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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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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彦,姜醉凝转身就看到秦玊砚在她背后看着。
“找回言禾,我们就回家吧。”
秦玊砚点头。
宫中接到消息,安贵公主病逝。
“这才嫁过去三年不到,花一样的年纪,就没了。真是可怜。”
“是啊,和亲,可怜的都是女子。”
两个宫女躲在假山后小声讨论。不想突然被皇后身边的宫女当场抓包。
“你们两个,哪个宫里的?竟然也敢妄议朝政,安贵公主是以公主之身嫁去单蒙的,你们是什么身份何时轮到你们嚼这些口舌?”
两个宫女吓地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直哆嗦。“锦燕姐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锦燕见效果达到了,也不再多责骂,“你们记住了,没事就去找事做,闲的嘴巴惹出事端。今天这是皇后娘娘听到了遣我来点醒你们,若是再有下次,直接送去闭室领罚!”
“谢皇后娘娘开恩!谢皇后娘娘开恩!”两个宫女不停地磕着头满嘴谢恩。
锦燕走回假山前不远处的洛月身边搀扶着缓缓往前走。
“娘娘,您这心眼也太软了。”锦燕说道。
洛月说:“宫里苦闷,宫人可怜,何必为难他们,宫里冤魂已经够多了。”
锦燕察觉出洛月语气中带着的苦涩,立即说道:“娘娘积福行善,必定能多子多福。”
洛月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腹部。“但愿吧。”
自柳夫人随同戚南王前往戚南后,安隆就如同被遗忘在后宫中了一般。夜里安隆正睡得熟,突然感觉一阵冷风灌进内室,安隆刚要叫碧螺关好门窗,脖子处就感受了一阵冰凉。
“别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一个即便再装出凶狠强调都无法掩饰细弱的男人声音。
经过刚才一瞬的惊慌,安隆此刻出奇的冷静。
“你要杀我,总要有个理由。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母债女偿!这个理由够了吗?”
安隆感觉自己的脸上湿凉了一片。
“你要找柳夫人寻什么仇?”
黑夜中,安隆耳边响起衣服摩擦的声音。
“不是她,红梅不会嫁去单蒙,不嫁去单蒙,她就不会死!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柳蒹葭的错!”男人似是呜咽地低吼。
安隆记起红梅被封安贵出嫁的那日,站在墙角孤零零的小太监。
“你别哭。”安隆轻声说。“红梅姐姐是个好人。”
满宫里除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婢女,就只有红梅拿她当公主,每次被柳夫人招去,红梅都会说,安隆公主来啦,奴婢给您拿您喜欢吃的点心来。
“谁哭了!红梅自是最好的,用不着你说。”小太监凶巴巴地说。
安隆闭了嘴。她这会其实一点都不紧张,她笃定这个小太监不会对她怎么样。
“我与红梅自幼相识。她是我们那最好看的姑娘。后来入了宫,我被家里人卖进宫里做了太监。我被打被骂挨饿受冻只有她关心!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宫,一起过日子,可是柳蒹葭竟然把她嫁去了单蒙!”小太监手在抖动,锋利的刀口划开了安隆细白的脖颈,一行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安隆感觉到一阵刺痛。
“我以为,她已经封了公主,嫁去单蒙,就算我与她再无相见之日,她也能过的如意,可如今却等来的是她死了的消息!你说罪魁祸首不是柳蒹葭还能有谁!现在她人在戚南,我杀不了她,但是,她的女儿还留在宫里,我只能找你报仇!”
安隆听着小太监的哭泣声,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抹去了他的眼泪。
“别哭,红梅姐姐地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这么难受。”
小太监愣怔在那,感受到安隆微微温热的手抚过自己的脸,原本逼着冷硬下去的心似被浇灌了一壶温酒。
“呵呵,你不过就是柳蒹葭生下的一颗棋子,她还未走你这步棋就已经下了场,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你叫人来吧。”小太监手握的匕首收回袖中,站在安隆的床头边,低头看着安隆黑暗中看不太清的脸。“这样我很快就可以去陪红梅了。”
安隆摇头。“红梅姐姐生前对我很好。你走吧,匕首留下,不要被抓到。”
小太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吧。”
“你不抓我?”
