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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   乌薛两人自知已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然而他们跟随霍扎时间较长,知道的事情不少,此时能够得到一条生路,已是极为意外。
      两人也是爽快之人,各自拿了武器,朝霍扎鞠躬行礼后,即刻离去。

      霍扎走进燕疏之前呆的屋子,鹤云跟了进去,为他把脉。
      “将军,攻心每天将会发作三次,分为在子时、辰时和酉时。你的伤势,恐怕还是要请大夫来看,比较稳妥。”
      桌上的茶汤还是温热的。
      霍扎心道,燕疏当真是好胆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将纪桓演得丝毫无差。
      他们会有多了解彼此?

      “把伊哲公主带来,安排下去,现在就动身返回东凉,让吕怒同行。记住,只要吕怒一人,剩下的人,统统留在红花馆。”
      那心腹下属忍不住道:“这次纪桓来到瑰城的假消息最初正是玄机门放出的,将军何以继续相信那中原人?”
      霍扎道:“此人心狠,与燕疏有血海深仇。至于玄机门,连同中原的暗哨,自此全部弃用罢。”
      “将军?!这如何舍得?”
      “我两次败在燕疏手下,如今身中剧毒,受制于人,自此全部心思怕在放在匈奴恐怕还不够,就算仍有那些暗哨又如何?”有舍才有得,霍扎的袖间滑出那鼎小小的香炉,他轻轻摩挲了两下,放在了桌上,“无论如何,我最重要的消息皆来自一人,只要保住他,其他的尽数放弃又何妨?”

      月上中天,圆圆的月盘边上飘着几朵乌云,时不时遮挡月光。
      这个时辰,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沉沉入睡,瑰城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打更的更夫还在巡查,留下一道孤单的影子。

      车轱辘声忽地响起,动静越来越清楚,原来一支车队出现在了街上。规模倒不大,只有两辆马车,四人骑马保护,车上有着匈奴贵族的族徽,在瑰城几乎有些官府的权威。
      年迈的更夫摇摇头,嘀咕道:“匈奴人……走了好,走了好……”

      然而他还没有走多远,正要提气,悠悠长长地喊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抬头只见黑黢黢的夜幕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一块,浓烟和冲天的火光教老更夫一瞬目瞪口呆。
      他连忙打起铜锣:“着火了!着火了!”
      才高声叫唤了两句,转身要去报告官兵,却见另一边的夜空中也出现了同样的浓烟和火光,一时间咣当一声,惊得铜锣都掉到了地上。

      一夜之间,瑰城最大的酒楼和青楼同时着火,这两场大火里死去的有伊哲公主的贴身侍卫,玄机门的暗卫,还有霍扎在瑰城的绝大多数暗哨探子……冲天的火光几乎要灼烧天空,不知埋葬了多少的秘密。

      却说布衣道士多年来早起早睡,作息规律,终于耐不住夜深,睡着了。
      赫连风雪抱着崇敬的心情,将这位传说中的剑神照顾得极为周到,以至于明墨大咧咧有点雀跃地走过长廊,推门而入时,看见的是赫连风雪被吵得怒气冲冲的脸

      明墨哇了一声:“怎么这么凶?”
      赫连风雪收敛了表情:“解决了?”
      燕疏缀在最后面,低头嗯了一声。
      “要不要叫剑神起来?”知道彻底安全了,赫连风雪也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指,傅奕就住在隔壁的厢房。

      他们眼下所在的是一处民宅,主人出了远门,便让赫连风雪钻了空子暂时“借住”几天。
      燕疏笑了笑:“都去睡吧,有事睡醒再说。”
      既然有不奉名和傅奕两大绝世高手坐镇,明墨和赫连风雪自然可以呼呼大睡,几人各自一间房梳洗不提。

      次日卯时,鸡鸣报早。
      傅奕睡着自然醒,晨起着衣,仍是一身深蓝普通料子,黑发束成一个圆髻,以一根简约的木簪子固定。他面容清雅俊朗,气质淡然宁和,是那种非常干净顺眼的好看,看上去年纪至多不过二十五。
      他足下轻点,掠上了屋檐。
      燕疏躺在屋檐上,双手交叉放置在脑后,看浅灰色的天空中隐约还闪烁着的北极星。

