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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进京 ...


  •   小黄说:“为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阿奋说:“为了除暴安良,伸冤缉凶。”

      仙儿说:“为了继承遗志,匡扶正义。”

      柯掌柜神色肃正,字字如钟,“为了热血不灭,傲骨不失。”

      阿姜凝望他们挺拔的身姿,笔直秀立,像巍峨的高山,不屈的青松。他们的目光,映出东方的朝阳,燃得似火,也引燃阿姜心中冰封多时的火种,星星之火,燎原而起。

      她轻轻按着怀中的竹筒,笑容一点一点爬上脸庞。

      “好。”

      五人向师太辞行,师太默立庵门,微微顿首,合十一揖,目送他们决然转身,潇洒离去。

      向着京城的方向,大步并肩,行得那么坚定不移,慷慨从容,如同沙场点兵豪气干云的兵士,如同直言谏弊宁折不弯的忠良。

      阿姜走在他们身边,昂头挺胸。过去一个月的东躲西藏,提心吊胆,都烟消云散。现在,她心中充满了信心,充满了力量。

      结局,有时并不那么重要。

      行过,而无愧,足矣。

      京城沐在灿烂的午阳下,城门洞开,闪耀着斑斑金光。来往进出的百姓,络绎不绝。而城门之外,一字并排站着七个人,眉山八虎——不过,现在已经是七虎了。几十名捕快,列于道旁,长.枪森森。

      肖文拱了拱手,面上殊无笑意,“单府四卫,果然名不虚传。就算是死,也要择一个勇烈的死法。”

      柯掌柜淡淡道:“那你未免托大了。今日,我等要正大光明地领教七位的功夫。鹿死谁手,端看本事。”

      肖文冷笑道:“鹿当然死在虎手。”指了指阿姜,“我不仅要这丫头的命,还要拿你们的命来祭我兄弟的坟!”

      话音未落,身形疾掠而出,判官笔直指阿姜。柯掌柜早有防备,伸掌将阿姜推向仙儿,抢上前去,截住肖文。

      其余七虎纷纷攻上,与四人对战。周边百姓一见有人打架,炸了锅一般,四散奔逃,城门内外眨眼就空空荡荡,连守城官兵也跑得无影无踪。

      铁钳上回与柯掌柜交手未能尽兴,此刻挥动双掌,从旁攻上。他长年习练铁砂掌,双掌乌褐如铁,这等硬功,拍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要骨断筋折。但柯掌柜脚下不动,左掌拂开判官笔,右掌拍出,与铁钳正正对了一掌。铁钳如同铁箍一般的双臂,平素连刀砍都不惧,却在双掌对接之时,顿觉一股巨大的内力如激流喷涌而来,双臂如被千万棍棒痛击,铁钳大惊之下,想要撤手,但那股内力绵绵不绝,竟似有强大的吸力一般,粘住铁钳双掌,不得摆脱。铁钳运力相抗,只觉对方内力波浪翻涌,一浪高过一浪,而自己仿若浅湖微波,完全不能与之抗衡。片刻之间,他便冷汗涔涔,摇摇欲坠。

      肖文见势,判官笔直点柯掌柜右臂三处大穴,柯掌柜撤掌后掠,铁钳才得喘息,急忙凝气定神,聚力再战。两人欺身一齐攻上,判官笔划了个圈,使一招“七星拜月”,两笔如变七笔,半空中处处笔影,分点柯掌柜周身七处大穴。同时铁钳五指屈伸,使出鹰爪手,抓向柯掌柜胸肋。这两招皆是二人的绝技,极是难接,即便勉强接下或者躲开,这招之后还有连环杀招,势难全身而退。但柯掌柜不避不退,双掌平平向前推出。这一掌,招式上极之普通,甚至根本无招式可言,就像是随手摆了个毫无威胁的姿势。然而,肖文铁钳却骤觉平地起狂风,无形的漩涡缠身而上,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两人用尽全力竟动弹不得,正在疾冲的身形顿时凝滞不前。肖文大骇,长啸一声,激起真气,判官笔猛地向前一刺,击穿风墙,破风而出。铁钳便觉身上一轻,漩涡似已消失,长出了口气。柯掌柜神色自若,身形不动,双掌斜劈,肖文便觉两道厉风呼啸而来,急运内力凝于笔上,挥笔相挡,厉风轰隆隆击在笔上,肖文身子晃了一晃,觉耳中也是轰隆作响。

      肖文知搏力必然搏不过,与铁钳对望一眼,两人均明了对方所想,要用快招逼迫柯掌柜自乱阵脚。于是二虎变换招式,左右分攻。柯掌柜脚下疾动,双掌飞舞,朗朗晴空凭空生出数道劲风,向二虎扑来。二虎有了前次的教训,双足站定,凝力欲接,内力鼓动,衣衫猎猎。却不料这数道劲风竟又与之前不同,之前如泰山压顶般强大,此番却如仙灵幻境般莫测,有的凌厉,有的阴柔,有的直袭,有的盘旋,有的如秋风扫叶,有的如夏风微吟,有的激荡可裂金石,有的又一触即消,就如有十几个人同时发出了十几种不同的掌法。二虎身处其中,不知是该硬该柔,该快该慢,该攻该守,该前该后,实是茫然无措,惊骇非常。只得凭着本能狼狈招架,不多时,便渐落下风,但凭着两人攻守配合,尚自勉力支撑。

