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GL）》思你成疾

36、chapter 36.

　　醒来是熟悉的房间，简单的陈设很有邱欣怡的风格。鞠婧祎回想起凌晨的情景，叹了很长一口气。转头看看枕边，床单平整冰凉，丝毫看不出有另外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今晚，去你那里好么？”后座上，鞠婧祎靠在邱欣怡的肩膀，感受邱欣怡环住她肩膀的手臂的热度。她清楚地感觉到邱欣怡对她有感觉，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尽管她承认，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她并不是在做什么好事。

　　犹豫了一下，邱欣怡没拒绝。

　　拥着鞠婧祎的肩膀，蹑手蹑脚地关上门。黑暗中，茶几上的烛台散发黄色的微光，赵粤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还没睡呢？”邱欣怡声音轻轻的，生怕扰到怀里半梦半醒的鞠婧祎。

　　“恩。你回来就好。”赵粤看了看邱欣怡，又扫了一眼鞠婧祎，合上书，不想多说，“有事明天聊，我先去睡了。”

　　赵粤的背影中似乎在黑暗中不住叹息。邱欣怡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回过神，带鞠婧祎去房间。

　　“醒了？”邱欣怡弯下腰，脱下鞠婧祎的鞋，似乎把鞠婧祎吵醒了。

　　“嗯，但酒还没醒。”半眯着眼，脱下外套和小礼服，白皙的背晃花了邱欣怡的眼。醉意袭来，鞠婧祎霸占了邱欣怡的床，躺下又翻了个身。

　　“要卸妆或者洗澡么？”用衣架把鞠婧祎丢在一边的小礼服挂好，放进衣柜，“我去煮醒酒汤。”

　　“不用了，没喝多少酒。”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雪白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见。太瘦了。“陪我，好么。”手指轻轻拉住邱欣怡的衣角，闭着眼睛等待邱欣怡的反应。

　　邱欣怡转过头，凝视着鞠婧祎的侧脸。邱欣怡见过鞠婧祎的醉态，总觉得莫名吸引，忍不住怜惜，甚至想要亲手揉碎。和对赵嘉敏想要保护和照顾的感觉不同。对于鞠婧祎，她一边体贴，一边想要狠狠欺负。鞠婧祎这样一个识大体又隐忍的人，想要看她笑、看她哭、看她歇斯底里，而这些应该统统是为了自己。

　　邱欣怡给自己施加了太多枷锁，认定了自己爱着赵嘉敏，也因此看不清对鞠婧祎的感情。她认真地爱着赵嘉敏。这是一种可预见的长久的感情。但对鞠婧祎，她很害怕这只是短暂的激情，燃尽了就会化成灰。或者，她还想到，她可能只是狡猾地利用了与鞠婧祎之间的默契，以知己为借口，想要同时占有两个人呢？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丝袜，不舒服。”

　　鞠婧祎的迷迷糊糊间的娇嗔打断了邱欣怡的自我反思。鞠婧祎的声音仿佛浸泡在荷尔蒙里一般，在邱欣怡听来，只剩下诱惑。女王般慵懒，像是难以抵抗的命令。就好像宣誓，邱欣怡终身为她所臣服。

　　邱欣怡松了松衬衫领口的扣子，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勾住丝袜边缘，一点点地褪下，虔诚的样子似是顶礼膜拜。继而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为鞠婧祎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脸。

　　紧闭的眼睛终于张开，看着邱欣怡一脸专注的神情，她竟然也不舍得移开眼。“我是不是需要补个妆……”她总希望她在邱欣怡面前的完美的。

　　“不需要了，很美。睡吧，我陪你。”

　　鞠婧祎才觉得自己酒醒了些，用一只手臂撑起身体。空气中弥漫的安宁因子让她忍不住想睡。好安心的感觉，因为她知道邱欣怡不会做什么她不喜欢的事。

　　被子滑落到锁骨以下，微微欠身，蜻蜓点水地印下一吻在邱欣怡的额头。“晚安，邱欣怡。”

　　她和邱欣怡之间的感情，其实不需要剖白些什么，也不需要山盟海誓。

　　“醒了？”鞠婧祎走出邱欣怡的房间，撞见了正要出门的赵粤。“早餐在桌上，你可以随便吃点。”

　　“嗯，谢谢。”鞠婧祎随手拿起邱欣怡惯用的杯子，倒了些水喝，转头，不知为何赵粤倚在门边盯着她。“邱欣怡呢？”

