院子，见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赶忙转身。
　　眼前突然一亮，竟是有一团金光氤氲在一处屋顶之上，雪触即逝，金光雪粒所逝之处，氤氲之气，似乎，似乎比师父还厉害许多。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
　　我没有多想，随即便提了裙子小心靠近过去。
　　金光腾空，遮天避日，寻了许久才见发出金光的房间，奇怪的是，金光这么强烈，见到这光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除了我竟没有其他人来寻找金光的主人。
　　我轻叩房门，连声问“有人吗”，唤了几声，屋内才有了动静。
　　房门“吱呀”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紫衣角，清冷梅香袭面而来，兴许是见了生人，我心口一紧，大口的呼吸猛然屏住，只轻吐气息，抬眸时，正对上眼前男人一双孤寂的眼，他也正垂眸看我。眉间一点小小朱砂太极形状印记，似火惹眼，一身暗紫锦衣长身玉立，唯有交领和腰封处有同色墨黑祥云暗纹，腰间别着一支青玉短笛，看着亦十分精巧。
　　这男人满头青丝如瀑，唯有左鬓有三缕白发并入脑后马尾。
　　我看他打扮不太像正派人士，估摸着他应该不是金光的主人，我正估摸着，他先开口了。
　　“姑娘可有事？”
　　我回神过来，赶忙回道：“冒昧了，只是想问问，公子可有见一道金光？”
　　他微微摇头，“姑娘可去别处找找。”
　　“嗯……”我一边点头，想了想，鬼使神差的问：“我可进去坐坐？”
　　他又点头，侧身请我进去。
　　我进屋时，满屋的腊梅暖香扑面而来，十分舒服。我目光刚好落在西窗一瓶单枝腊梅上，正好奇云丘竟有别的花种，他便道：“我来时在城外见着，喜欢吗？”
　　我点头自己寻着板凳坐下，他添了一杯清茶给我，又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接过茶，回道：“忘川。”小啄杯沿抿了半口，也问道：“公子呢？”
　　“祈进。”他想了想，又问我：“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我本一介凡人，哪能来的了云丘，是师父带我来的。”
　　“师父？”
　　“对，是仙界的华音帝君。”
　　他微微皱眉：“他对你可好？”
　　“好！”我点点头，不禁细数起来：“师父不仅亲身传授我仙法，即使在小事上也会照顾我的感受。”
　　“嗯。”他一边点头，一边呢喃着：“那就好。”
　　四下无言，我四处看了看，又问：“你也是专程来参加上官雅玉和九肃公主的婚礼？”
　　“嗯。”
　　我干笑了笑，赞道：“这次的婚礼真是浩大。”
　　“天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出嫁，声势自然大。”
　　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嗓子直热和进心底。又道：“公子可娶亲了？”
　　他摇摇头：“未曾。”
　　我拍了拍他肩头，鼓励道：“你娶的第一个女人，一定，要是你很喜欢的人啊，但是这样的人……很难遇到吧。”
　　他清冷的眼有了微微暖意，只道：“也不难。”
　　我看着他的笑，突然觉着，我这话说的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