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妻》莫**违

6、旧人

　　他好像有很多年没有踏足这里，七姨娘记得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赵宛两岁的时候，艰难地学会喊爹爹的时候。相比于七姨娘的木讷，赵宛倒是喜笑颜开脆生生喊了声：“爹爹。”然后提起裙裾便跑了过去，和普通人家黏人的小闺女无异。赵老爷慈爱的看着女儿，心中竟生出几分温情，道：“你方才在念什么字啊？”

　　“娘在教我写一首诗，叫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赵老爷温言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旋即摸了摸女儿的头，道：“那你知道这首诗是写什么花的吗？”

　　赵宛睁着圆圆的眼睛，笑眯眯道：“是咱们院子里现在新开的一种花，爹爹你猜猜是什么？”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与自己的女儿逗乐，赵老爷心中颇为感念，一壁走进屋一壁道：“爹问你的问题，你又何以来问爹？”

　　秋娘早就在屋里备好了茶水，赵老爷端起来喝了一口，皱眉道：“这是什么茶？”

　　七姨娘眼神躲闪，轻声道：“是夏日里在门前摘的茉莉，晒干了存了一小罐，老爷不喜欢？”

　　“我记得你从前是不爱喝茶的，也这样只有花儿的茶水，才别有一股清香纯净的味道，就像你的人一样。”

　　七姨娘笑了笑，脸微微有些红，见老爷只是盯着屋里的陈设看，心中愈发难堪。房间里虽干净，却多年没有添置新的陈设了。窗棂下摆着的是当年入府的时候各房送来的花瓶摆件，映着那洗的褪色的窗帘，显得格外陈旧；地上并没有华丽夸张的地毯，但地板却是擦得一尘不染的；一张梨花木桌上供着普普通通的观音像，室内是一股让人凝神静气的檀香气息，而面前这个人，像这间房子一样冷清孤寂。

　　天色已近晚，七姨娘道：“老爷今日是要在这里用晚膳吗？”

　　她的眼神中有期待，有盼望，但更多的是不确定。其实七姨娘是很美的，三十出头的人儿，因着皮肤白皙不加修饰，装束亦十分清减，加上其纤细的身材，别有一股出事绝尘的风姿。大夫人正派，二姨娘爱奉承，三姨娘人冷冷淡淡的，六姨娘最朴素，九姨娘性格直爽娇憨，唯有七姨娘身上才有那种温润细致的光泽，像新开的莲花，却又不像莲花那么不易亲近。

　　赵宛见赵老爷一时没答话，道：“爹，您不知道娘炖的乌鸡莲子汤可好喝了，莲子是昨日我和秋娘在太阳出来前去新摘的，每次娘炖的汤我都要喝两大碗呢。”

　　赵老爷温言哈哈一笑，心情舒爽，于是道：“好吧！也多年没有在你屋里吃过饭了，小七，把你方才的书拿来，趁你娘去做饭的时候爹教你一首新诗。”

　　这样的光景，像极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赵宛也在这一日，看到了七姨娘眼中久违的快乐。

　　隔天管家阿宝便亲自送了一罐子新茶，实际匹簇新的衣料，几件精致的摆设器具，又让人把旧窗帘和床帐都换了新的，喜滋滋对七姨娘道：“老爷昨儿回去便吩咐奴才给七姨娘送这些东西来布置房间，又送了好些新料子，给七姨娘和七姑娘置办衣衫。”

　　七姨娘自然欢喜，吩咐秋娘收下了，待下人们都离开了，秋娘才道：“老爷可算是想起姨娘了，以后我们便不会这样拮据度日了。可是昨日您怎的不留老爷呢？我瞧着老爷一开始并不想走的。”

　　赵宛一壁翻着那几匹衣料，一壁道：“秋娘，我小时候很喜欢四姐一支精致的珠花，是用珍珠和红玛瑙做的，缀着翡翠的叶子，十分好看。我每次只能远远的看着四姐戴着它，有一次四姐取下来给我摸了摸，我便爱不释手，至今还难以忘怀。可是四姐却没有戴多久便丢了，不再戴了，我却心心念念到现在。”

　　秋娘还是不明白，七姨娘笑着用指头轻轻点了下女儿的额头，赵宛牵起一块月白的布料给她看，道：“娘穿这个颜色很好，像嫦娥仙子。”

　　这样的事自然在府里传的最快，好在七姨娘母子深居简出，并没有出去听外面的闲言闲语，秋娘絮絮说了一会儿，哎呀了一声道：“早间七姨娘让我送几匹料子和茶叶给六姨娘的，我竟浑给忘了！”说罢便急匆匆出去了。

　　赵老爷第二次来的时候是好几日过后了，他带来了从外面买的桂花糕，笑吟吟道：“前几日闻着院里的桂花开了，便想着桂花糕的味道，今日便买了些带回来同你们母子一起吃。”