      “你也不嫌冷。”傅奕在燕疏身旁坐下,因身居高处,一眼就看见昨日去过的酒楼已被烧毁成一片焦土,有的地方还没灭火,大部分地方正冒着白烟,不由唏嘘:“好大的手笔。”
      燕疏评价道:“心狠手辣。”
      傅奕皱了皱眉,作为昨夜的围观群众,问:“另一个中了攻心之毒的人是谁?”
      “如若不出意外,是冒延单于。”燕疏淡淡道:“若有意外,也只会是柯敏王子。”

      傅奕挑眉,想了想,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不奉名,我真是没想到。你说霍扎心狠手辣,可你的计策何尝不歹毒?”
      燕疏冲他笑了笑,是歉意的笑容:“抱歉。”

      攻心之毒,须用另一个中毒者的一碗心头血作为药引才能解,相当于以命换命,实在过于阴损。换做傅奕绝不会使用,不过退一步说,傅奕此人的性格本就不屑使用毒药。
      既然攻心之毒早已失传多年,如若霍扎和冒延单于都中了这种毒,那么不是霍扎取走冒延的心头血,就是冒延杀了霍扎取血。
      两人必定死一个。
      再换言之,对于燕疏来说,不是霍扎帮他除了冒延,就是冒延助他杀了霍扎,无论哪一种局面,都会引来一番血雨纷争,对大燕而言极为有利。

      傅奕叹气道:“为何要说抱歉,你虽然计策歹毒,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世上有太多无法两全的事情,你年纪还小,只是要注意性子不可变得过分阴损。”傅奕已过而立之年,比起燕疏大了十多岁,不由带了点长辈口吻。
      燕疏嗯了一声,又道:“这次还要谢谢你。若他那支箭射出,少不了是一场恶战。”昨日霍扎布置的真正杀招是由心腹组成的弓箭队,皆是匈奴军队中神射手,由霍扎亲自训练,个个例无虚发,根本不存在混入细作的可能。如若霍扎那一箭射出,即使燕疏挡了下来,紧接着还会面临一场箭雨。霍扎的心腹绝不同于玄机门和中原暗哨,后者的损失他能够承担,心腹下属受损则是断他左膀右臂。

      傅奕不以为意道:“说到底还是你功夫厉害,能够压他一头,大有长进。”
      燕疏苦笑道:“这两年我练功懈怠,比不上你。”
      傅奕意态坦率,无所谓道:“你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又在年幼时用洗髓诀洗涤经脉,天赋之高,本就不是在用刻苦勤奋来提升,而且我观你昨日与那霍扎交手,见你武学又上了一个台阶,没有让我失望,此行倒也值得。”
      到了他们的境界,想要再上一层楼,重要的是感悟,早不再是勤奋。
      因燕疏年纪略小,傅奕总是抱着十足的耐心——最好的对手是值得等候的。

      “我现在还不能同你比试。”燕疏道。
      傅奕扬唇笑道:“这是自然,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说着,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扭了扭脖子,在冰凉的晨风中舒舒服服叹了一口气,任由清晨的日光洒落在他身上,端的是一身光明坦荡:“等你搞定这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再抽身江湖之日,可一定别忘了带我回老家拜访,作为这次出关的报答。”
      比试切磋绝不是最重要的,比如传说中的幻墟,便令他更为期待啊。
      “一定。”傅奕是燕疏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微笑道:“重回幻墟之日,我还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哦?”傅奕难道有了点揶揄之色:“想来是那位令你魂牵梦萦的美人?”
      燕疏笑了笑,又望着天边那颗闪耀的星辰,清澈动人的眸子中多了一点温柔,定定道:“我从不在意他是不是美人,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心上人。”

      燕疏的心上人不在天上,在路上。
      纪桓在洛宁县精心修养半月,身体已经好转无恙,近来陆续收到了两封来自京城的书信,一封来自清河公主燕然,写得很克制,却字字在担心他的身体,还派人送来了宫中珍藏的药材,让他回个短笺以报平安;另一封来自丞相,寥寥数语,也是问他身体如何,只是语气寡淡,眼下要过年了,让他早日动身回京。
      就在纪桓按捺不动的时候,谈笑风生楼终于传来消息,瑰城大火,霍扎损失惨重,只带着极少的心腹和伊哲公主回了东凉。

      纪桓站在江府的院子里看雪,准确的说,是看被压满雪的桂树,听陈二说完,问:“他不回来?”
      陈二沉重地点头,把密报递给纪桓:“上头有主子的笔迹,是留给大人看的。”

