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锦澜院 ...
-
那苇娘和丰康然看到阿紫所指之人,不由皆大出意外。那苇娘忙笑道:“姑娘莫怪,这丫
头虽有几分力气,脑筋却不大灵光,所以向来只是做些粗活,如何能周全照料姑娘?”丰康然
也道:“这些人皆是我堡中向来得用之人,随便哪个都强过那个,姑娘还是考虑换一个吧。”
阿紫道:“就她吧。”却不再多说。南宫垢看阿紫此时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之间也憔悴过昨日
,且咳嗽之声更比初见之时增多,不觉暗自忧心。此时只想早早地打发掉这些人,让她好好
休息片刻。便向那二人道:“阿紫选了此女,也不过用来应门打扫,有些力气就行,聪明伶俐
倒在其次。还请二位允了小妹所请。”
那苇娘看了丰康然一眼,瞧他微微点头示意,便开口道:“如此就依姑娘。”又转头对着
一众奴仆道:“傻妞过来。”那丫头兀自东张西望,堂上众人说什么做什么,一丝也未入她眼中心中。直到旁边有人拉她衣袖,她扭头看到对方饱含妒羡的眼睛,神色中只觉一片茫然,更觉呆头呆脑。直到旁人拉了她,教她跪在堂前,她才晓得管家娘子唤了她,至于唤她做什
么,她却一毫不知。
那苇娘看她木呆呆的模样,只觉实在拿不出手,但也无奈叹气道:“傻妞,姑娘要留你在
这院中服侍,你可愿意?”那丫头一愣,道:“我不知道。”苇娘摇头道:“就知道你是这样。
算了,你既得了姑娘的青眼,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从此后,你的月银可比同府中一等丫环的
份例。只是今后要小心服侍,再不可如从前一样贪玩散漫。”那丫头到此时才听懂了管家娘子
的话,却不料是天大的好消息,大张着嘴,嘿嘿傻乐,随即又朝着苇娘一径地咚咚磕头。那
苇娘好笑道:“你真是乐糊涂了,要磕头也该朝着姑娘,况再这么磕下去只怕更傻了。”那傻
妞听了这话,猛抬头把身子朝向南宫紫跪着,待要磕头又想起苇娘说会更傻的话,倒一时犯
了愁,不知要不要磕了。阿紫瞧她状甚苦恼,不禁微微一笑,走上前,拉她起来,道:“你既
跟了我,这些规矩不守也罢。我们不过作个伴,你从前如何,以后也如何,不必有所改变。”
傻妞呆呆地瞧着笑语嫣然的阿紫,任她拉了自己起来,傻傻地站在她身边,一时无措,倒象
是真的傻了。其他人见此状,都大摇其头,只道这丫头经此意想不到的好事砸在身上,今后
只怕更傻了。
苇娘此时方对余下的众仆妇道:“姑娘既已选定了人,余下各人还归原位,月银照旧。”
那一众人等听了鱼贯而出,到得院中才敢窃窃相议。大都说,这傻子今年走了狗屎运,或云
这姑娘虽看着伶俐,却有眼无珠云云。
在众人转身之际,阿紫却对其中一人叫到:“这位妈妈请留步。”那人回头,却是方才从
院中迎出之人。
堂上众人一愣,以为阿紫改了主意,又多了一个中意的下人。那位妈妈听得堂上姑娘叫
她,心下也与众人同念,忙喜滋滋回转来垂手立在堂前。
阿紫清冷的目光盯了这妇人,这妇人虽低了头不敢看,却渐觉寒气逼人。大家此时也觉
不对,南宫垢更不自觉地靠向阿紫,对那妇人厉目而视,神色中充满了戒备。
阿紫此时淡淡道:“不知妈妈对我包裹中所带物事可还满意?”
那妇人听到此言,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扑通跪在地上。
南宫垢不说话,只用目光冷冷地瞧着丰康然和苇娘。
丰康然面皮涨红,勃然大怒,正待发作,那苇娘已抢先一掌拍向那妇人,电光火石之间
,南宫垢向前以掌相迎,虽是后发,却是先至,那苇娘一愣,南宫垢懒懒笑道:“风云堡藏龙
卧虎,管家娘子足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只是如此行事,是要杀人灭口吗?”
丰康然此时已不复初时血脉贲张,脸色竟由红转白,再转青,他只坐了不动,苇娘一招
未得手,似也自知唐突,又见丰康然脸色不虞,不敢归座,只垂手站在堂前,向南宫垢道:“
南宫少侠教训得是。我只恨这贱人唐突了贵客,一时不愤出手,倒是失了礼数。”
丰康然道:“是何人教唆你私搜贵客行囊,坏我风云堡规矩?”