　　这一次七姨娘依然没有留赵老爷过夜，正巧九姨娘房里来了人说赵世禧用了晚膳后有些不舒服，赵老爷便有些遗憾地去了。秋娘自然又埋怨了七姨娘一通，可是看着第二天阿宝又送来好些新鲜玩意儿，便又喜笑颜开了。老爷重新念起七姨娘，这对七姨娘和赵宛那自然是好事，可是对其他姨娘便不算是好事了——

　　这日里一大早二姨娘便匆匆跑到夫人房里，见夫人不在，又寻到了四姐儿赵菡院子里，气冲冲道：“夫人，夫人，老爷昨日里又去那青楼女子那儿去了，今儿一大早我看见阿宝还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大夫人正替女儿仔细检查着嫁裳凤冠，离赵菡出嫁只有十几天了，这些日子她忙于此事，根本无心关怀其他。此时她也只抬起眼皮儿看了二姨娘一眼，不悦道：“我说有多大的事儿呢把你急成这样，她是老爷的小妾，老爷要宠她送她东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难不成我们还能把老爷拉着不让去？把库房锁着不让送东西去？”

　　二姨娘气得挥舞着手绢儿，挑起细长的眉毛，道：“夫人呐，你不觉得奇怪，这七姨娘多少年都没有得过老爷的亲睐，老爷怎么这几日突然又念上了，谁知道背地里使了什么坏儿呢！”

　　赵菡瞧着二姨娘，噗嗤一笑，道：“二姨娘今日是怎么了，七姨娘从前刚进府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生气着急啊。” 赵菡长得像赵老爷，比其母亲好看多了，浓淡适宜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水灵的杏眼儿，纤细的鼻梁，椭圆的脸蛋儿，也算是个美人儿。因着要出嫁了，脸上自然带了一丝新妇的娇羞，和着红润饱满的脸儿，像极了秋日里刚熟的苹果，娇艳而又不失芬芳。

　　“怕不是因为七姨娘，而是因为赵宛那丫头和柔儿的事吧？”大夫人一语中的。

　　二姨娘不可置否，自打那次赵宛落水的事以后，她和赵柔便心心念念把赵宛当成了眼中钉，恨不得哪日报复回来一解心头之恨。赵菡歪着脑袋，簇了秀眉道：“我记得赵宛从前一直呆呆傻傻的，怎的连《女训》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了？”

　　二姨娘闻言哼了一声，“谁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智慧呢，我看左右是个青楼女子，教出来的也不是个好东西。”

　　“有这个时间在这儿抱怨，不如回去好好教教世禄怎么好好读书为爹分忧，七姨娘生的不过是个女儿，还用不着你这么放心上。”

　　如此一来，二姨娘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心中对七姨娘和赵宛实在不满意，但自己自打生了赵柔后老爷也不太受宠，一直倚靠着旧主大夫人过着。这七姨娘骤然重新得宠，赵宛伶俐可爱，七姨娘亦还算年轻貌美，自己和赵柔还如何在老爷心中有半分地位？可是既然夫人这么说了，自己也没法子，也只好就这么过去了。

　　而这边七姨娘平日里都会将新得的东西分一半给六姨娘母女，因着老爷统共也只来过两次，其实所得的东西也不多，左不过是一些衣料和茶叶。而七姨娘又拿出了多年没有弹过的琵琶，闲时亦会拨弄弹奏一番，如此生活倒也过得比从前舒适了许多。

　　她们再次见到忙碌的赵老爷是在赵菡出嫁的当日，嫡女出嫁，府中自然是热闹不凡；树上廊檐下都是挂的红绸彩球，下人们忙碌穿梭，看着这一番盛景，七姨娘叹道：“如此这般，夫人又嫁走一个女儿。”七姨娘的叹气声虽轻，却被耳尖的赵宛听到，扯着她的袖子道：“娘，宛儿以后一定要嫁个离娘近的地方，时时回来看娘。”七姨娘感念地摸了摸她的头，心中满是欣慰。

　　唐家的人接走了赵菡，来贺的宾客坐了满院，这样张灯结彩的喜色，连久未露面的五姨娘亦撑着病弱的身子来沾沾这份喜气。偶然听闻七姨娘母子的谈话，哀哀道：“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做姨娘的即便是亲娘又怎样，在女儿的婚事上竟是说不上一丝话的。”

　　五姨娘语中有种自怜自艾的情绪，七姨娘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却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只含了悲戚没有说话。九姨娘与她们坐在一席，骄傲地瞧着在赵老爷身边陪着的儿子，道：“若是有福气的啊，还是生个儿子好，至少他能一辈子陪着你。”

　　三姨娘、五姨娘、六姨娘、七姨娘皆是没有儿子的人，心中固然是有羡慕的。就这样，本来是赵菡的喜宴，硬生生被几个姨娘搞得酸苦无比。七姨娘和六姨娘便借口不舒服早早带着赵宛和赵怜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