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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女训》 ...

  •   不过对于背诵《女训》这个事,赵宛自然不放心心上,她曾经是将《女则》《女训》《女德》背得滚瓜烂熟的。倒是赵柔心中十分不服气,从大夫人处回房后她便气得将绢子掷在地上,道:“从前也不见她这般口齿伶俐,今天怎么也学会在爹爹面前卖乖了!”

      二姨娘亦皱眉道:“以前像个傻子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现在辩起理来头头是道,还知道在老爷面前讨巧了。”

      赵柔将《女训》啪地拍在桌上,“娘,这口气我咽不下!”

      二姨娘将书塞到她手里,“我就不信了,即便赵宛那丫头再能说会道,毕竟没上过学,七姨娘就算认识几个字,难不成还真能教女儿一天内背出《女训》。你好好背了,看明日里她背不出来,夫人要怎么责罚她。”

      赵柔满腹委屈怨恨,此时也不能再发作,只得恨恨地拿了书读起来。

      晚间七姨娘拿出《女训》一个字一个字教着赵宛读了大半夜。她困极了,但想到若是明日里自己精神百倍儿地出现,必定要惹得大家怀疑,遂与七姨娘一起熬到几乎天亮,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晨起时自然是困倦难耐的。到了大夫人房中才发现,那些个为了瞧热闹的姨娘们都早早儿的聚过来了,连一向不太理事的三姨娘亦到了,赵老爷却因为事忙并没有来。

      大夫人轻咳了声,看着赵宛和赵柔道:“昨日里你们两个都犯了错,我让你们回去被《女训》,可背熟了吗?”

      赵柔昂首答道:“母亲吩咐,自然是背熟了的。”

      众人看向赵宛,见她与七姨娘眼下都是一圈乌青,脸色惨白惨白的,赵宛起身,脸色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心道果然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也不会的呆样子。六姨娘有些担心地扯了扯七姨娘的袖子,七姨娘亦没有把握地对她摇了摇头。昨晚虽然读了一夜,可赵宛毕竟是不识字的,背了上句忘了下句,好不容易全部记起来,早间起来问了她几句却是浑忘了的样子。只盼大夫人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

      “你们两个谁先背?”

      赵柔急急道:“我先。”说罢不屑地瞧了赵宛一眼,便徐徐背开来:“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她本来声音洪亮清脆,加之昨日苦读半日,背得十分流利动听。大夫人含笑听完,赞许地点了点头。二姨娘见状脸上得意的神色又浓了几分。众人看向赵宛,九姨娘亦带着看热闹的神情瞧着她。

      反观赵宛:磕磕巴巴,漏了好几句,又经七姨娘提醒了多次才背完了,怯怯地瞧着大夫人,见她神色不豫,心中才放松了些。那是自然,她若能如赵柔一般流利地背出来才奇怪了,恐怕众人都会将她当做怪物撵了出去。

      “你这样背得结结巴巴,如何过得了关?”二姨娘好整以暇,用一种这事是我意料之中的表情瞧着赵宛。

      六姨娘有些愤愤的悄悄啐了二姨娘一口,七姨娘起身一缉道:“夫人,宛儿年幼,昨晚背了一宿,她已经尽力了,且已经知错了,请夫人就原谅她这一遭吧。”

      赵宛最见不得七姨娘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做小伏低,心中不忿,对大夫人道:“母亲,我娘教我女训的时候,并没有让我只是背下来,而是让我记得女训的内在含义,牢记在心里。若母亲觉得我背的不好,我是否可以将女训大概的意思讲出来代替。”

      虽然心中是向着赵柔的,但毕竟自己是一家的主母,不好明着偏私,何况赵宛这话也十分在理,于是便让她说来。

      “心就像脸一样,需要认真修饰。脸一天不清理,就会染尘污;心一天不向善,邪恶就会入侵。人们都知修饰自己的面孔,却不知道修养自己的善心,这是糊涂!脸面不修饰,愚人说他丑;心性不修炼,贤人说他恶。愚人说他丑,还可以接受;贤人说他恶,哪里还有容身之地?所以照镜子时,就要想到心是否洁;抹香脂时,就要想自己的心是否和;搽粉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净;润泽头发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安顺;梳发时,就要想你的心是否有条有理;挽髻时,就要想到心是否与髻一样端正;束鬓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与鬓发一样整齐。”

      这一番言论下来,谈吐流利自如,比之方才的背诵好了不知多少倍。赵宛面上却并无得色,谦卑道:“宛儿还小,记不得那许多拗口的字句,只能记得娘亲时刻教导女儿的《女训》道理。”

      “夫人的意思是要背《女训》,你这算什么?”