安隆深呼一口气,脖子处疼的有点严重了。“嗯。”
小太监深深看了她一会,丢下匕首,夺窗而去。
待小太监消失在夜中,安隆下了床关上窗户,坐在梳妆台前,摸上了自己的伤口,对着铜镜喃喃:“我若是死了,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样,红梅,你何其幸运。”
隔天一早,碧螺见到安隆脖子上的伤口吓得失声尖叫,被安隆呵住。
“公主,你这伤是从哪来的?昨天还好好的。这么长一道,留下疤了可怎么好?”碧螺不免担忧,给安隆梳着发,叹息了好几声。
“反正我也不出这小西殿,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安隆说。
“可是公主,以后皇上给您寻得一个驸马......”
“不是我喜欢的,我何必在意他在不在意。”
碧螺一时语塞。
朝安宫——
“皇帝准备如何处理单蒙的再次求亲?”都太后眼神幽幽,等待着自己儿子的答复。
“母后心中已有决定,不妨说出来。”陈陵低着眼皮,抿了一口茶水,又将自己手中的茶碗放到桌上。
“后宫中适龄成婚的公主,只有安隆了。这事不用我提醒,皇帝也应该是想到了。”都太后冷冷一笑,“那个贱人当年不是送自己的一个贴身侍婢去单蒙为我大泽立功吗?既然如此,那就好事到底,这回就把这份美满姻缘赐给她的女儿好了。”
陈陵并没有受到都太后话的影响,神色冷淡。
“母后说的是。”
安隆公主出嫁单蒙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楚京。
姜醉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鞭握紧,秦玊砚阻拦不及,她已经跃马而上直奔皇宫。
常乾宫中寂静如水,只听得到陈陵不断翻看批阅奏折的声音,平稳,迅速,就如他处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果决无情。
“陛下,姜司马求见。”太监多喜在门外禀报。
“准。”陈陵并未停下手中批阅的速度。
姜醉凝大步跨进常乾殿,身后的殿门关上后发出沉闷的声音,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姜醉凝就站在门前的阴影之处,看不清表情,但是陈陵可以料想到她此刻的神色。
姜醉凝在等,陈陵让她等。直至陈陵批阅完桌案上所有奏折。
“小凝来找朕,就是为了看看朕?”陈陵发话,鼻息中带了揶揄地笑。
姜醉凝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清陈陵。就如小时候他的笑就只是笑,现在他的笑,并不代表他真的高兴,甚至是带着威胁和威势。
右腿向前跨进一步,姜醉凝屈膝下跪。“末将叩见陛下。”
陈陵放下手中的笔,背靠向椅背,道:“这里并无他人,小凝无需多礼。”并且朝姜醉凝招招手。
姜醉凝几步上前,终于离开了那片阴影,光线打在她的身上,一身官服,不见当初女儿样。
陈陵在心中可惜,说:“你还是穿鹅黄色的衫儿最是好看。”
“末将已经过了穿那种鲜亮颜色衣服的年纪了。”姜醉凝微皱眉,陈陵的话对她来说已经有了轻浮之意。
“严昭仪如今三十又一,穿着鹅黄也不显突兀,你比她更好看。”
“昭仪娘娘养尊处优,自不是末将可比的。”姜醉凝声音冷了三分。
“你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陈陵正色道。
“敢问陛下,为什么着意安隆公主出嫁单蒙?”姜醉凝避开了陈陵的话,道明自己的来意。
陈陵道:“一个公主,换数年甚至数十年边境太平,这笔交易有多划算,你算不出来吗?”
“陛下曾经也不赞成和亲这条路,为什么如今会选择......”
“下下策?不,对于我大泽如今这种状况来说,这就是上上策。丰饶关一战,伤亡多惨重,你不比别人更清楚吗?”
“可是即便拒绝了单蒙的求亲,给了他们挑起战士的理由,我大泽也不是不能杀得他们不敢再犯!”姜醉凝不接受陈陵给的说法。
“然后呢?边境百姓要为了战事,继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姜醉凝双手握拳站在陈陵面前,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无言以对。
“你可怜安隆孤苦,朕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毕竟她是大泽正正经经的公主。”
“单蒙能弄死安贵,就能善待安隆吗?陈陵,再多风光,她也过不好的。”姜醉凝忆起当年还被乳母抱在怀中的安隆,被玉阳推进湖里。乳母挣扎中托起安隆,大声的呼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救,就因为玉阳是皇后的女儿,她不许,谁敢救一个同时被嫡母和生母都厌弃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