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四章 ...
-
姜醉凝病了。这么些年,除开受伤,她没有病过。现在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夺回丰饶关后,城中也是一片狼藉,百废待兴。言禾他们带着姜醉凝赶至甲县安顿,寻求需要的药材,可即便是灌下去了,姜醉凝也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言禾伸手探了一下姜醉凝的额头,再这么烧下去,命都要交代了。
“这样不行,你们看着,我再去弄个方子抓药。”言禾为着姜醉凝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合眼了。这会出门抓药,自己脚部都有点打晃。
突然撞到药房门口一个带着头巾的娘子,言禾忙不迭道歉:“抱歉,抱歉,惊扰姑娘了。”
谁知那小娘子看了他一眼说:“光道歉,值几钱?”
言禾没想到这娘子是想讹上自己一笔。道:“姑娘,在下出门所带银钱都是为了给家妹抓药,实在没有闲钱。”
“那好办,等会我陪你回去取钱便是。”小娘子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言禾:“......”
小娘子跟着言禾后面,言禾也不跟她多话。小娘子自己耐不住,跑到言禾身边,说道:“我叫铜钱,你呢?你妹妹什么病啊?”
言禾不理她。脚步加快了些。
“喂,你叫什么呀?你怎么不理人啊?你现在是欠我钱,作为债主我都没有那么像你这么傲的。你等等我呀——”铜钱就那么跟在后面小跑着追赶,言禾越走越快,近乎是逃了。
就这么吵吵嚷嚷的,言禾带着一个小尾巴回到姜醉凝暂住的客栈。
言禾进了门,铜钱刚要跟进去就被李酉拦下了。
“你是何人?”
铜钱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吓了一跳,叫到:“干什么,这么吓人。我跟刚才那个,就那个青衣服的男的是朋友。”
李酉转头用探寻的眼光看着言禾。
言禾头也不回:“我不认识她。”
李酉立即要关门,被铜钱伸手挡住门板。“你们这个样子治不好她的,我有办法!”
李酉关门的动作顿了下然后又迅速将铜钱关在了门外。
铜钱气得狠力拍了两下门后也就没了声响。
等言禾给姜醉凝诊过脉后从房内出来,发现那个铜钱竟然坐在房门旁边。言禾也是一阵无语,决定无视她,自己去熬药。那铜钱看到言禾出来了又紧跟上去。
“那是你妹妹?你们两个可真不像。不会是情妹妹吧?你隐藏够深啊,随从都那么威武......”
“姑娘,你要是求财,我这里有一百钱,你拿了就赶紧走吧。”言禾掏出一个钱袋塞到铜钱手中。
铜钱拿到钱,定在那看着言禾后院走。片刻又追了上去。
“你那个妹妹高烧快都好些天了吧,再耽误下去不说人能不能活,就是能醒过来脑子估计也要烧坏了。”铜钱对着言禾的背影喊道:“我是巫医,你让我给她看看呗,也不白看,看好了,就付我诊金,看不好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你们那么多男人在那看着,还怕我个小女子怎么样吗?”
言禾停下脚步,偏过一点头,刚要思量一番,铜钱就跑过来自作论断。“就这样。”
再进姜醉凝的房间时,铜钱依旧被李酉拦住了。
“李酉,让她进来,试试看。”言禾道。
“可是,她是个陌生人,能信么?”李酉不放心。
“没事,要是敢耍花招我自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落得跟高汀一样的下场。”言禾淡淡地说出威胁的话。铜钱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威胁力,但是李酉闻言放心了点。
高汀,这会也就是一口气的事了。谁都没想到平时连争执都不太与人有的言军医,竟然会以给高汀医治为由,将高汀治了个半死不活,挖去了舌头和眼睛,打断了手脚,然后塞进瓮中,在瓮中泡满药汁做成了“药人”。如今,是生不能死不得,言军医还特意熬了汤药吊着他的一口气,见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呕吐不已。
铜钱走至姜醉凝床边,看着姜醉凝因为高烧不退而烧红的脸,即便是昏迷状态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师父说过,病患若无求生的渴望,医者再神通广大都无法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她这样子,明显是觉得活着痛苦,要不然,你们考虑放她西去?”铜钱说道。
言禾眼神微冷。
“好好好,我试试看,凶什么。”铜钱翻了个白眼,指着他们三个人道:“你们三个,先出去。”
言禾冷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
铜钱又翻了个白眼。“大兄弟,第一,我这是怀着医者父母心才赶着给她治病不是我该的,你们不能命令我。第二,你们这些人在旁会干扰我,我不能集中精力,就等于白搭。第三,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独门手艺,都被你们学去了,我还靠什么糊口?正可谓,一技在手,天下我有——”
“木楠,李酉,你们先出去。”言禾道。
“喂,我说的是三个......”