　　“你应该知道邱欣怡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从赵粤的表情中难以获取丝毫信息。赵粤就是这样的人，让人看不透。“她对感情的态度很随心，自制力差。你们之间的关系于她来说就像毒品，戒不掉，但你应该明白，这对她不好。你是识大体的人，你若明白她的处境，最好把握好你们之间的分寸，别指望邱欣怡能控制她自己。”

　　从赵粤的声音中难以听出情绪的波动，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听在鞠婧祎心里，仿佛巨石滚落，统统坠入深不见底的死水湖。“你应该知道的，你处在她和赵嘉敏之间，这地位有多尴尬。”

　　“我会认真考虑。”鞠婧祎认同赵粤说的每一句话，无从反驳。

　　“别把自己的位置想象得太高。邱欣怡没和你说过吧？她已经开始变卖财产，为和家里断绝关系做准备了。这是为了赵嘉敏，不是为了你。”

　　赵粤离开的背影映在鞠婧祎的瞳孔，充盈着叹息的意味，关门的声音和空无一人的房间像是在嘲讽鞠婧祎的自作多情。

　　她心里清楚的。赵粤说的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感悟深刻。所以，她也比任何人都更有罪恶感，比任何人都更加讨厌她自己。她本可以不打给邱欣怡那个求救电话，可以在让邱欣怡住手，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可以不让邱欣怡帮她脱丝袜，可以不让邱欣怡陪她。可是，所有的这些一念之间的选择都让她鄙视自己。

　　是她控制不了自己。这一切实际上都与邱欣怡无关。是她的错，不该引诱邱欣怡。

　　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上午通常没有什么人光顾。角落里采光不好，昏黄的壁灯光线使人失去的时间感，背景音乐刚好能够掩盖聊天的声音，就像马赛克，把对话当事人和局外人隔离开来，形成无形的隐私小隔间。

　　似有若无的白色热气从咖啡杯中缓缓飘散。莫寒和戴萌坐在邱欣怡对面，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的动作如出一辙，锐利的目光试图捕捉邱欣怡的表情变化。

　　“说说吧，怎么回事。”从莫寒的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对邱欣怡的不满。

　　“什么？”邱欣怡自然知道莫寒指的是哪一件事。虽然不想说，但也不是有意隐藏。这问题太泛泛，根本无从答起。

　　邱欣怡的回答在莫寒看来就是装傻，但这件事却让人找不出责备的点。装傻充楞不是邱欣怡的习惯。若有心问，凭着邱欣怡磊落的性格定是不会隐藏些什么。“你和你那个情敌，搞在一起了？”莫寒一记直球。

　　算是搞在一起了吗？邱欣怡看了看戴萌，不说话。

　　“戴萌？”邱欣怡拥着鞠婧祎的肩膀，缓缓走向自己的车，离得老远就看见有个穿风衣的女人靠在车门上玩手机，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戴萌。

　　“走吧，回家。”戴萌转过头打量着没什么精神的鞠婧祎，裹了裹风衣。“你扶她坐后面，钥匙给我。”

　　车停得久了，里面有些冷。戴萌发动车子，打开空调，没几分钟，空气便热了起来。热得人昏昏欲睡。这气氛对于邱欣怡来说，既沉闷又焦躁。

　　“你怎么……”邱欣怡不明白为什么戴萌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赵粤说你醉了还开车出来接鞠婧祎回家，怕你万一被查到进局子，找我过来代驾。”戴萌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后座上的两个人。鞠婧祎闭着眼睛靠在邱欣怡的肩膀上，身上披的是邱欣怡的外套，抓着邱欣怡的手不肯放开。戴萌断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单纯。

　　“谢谢。”邱欣怡感觉鞠婧祎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大概是因为知道她是醉驾着过来接她，所以在自我谴责吧。邱欣怡如是想。

　　“今晚，去你那里好么？”鞠婧祎微弱的气声几乎被空调的声音掩盖，但戴萌听得真切，继而从后视镜中观察邱欣怡的反应。

　　“嗯。”邱欣怡知道戴萌在观察她的反应，却无动于衷。

　　“小鞠，邱欣怡这个人也就是你能管得了了。醉驾可不能纵容。”

　　鞠婧祎听在耳里，却没回应。戴萌的意思很明显。她明知道赵嘉敏和邱欣怡的关系不单纯，还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为了提醒鞠婧祎越界了。就算是醉了，她仅剩不多的理智还能分析清楚问题。