      纪桓沉默片刻,接过。
      燕疏的字比从前要好看一些了,如今他的字更为锋利,坚韧。几行字附在密报的最后,话语简单:一切都好,有故友同行,不必担忧,今岁未必能回京城,向仲父问好。然儿很想你,我亦如是。

      纪桓看完后,披着大氅独自站在院中许久,陈二退了出去,吩咐竹石准备回京。
      又说傅奕出现后,明墨同赫连风雪两人当即显得多余。赫连风雪知道自己的武功和燕疏傅奕差距不小,只当自己要护送明墨这个小家伙离开,免得去东凉给两大高手添麻烦,走得很是爽快。
      两人骑马离开瑰城,先顺路去了洛阳,却被告知王爷还在陕州。又到了洛宁县,无独有偶,被陈二苦笑着告知燕霖刚刚打道回府了,纪桓也离开前往京城了。

      陈二道:“王爷临走前说了,赫连公子离家太久,家人想来十分思念公子,北方又冷,不比江南……洛阳更不是过年的好去处。”
      大冬天的,赫连风雪只觉得手冷脚冷,心里被泼了盆冷水,一下要整个人冻住了:“他,让我不要去洛阳?”
      钱老大一身富丽堂皇,在旁边叹口气,道:“洛阳王实在是说得非常明白了。”
      赫连风雪张了张口,呵出一口白气,却没出声。

      明墨同赫连风雪年龄差得不大,又是大冬天的一路结伴奔波过来,见赫连风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道:“赫连公子,你就留在洛宁跟我们过年吧,没准傅大侠和主子解决了遗患,还可以赶回来跟咱们一起,热热闹闹的。”
      赫连风雪面容清秀白净,人如其名,正如风雪一般,眼中闪过一眼能看到底的伤心、失落,喃喃道:“不必了,我确实是太久没回家了。”

      于是这个面容犹自稚嫩的少年在冰天雪地中,一人一骑,回了江南。
      这一次,过了很久很久,一程又一程,他都没有回头。

      而纪桓回到京城这天,正是除夕前夜。
      钱老大的豪华马车终于将车轱辘转到了皇城脚下,竹石捂着纪桓给他的暖手炉,把脑袋探出车窗,眼含热泪地望着高耸威严的城墙,见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兴奋道:“少爷,我们终于回来了!”
      “嗯。”
      “明明才离开了京城半年,却像上辈子才生活在这里。”
      “这回竹石少爷大可以老实呆在京城一辈子了。”
      竹石笑嘻嘻道:“不要,还是主子在哪我在哪,上回出了那样的事,离开主子一会儿我都不放心呢。”
      纪桓笑着摇摇头,他待亲近的人一向宠溺,就是一个小厮都没有办法。

      在城门口验过文书,小兵一听是纪桓,连忙让人通传,几乎是转眼的功夫,校尉就亲自过来迎接:“大人这一路辛苦,怎么不早点命人通知,也好让我们城门兵早早迎接大人?”
      纪桓见这城门校尉十分眼生,想来从前不曾见过,又看他人高马大,是个英气的男儿,心中略觉奇怪对方的熟络,只道小官无须大动周章,与礼不符。

      校尉爽朗笑道:“公主殿下日夜记挂大人,都跟属下说过好几次了,见到大人要第一个通报她。”
      纪桓道:“清河?”
      校尉点头道:“如今陛下身体大不如前,清河公主殿下仁孝,多次代陛下巡视南、北两军,公主同属下们说过,大人是相门后人,有经世治国之才,原先被外戚那帮乱臣贼子陷害,才会美玉蒙尘,流落陕州。如今大人历难回京,定能在朝堂上大有一番作为,为天下苍生谋福做事!”

      纪桓一时无言以对,对校尉作揖后苦笑道:“纪某惶恐,实在不敢当。”
      校尉又是一番赞扬纪桓高风亮节云云。

      这时竹石见纪桓脸色有些冷淡,不由道:“少爷?”
      纪桓道:“直接回家吧。”
      校尉连忙挽留道:“欸,纪大人,公主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公主的人?
      半年没有回京城,短短两个月,燕然的人就可以分布到了城门口?
      终究是他太低估公主殿下的威力了。
      纪桓没头没尾,淡淡丢下一句:“她的人也会很快到相府的。”燕然要的不是第一个见到他,只是平日的言行举动中,已经给他扣下一顶治国奇才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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