“再提要求,我就让他们直接把你乱棍打死抛去乱葬岗。”言禾发狠。铜钱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说。等李酉木楠退出去,言禾就看到铜钱站在姜醉凝床边开始解姜醉凝腰带。
“你做什么?!”言禾叫道。
“叫什么?吓死人了。我解衣服啊,你傻啊?”铜钱骂道。
“你解她衣服要做什么?”言禾阻拦不及只得背过身。
“让你出去你不出去,现在还不是得转过身?”铜钱得意道,“不全脱光,就解开让她身体放松。去,给我把香炉拿来。”
言禾背着身体拿了一个香炉,背着身体将香炉反手递给铜钱。
铜钱命令言禾:“你坐的尽量离我远点,不许发出一丝一点的声音,这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言禾搬了凳子去到门口坐着,监视着铜钱的同时,顺便守门。
只见铜钱从腰带中取出一小包粉状物,剔入一点点到香炉中,置于床脚处。没多会屋内就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香味,是言禾从未闻过的味道。但是可以判断出,并没有什么危害之处,就是容易让人犯困,言禾只有用右手狠狠掐自己左手的虎口处,才能保持住清醒。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言禾都快以为铜钱是不是被熏睡着的时候,才听得铜钱如同来自梦中的飘飘然然的声音:“现在,我们坐在一叶扁舟之上,周围全是山,我们只需要乘着缓缓的水流,就能回到过去......”
曾经,言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样的介绍大致是:鬼乡族,以大巫医和小巫医术为秘技,大巫医术主为蛊,小巫医术主为惑。却因族人数量稀少,得巫医真传的人又是少之又少,以致于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疑问,遂成为传说,不足为道。
难道......
“我哥......”姜醉凝突然开口。言禾大惊,巫医术难道真有奇效?
两个人如同聊天一般,姜醉凝好像真的在随着铜钱的引导下,步入自己的幻想和回忆中。
“那,你看,亭中站着的可都是你重要的人呢?”铜钱问。
“是,可是好像少了谁。”姜醉凝如实回答。
“少了谁?”
“少了,少了......”姜醉凝似乎在用力回想。“阿玊。对,阿玊。”
“那,你想不想见见他呢?”
“想,可是我哥哥,我父亲还在这,我也不想走。”姜醉凝着急道。
“可是要见到阿玊就要先走呢,这样,我们先乘船回去看看阿玊,再回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
“阿玊还在等你,你要丢下他一个人吗?”铜钱继续劝导。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
言禾心跳都好像慢了,手心捏出一把冷汗。
“你看,你的父亲,你的哥哥,都希望你回去呢。”铜钱给姜醉凝营造着画面,自己额头上也是一层细密的汗。
姜醉凝犹豫了很久不能下决定。
“你想想你有没有答应阿玊什么事没有做完呢?”
“我,我答应了阿玊,要回去,和他做真正的夫妻。”
“你如果留在这就要食言了。”
姜醉凝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回去,阿玊会很难过,如果他遇到危险,怎么办呢?没有人能护他。”
姜醉凝继续沉默才缓缓开口:“我回去。”
铜钱轻声道:“那我们乘船回去,你看,你的父兄在与你招手,他们告诉你不用急着来见他们。这样漫漫的长流中,你们终有团聚之日。”
姜醉凝眼角溢出眼泪,顺着眼角,侧脸,一滴一滴落入枕上,晕开一大片水渍。
从小声的呜咽,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言禾鼻头酸涩,看着铜钱站起身,走过来,挑眉得意的对着他伸出手:“诊金。”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言禾嗓音中带着一丝凝噎。
铜钱乐了。“呦,这么多愁善感啊。真不知道你这样还怎么当大夫的。让她好好哭吧,别叫醒她,哭够了,睡一觉,差不多就能醒了。哎哎哎!我说,诊金。”
“多少?”言禾问。
“嘿嘿,我救了姜大司马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一般诊金能说得过去?”
言禾眼皮闪动。“你怎么知道的?”
铜钱哼笑一声。“我给她进行梦境引导的时候,什么都能问出来。何况,不用问详细了,单凭她自己的描述,就能猜出七八分,我这么聪明。”
“你想要什么?”
铜钱突然的靠近让言禾躲闪不及,言禾这时才发现,铜钱竟然长了一双漆黑漆黑的瞳仁,比常人都要黑的纯澈。
来不及去惊叹铜钱的双瞳,铜钱开开合合的嘴唇说出的话,才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