      九姨娘缓缓地摇着手中碧玉柄的团扇,向二姨娘道:“夫人让五姑娘和七姑娘背《女训》目的是想让她们懂得其含义,做个有修养有品德的人,如此看来,赵宛竟领略得更深一些。”

      连一向话最少的三姨娘亦附和,六姨娘也跟着赞同。二姨娘语塞,愤愤地看着九姨娘,因平日里连大夫人都有些让着九姨娘的意思,九姨娘又最是牙尖嘴利,自己自然是争不过她的,于是只好又转首看着大夫人如何说。大夫人不想赵宛竟说得出这样一番解释法,本来有心偏帮赵柔,可这么一大家子人看着,知道已不好再偏心,于是道:“九姨娘这一番话说得甚好,我让你们背《女训》,并不是只是背得而已,而是要懂得其中的意思,牢记其中的意义,去做这样的女子。如此,便算你们都过了罢,只是要谨记教训,不要再犯之前的错误了。”

      赵柔和赵宛皆俯首称是,饶是平日里二姨娘如何瞧不起赵宛,心中也有些对她另眼相看。其他人对赵宛仿佛脱胎换骨般的谈吐十分惊异,不止他们,连七姨娘自己亦十分疑惑。她昨日里只是解释了一遍《女训》的大概意思,为了应付夫人,她一直只教她死记硬背,却不想这孩子竟是把意思记下来了,原文全忘了。不过总算这事结束了,赵宛也并未像以往一样被责罚,她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只是九姨娘的突然开口相助倒是让赵宛十分意外,她们与九姨娘也算是有过节的,九姨娘亦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或者,只是为了她同样也不喜欢大夫人和二姨娘,相比起和自己的过节,看着大夫人和二姨娘不顺心她觉着更高兴?不过这样的想法亦只是她推测而已,一个为正房,一个为最受宠的妾室,自然是水火不相容的。

      唐智离开的前一日,赵宛特地亲手做了莲子羹给唐智送去以示感谢,却在唐智的住处遇到了同来送别的赵世禧。赵世禧依旧带着挑衅地笑意,嗅了嗅鼻子,摊起小手对着赵宛道:“我看看你拿的什么好吃的?”

      因着上次赵世禧暗着帮了她,赵宛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许多,于是只是像对着自己的弟弟般温言道:“知道你嘴儿馋,可是这是要给唐四哥哥的。”

      赵世禧撇了撇嘴道:“小气兮兮的,我只是想看一看,并没有说想吃。”

      待到了屋里,唐智揭开食盒的盖子,一股清甜莲香扑鼻而来,唐智闻了闻,看了一眼眼巴巴的赵世禧,道:“罢了罢了,分你一半吧。”

      赵世禧露出小孩儿特有的可爱表情,道:“谢谢唐四哥哥!”

      赵世禧喝羹的间隙对唐智道:“唐四哥哥这一走,什么时候再来教我骑马射箭?”这些日子唐智因为和赵世禄不再和睦,所以和世禧来往反而密集一些,常常带了他在府里练剑打拳,倒也十分合得来。

      “等你再长大一些,来延州我便教你。只是我现在有一个任务给你,若是你完成得好呢,我们就以三年为约定。”

      赵世禧平日里从没有哪个哥哥与他亲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哥哥,却是十分听唐智的话的,于是忙抬起小脑袋迫切地看着唐智。

      “七姑娘是你亲姐姐,待我回家后,你要好好保护她好不好?”

      那一瞬间,赵宛心中温暖至极,这个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救了自己一命,频频为自己说话,现如今就要离开了还惦记着她的安危。赵世禧不服气地瞧了一眼赵宛道:“明明我是弟弟,为何要我来保护姐姐。”

      “因为你是小男子汉,若连姐姐都保护不了,日后还怎么禁得住骑马练剑的辛苦?”

      赵世禧见唐智这么说,又念着赵宛做的莲子羹实在好吃,便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

      某个夏末闷热的黄昏,赵宛和七姨娘坐在廊檐下,七姨娘艰难地教着几个简单的字,秋娘在一旁织补衣物,三个人脸上含着淡淡的幸福笑意。房前石榴树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像小灯笼缀在树叶间,十分讨喜。

      赵老爷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宁静而安逸的黄昏,七姨娘有一瞬间的怔忪,还是秋娘拉了拉她衣角,她才站起身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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