      那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手持两面硕大的玄铁圆盾哇啊啊吼叫着向小黄冲来。小黄不识此人,软剑在身前摇了摇说:“喂!等等!我剑下从不杀无名小卒,你报上名来再打。”

      那大汉一愣,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说:“你说我是无名小卒?啊呸!”他手中左右圆盾向内一拍,“咣”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小黄顿觉耳中嗡嗡作响,不禁咋舌。看眼前大汉手臂粗壮,肌肉凸出,两腿像两截树墩一般牢牢地钉在地上。圆盾又厚又宽,至少有上百斤,可是这大汉舞动起来,轻而易举,想是天生神力,不容小觑。不过,小黄心中暗笑,他的脑子倒是和他的武器一般无二——挺“钝”的。

      那大汉还在摇头晃脑地说:“我是‘铜墙虎’童霸,眉山……”小黄已如捷豹一般窜出,剑如流星,蓦地直刺到了童霸面门。这一剑方位极佳,刚好从圆盾之间的上缘刺入,又是趁其不备,等童霸反应过来,提盾再挡已然不及,这是小黄习自阿奋的一击必杀之术。

      软剑几乎点中了童霸的鼻尖,却再不能前进一毫。原来剑刺之时,圆盾边缘突然伸出两只尖锥,牢牢钳住了软剑。小黄心中一惊,想不到圆盾暗藏机关,若不是被这一剑试出,激斗之中,极易中了暗算。

      童霸也吃了一惊。这两只尖锥锋利无比,专为断敌方兵刃而设,寻常刀剑,若被尖锥钳住,如折枝断木,然而此刻软剑却丝毫无损。并非软剑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因之太过柔软,被尖锥一制,立时顺势弯曲,竟像一条软带缠在了尖锥之上。剑尖在童虎眼前不住颤动,犹如万点寒星。

      童霸破口大骂:“操.你祖宗!敢跟爷爷使诈!”小黄冷冷道:“你祖宗没教过你兵不厌诈吗?”手腕一抖,软剑刷地从尖锥上撤下。童霸哇呀暴叫,持盾扑上,两盾上下翻飞,呼啸而来,挟着雷霆万钧之势。

      小黄不敢硬接,施展出仙儿的轻灵身法,在两盾间游走。他的步法并不慢,圆盾的招式也并不快,然而他却总是闯不出去,周遭如铜墙壁立,乌云压顶。

      乌云滚滚,云涛翻卷,风雷怒号,将软剑的青芒重重罩住。黑云越聚越厚,越压越低,隔绝了白日,隔绝了朗空,隔绝了一切亮与光。黑暗无边,如死寂的沉夜。不,是比沉夜更暗的黑。任何生命在这样的黑暗中,恐怕都会萎靡。

      可是,这冥狱一般的乌云中却似乎有晶亮的眼睛在眨动。细细瞧去,浓云重雾间,有点点青光,虽然极细极微,但极灵极韧。乌云密布,却阻不住星子的光。颗颗星子,闪烁其间,有时在云的边缘,有时在云最深处,飘忽不定,却从不消失。

      再浓的云,也淹不没朗星,再暗的夜,也遮不住青空。云开星现总有时。

      阿奋看到向他攻来的两个黑衣人,身材相貌一模一样,手中各使一对雌雄乌锏,方知他们是“双头虎”空雨幻雷。原来“空雨幻雷”并不是一人,而是一对双生兄弟。阿奋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不,不是相像,而是毫无二致。眉眼鼻口,高矮胖瘦,就连额边垂下的一绺头发、下巴上生的一枚黑痣,都完完全全地相同。手中的雌雄锏,并不分雌雄,和两兄弟一样,长短粗细,磨损程度,就连锏上的道道划痕,也都完完全全地相同。阿奋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空雨,哪个是幻雷,哪个稍强,哪个稍弱,哪个主攻,哪个主守。因为他们二人相互配合,默契无间,此攻彼守,彼攻此守,脚步交错,身形轮转,忽左忽右,忽分忽合,幻影重重,诡谲莫测。阿奋眼花缭乱,只见二人越转越快,越围越紧,渐渐由二变四,由四变八,八变十六,数不清的双头虎将自己团团围在中心,数不清的铁锏从各个方位击来。而阿奋只有一个人,一把刀。

      他索性不去看那二人,只极其专注地盯着这四支锏,锏近刀封,锏离刀追,一刀对四锏,以快打快,近身搏击,出手如电,招招夺命。外围捕快已完全辨不出人影,只听见急急密密的兵刃相交之声,当当啷啷连绵不绝,如同瀑布击石,大雨急坠。