　　邱欣怡不语。戴萌这个人太精明，只怕是她对鞠婧祎的一个眼神都会泄露太多秘密。

　　“回了房间我就照顾她睡了，然后我就睡了沙发。”邱欣怡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莫寒，“没什么特别的。喝醉的人需要个安慰罢了。”她该庆幸鞠婧祎昨晚没在车上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莫寒将信将疑地瞥了瞥百无聊赖的邱欣怡，看不出什么破绽，索性放弃。“说说你和Ｓａｖｏ的事情吧。”邱欣怡要真是铁了心要和鞠婧祎在一起，她阻止不了。邱欣怡要是不想和鞠婧祎在一起，那她也没必要管。

　　“嗯，”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禁不住抖了抖。纠结了几秒钟，觉得讲给这两个人也无妨，才缓缓开口，“在毛里求斯的时候反攻了她，第二天早上因为未婚夫过来了，所以临时决定回国，结果……”

　　“结果事后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了？！”莫寒一脸难以置信。难以相信一直以情商著称的邱大小姐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难怪开学以来赵嘉敏都没有来她这里问有关邱欣怡的事情，原来两个人之间又出问题了。

　　“也不是……还有鞠婧祎……”邱欣怡辩驳着，自己都低下了头。

　　“邱欣怡，我真服了你。”戴萌右手扶着额头，无奈地摇头。这三个人之间混乱的关系简直匪夷所思。

　　“啊，还有一件事……”邱欣怡突然来了精神，一扫之前的颓废，而两个人却显得兴趣寥寥。“我决定悔婚了，最近在变卖手上的资产。大概都变现之后我就会和邱家断绝关系的。”

　　“你……”邱欣怡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决定着实让莫寒震惊。之前，邱欣怡为了事业与爱情二选一的问题痛苦极了，这个决定要真是像听起来这么容易，她和赵嘉敏之间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问题了。“怎么突然就决定了？”

　　“我这段时间想了想，果然，还是觉得赵嘉敏比邱家为我提供的资源更重要吧……”邱欣怡低头，手指摆弄着发梢，好像这个决定就和晚饭吃什么一样无所谓。“我努力一点就好了，可能要花个十年、二十年才能在专业领域拿奖吧，再或者，被封杀的话，干脆转行做个匿名编剧或摄影师。”

　　“我前几天试着挤了一下早高峰的地铁，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生活方面，生活标准降低一点就好了，也没必要强求只喝圣培露。”

　　“还有，我决定戒酒了，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误事……”

　　“湾湾……别说了……”莫寒听不下去，打断了邱欣怡。关于赵嘉敏和邱欣怡的事情，莫寒考虑过很多次。她暗自抱怨过为什么邱欣怡不能为了赵嘉敏放弃些什么，但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真正的问题其实和这个完全不同。邱欣怡如果决定和赵嘉敏在一起，她需要放弃的不是一些，而是使她成为邱欣怡的全部。邱欣怡需要放弃的远不止是莫寒所想象的家庭环境。邱欣怡需要舍弃全部的生活方式。“其实，你也没必要为了她放弃你的一切……”

　　“不是的，ｍｏｍｏ，”邱欣怡放下马克杯，眉头舒展，表情放松了些。“我心里也清楚的，北京的早高峰地铁拥挤到窒息，农夫山泉和圣培露根本没法比，我每天晚上不喝酒就没办法入睡。但比起这一切，更不能让我忍受的是，我要失去她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真切地感觉到我要失去她了。不是有没有必要为了她放弃一切，而是如果我放弃一切，还能不能换回她如从前般爱我。”

　　“她已经很努力地忍受一切了。我也应该为了她做些改变。这样感情才会平衡。”

　　戴萌饶是伶牙俐齿，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反倒是之前骂了邱欣怡不止一次的莫寒今天态度大变。“如果真决定要和Ｓａｖｏ在一起，就别耽误小鞠了。她大概是真喜欢你。”邱欣怡喜欢鞠婧祎这件事，莫寒从戴萌的描述中便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既然邱欣怡已经做出了选择，想必心里也应该有些分寸。

　　邱欣怡什么也说不出。关于鞠婧祎的那些事，她总保持沉默。从一开始便亏欠，到了现在，积重难返。现在想想，欠赵嘉敏的那些，大概不及欠鞠婧祎的一半。

　　一个人，一杯咖啡，邱欣怡从早上坐到了傍晚，想些有的没的。反复唤醒手机屏幕，光线微弱的屏幕上印着的是早些时候鞠婧祎发来的消息。

　　“天涯陌路，各自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