那妇人此时抖如筛糠,颤声道:“小妇人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帮贵人整理行囊。并不敢心
存歹念。”丰康然道:“虽然如此,不得客人允许,私自翻动客人的东西,总是令我风云堡大
失颜面。我堡中再留不得你了。苇娘,将这人废去手脚,撵出堡外可好?”他语气冷然,同苇
娘虽是商量的口吻,但却不容置疑。苇娘忙恭身道:“就依少堡主。”
此时阿紫方淡淡道:“何须如此?既然这位妈妈出自好意帮我整理东西,我又岂能恩将仇
报?少堡主罚得倒过了。”
丰康然忙转向阿紫道:“那依姑娘讲要如何处置?”
阿紫道:“不做处置。其实我原也是为这位妈妈好。我向日旅途无聊,做了个小玩意叫做
难耐,放在包中,原是防宵小窥伺我盘缠。这东西虽说不是毒药,但所中之人倒真是难耐,
更兼到目前尚无解药,故即便再难耐也要耐过三日,药效方解。所以这包裹实在只有我一人
动得。这次这位妈妈无心中招,就只当一个教训,权且耐得三日。若实在耐不得,就央人绑
了起来,不饮不食,三日后自可一切如常。”
那丰康然转头瞧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妇人,冷冷道:“姑娘的话,可听到了?这可是你绺由
自取。”
那妇人此时药效已发作,但觉如万蚁噬心,全身上下,无一个毛孔不痒,偏又抓不到重
点,故伸了手浑身上下地乱挠,不一时,脸上颈中胳膊上已尽被抓得鲜血淋漓,口中不住哀
哀求饶:“姑娘,你饶了我,求你给我解药,我从此再不敢了。”
那丰康然和苇娘不禁回首看向阿紫,阿紫面容平静,只回了二人一个无奈的眼神,南宫
垢此时反而神色轻松,南宫夏逢盯着妇人的目光也由一开始的愤恨转为厌恶。丰康然此时叹
了口气,吩咐随来的仆从将那妇人拖下去,绑了她四肢,防她自伤。
阿紫此时方道:“闹了这半日,我也乏了。更兼近日旧疾频发,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另
外阿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这话却是对着丰康然说的。
那丰康然忙道:“姑娘但讲无妨。”
阿紫道:“堡主既允了我住在此处,那我就算得此间现下的主人了,若我说从今往后,闲
杂人等,不得我允许,不可擅入此院,否则后果自负。你觉得可使得?”
那丰康然道:“自该如此,方显宾至如归。”
又转身对苇娘道:“苇姨,劳烦您晓喻堡中人众,不得姑娘允许,擅入此院者,杀无赦!”
苇娘深深地看了阿紫一眼,方恭声道:“是!”
阿紫道:“那我就不送了各位了!垢随少堡主安顿好自可再来。”
南宫垢道:“那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少时来看你。”
那丰康然和苇娘见阿紫送客之意已明,只好拱手告辞。
阿紫目送一行人出了院门,方回身看向那一直在自己身畔傻呆呆的傻妞,自从扶她起来,她就是这般模样,后来发生的事,她竟是一毫未觉。阿紫瞧她依旧傻傻地盯着自己,不禁好笑道:“傻妞,我想知道你要这样盯着我一辈子吗?”那傻妞方慢慢回过神来,却愣愣地道:“姑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象画上的观音娘娘。比我们小姐还好看。”阿紫瞧她不着边际的说话,不由心情大好。心中暗道观音娘娘普渡众生,可叹我连自身的困厄都渡不得,不由又多了几分无奈。口中却道:“你们小姐不好看吗?还是她根本不笑?”傻妞道:“我们小姐也好看,更是常常笑的。可是不一样的。”阿紫原是随口与她应答,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倒是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道在这单纯的姑娘眼中,有着怎样的不同?
傻妞歪了头想了半天,方道:“姑娘笑起来,就象花开了,让人瞧着打心眼儿里高兴。我
们小姐是常常笑的,只是眼睛倒象是不笑的,故没姑娘好看。”
阿紫心中不禁沉吟:笑容满面的小姐,不会笑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阿紫道:“你以前伺候过你家小姐吗?”
傻妞道:“没有啦。我向来打杂,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只是常给小姐送洗澡水,那也不是
次次都能见到小姐的。”
阿紫摇摇头,对傻妞道:“那傻妞可不可以现在去烧些水,让观音娘娘也洗个澡呢?”
傻妞欢喜道:“烧水我最在行啦。”转头就向门外一步三跳地走去。
盯着傻妞雀跃的背影,阿紫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