      大雨越坠越密,已辨不出斑斑雨声,只听见轰鸣而泻,要将天地都吞没。道道乌雷从雨中击出,奔腾怒吼,要将天地都击穿。

      就在这遮天蔽日的暴雨惊雷中,不时有一道银色闪电劈开乌雷,银电在雷上跳跃,在雷间穿行,随心所欲,不落下风。乌雷压不住,黑雨裹不住,在暗沉天地间闪出熠熠的光。这银电分明只是一道无迹无踪的光,却竟然随着越来越密的雨和越来越疾的雷,渐渐交织成一张银色的幕,将银电的主人护在其中。任凭乌雷再悍也击不穿,任凭暴雨再厉也浇不透。

      捕快都看得呆了。不过,令他们惊呆的不是高深的武功,而是美妙的舞姿。

      他们看的,当然是仙儿。

      仙儿红绫飘飘,翩若轻鸿,游如飞凤,简直不像在厮杀,而只是在跳一段仙人之舞。捕快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在激斗中舞蹈,也从未见过相距四五丈的对手可以在这么远的距离做生死搏杀。

      因为,仙儿的两个敌手——“索命虎”索武和“流星虎”刘冥——使的是铁索和流星锤。铁索粗重,锤系长链,抡起来宛如两个巨大的车轮,逼得捕快不敢接近方圆十丈之内。

      然而,那条璀璨的红绫,却在索与锤之间翩飞。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火凤凰,戏耍着黑龙与黄蛇。黑龙奔腾怒吼,排山倒海,黄蛇叱咤呼啸,气势汹汹,而火凤就在龙与蛇的追捕中肆意穿梭,翩翩起舞,毫不退缩。时而从不思议之处钻出龙蛇围堵,时而以无畏之勇直击利爪毒牙。

      翻翻滚滚,拆了几十招,铁索铜锤竟然击不落一条柔软的红绫。三人战圈越来越大,索锤红绫到处,风惊雷动。阿姜被迫退后,再退后,不知不觉已经退到包围圈边缘。

      捕快虽围成一圈,但见圈中如此恶斗,谁也不敢上前,只是在外围吆喝助威。此时见阿姜退到近前,一人顿觉是立功良机,大喝一声,提枪来抓。阿姜大骇,扭头便跑。

      仙儿听到喝斥,余光瞥见阿姜遇险,红绫一抖,方向疾转,一端从索锤间飞出,势如重拳,击在捕快前胸,那捕快便无声无息倒了下去。其余捕快大惊失色,见这绫罗竟然也能杀人,一时再无人敢向前。

      仙儿虽解了阿姜的围,但一分神,红绫的另一端便被流星锤的长链绊住。索武大喜,手中长索唰啷啷飞出,拍向仙儿。索武料定自己一击必中,至少也可逼得仙儿弃绫闪躲,她武器一失,便如凤失双翼。

      岂料仙儿不躲不闪,反将红绫的另一端抛向铁索,红绫与铁索迎头相击,双双绞在一起。索武与刘冥皆是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打法。两人同时用力后扯,欲将红绫扯断。红绫骤然绷紧,像一座彩虹之桥。

      就在此刻,仙儿忽然拔地而起,足踏红绫,跃上半空。索武刘冥见她欲逃,便再顾不得扯那红绫,索锤抖开红绫,向空中击来。仙儿足未离绫,脚尖一勾,红绫轻盈飞起,飘至仙儿身前。

      这时索锤左右击至,直取双腿,仙儿身悬半空,无处闪避,红绫离手,无法还招,直如必死之境。但她竟忽然身形倒转,凭空使了个铁板桥,转了半圈,平卧空中,就如腰下有无形的铁板撑着。这等轻功,世所未见。

      铁索与流星锤恰在腰下掠过,两器相撞,一声脆响。红绫正飘至仙儿面前,仙儿右手抄过,看也不看,便从头顶向后甩出,同时左手二指在锤上一点,借力再向上纵出。纵出之时,红绫已卷住阿姜腰身,仙儿运力一带,红绫高高扬起,阿姜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远远抛出圈外,落在城门近旁。

      阿姜在地上滚了两滚,立即跳起,向城内奔去。

      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三尺见宽的巨大清明鼓架在一人高的铜座上,沉默肃立,静静地等候着敲响它的人。

      索武一声长啸,铁索疾袭仙儿面门,同时刘冥流星锤缠住红绫,仙儿沉气俯身,躲过铁索,手中运力,想要夺回红绫,但刘冥力大,仙儿一夺未得,扯动旧伤,肋间生疼,只得撒手,落回圈内。

      索武那招却是虚招,与刘冥合力逼退仙儿后,即刻收招,返身冲入城门,拦截阿姜。

      捕快见仙儿失了红绫,一拥而上,一半追逐阿姜,一半围攻仙儿。仙儿在枪林锤影间闪转腾挪,几次欲突出重围而不得,焦急大呼:“阿姜小心!”

      柯掌柜阿奋小黄都听见了呼声,但敌手攻势凌厉,均无法脱身相救,三人心中焦灼,出手稍滞,登时险象环生。

      而城内,索武已快要追上阿姜。

      眉山七虎胜利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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