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咸柠七不想冒泡

7、七、风起云涌

　　茉妮表情严肃的蜷缩在宾馆的大床上，她的脚边放的是残刚才送来的合约书，照残的说法，只是对原有的细节进行必要的修缮。
　　“唉……”无奈的叹口气瘫倒在床上，黑山茉妮习惯性的摸索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心情愈发沉重。
　　“对细节的必要修缮……”茉妮喃喃自语，“残，何必呢？”
　　合约的大致修改就是提升了自己在公司的法人股数额以及股票期权的份额，另外就是提高了自己的薪水以及违约金。
　　“八百万……美金……”
　　八百万是什么概念呢？
　　茉妮重又坐起身，食指上的戒指冰凉却又温润，摸在手中有种特别的心安的感觉。这次六人联合炒股，本金总共是1200万美金左右，虽然残只是一口气把钱扔给了自己，没有说明个人的出资比例，但是根据自己的估计，其中至少有八、九百万是残的钱，剩下的则是苏方他们的。
　　而自己，根据新的合约，自己的薪水升到了3万美元一个月，就算照这个数目算，自己在公司一年半，加上分红和其他的一些补贴等等，手头也不过能凑个三十万美元左右。但是对于八百万的违约金，这真的只是杯水车薪。如果自己辞职的话，这笔钱会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可是如果自己离开公司征得了残的同意，那么这笔钱不过是从残自己的口袋里流到了妹之山家族的口袋里。
　　可是，残怎么可能放自己走？除非……
　　想到这里，茉妮突然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何必呢？这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吃完早餐信步走进办公室，Lily已经在等着她，对于茉妮习惯8：30开工的习惯，Lily已然明了。
　　“夏小姐，刚才美商会的彭士杰先生打电话来，说有急事找你商量，请你尽快回电话。还有，早上十点渣打银行的负责人会来拜访，你们约定一起进午餐，下午的安排是……”
　　茉妮耐着性子听完一串长长的日程安排，有些无奈的吸口气，然后才说：“彭先生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有说。”
　　“那么和渣打的午餐是哪方负责安排？”
　　Lily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是我们安排的，我帮您定了在和风的大包厢，因为您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人数，还有神户牛排和金枪鱼刺身也提前预订了。”
　　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觉得以Lily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更高的职位上工作，可是茉妮实在是舍不得让这么一个聪明人从自己的身边溜走：“可以了，你去忙吧。”
　　伴着轻轻的关门声，茉妮慢条斯理的翻开她那本巨大的电话本，至今她还是喜欢手写的电话本，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不过美商会会有什么事会找她商量呢？毕竟樱和集团是一家日本独资的企业呀！
　　“您好！我是彭士杰，哪位？”在接通的瞬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立刻传来。
　　“您好！我是夏茉妮。请问……”
　　“噢，是夏小姐，冒昧打扰你不会见怪吧！因为有件急事，我就不再客套了。”说完彭士杰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待茉妮的反应，在听到茉妮一声淡淡的“请”之后，他才说，“我有一份机密的传真要给你，请你给我一个你认为安全的传真号码，它是关于中国政府即将出台的《劳动合同法》。”
　　“33661234。”茉妮随口把楼上书房的传真号码报给了对方，然后才有些不知所谓的问，“请问《劳动合同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并不是美商会的成员，就算要通知我们，也应该是日方的代表吧？”
　　“关系可大了！你听我说……”
　　45分钟后，茉妮慢慢的把发烫的电话机放回原位，她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腾出脑子来思考下一步的对策：“苏方，你帮我协调一下大家今天的日程，下午我们要一起开个会，不用开会议室。”

　　送走了渣打银行的人，时钟已经指向了13：55分，茉妮交待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就通过办公室一角的专用电梯，回到了楼上的客厅门口。
　　好久都没有上来了，茉妮觉得心里多少有点怪怪的、闷闷的，虽然知道在自己受伤后百合子已经被残赶回去了，可是茉妮还是坚持住在酒店里，有时候，距离是最好的保护。
　　传真机前的纸没有人动过，茉妮给自己倒了杯红茶，然后习惯性的蜷起身子缩在沙发上，开始慢慢地看起了所谓的《劳动合同法》。
　　坦白讲，彭士杰的提醒是十分必要，尤其对于妹之山财团这种依然坚守企业内部工会的企业，如果提高了所有的雇工的合约工资，在财政上会是一大笔开支，而这笔开支对于此刻的茉妮而言，她不想要。
　　可是对于各大外企联合向政府施压这种事，茉妮又有点不屑和不忍。她到底是个中国人，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她不喜欢……
　　“什么事？”第一个到达的人是苏方，本想寒暄几句的他一看到茉妮眉头深锁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事情，而且不是小事。
　　茉妮许久才回过神来，她一发起呆来要缓过来可是不容易的，然后才把手中的纸递给苏方。
　　“政治！”茉妮如此强调。
　　苏方耸了耸肩，茉妮到底不是在生意人家长大的，她并不习惯也不喜欢把政治和商业相提并论，可是对于那些业界的大家族而言，要是背后没有那么一两座足够大的靠山，根本就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没事的，”苏方接过茉妮递来的茶，悠闲得扫一眼纸页，然后才略带奇怪的问：“这个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美商会的彭士杰早上给我的，”突然觉出了不妥，“你们知道这件事？”
　　苏方的笑显出了一丝的尴尬，不过茉妮之后的话让他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开来。
　　“不告诉我也好，这种事本来我就不插手，不知道也好少心烦几天。”
　　“残果然没有看错你。”苏方不禁由衷地赞叹，茉妮是个相当现实的人，从来不做任何无谓的事，不去关心任何无益的消息，也能对任何事都冷静从容的退在一边慢慢旁观。只是这种现实，有时候对于爱情，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对了，彭士杰打算上联名书，问我们要不要参加，既然你们都知道，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了，或者你直接和他联系？”
　　“茉妮！”苏方笑着摇摇头，“你才是总经理，这件事事关公司的整体发展，你不可以袖手旁观！”
　　说着苏方换了个位置让自己能直视茉妮；“有些事我想你还是应该知道比较好。残一直都很纵容你，他知道你讨厌政治，所以从来不勉强你和政客打交道，可是你心里应该清楚，哪家企业没有一件两件需要掩饰的事，如果没有任何的靠山，你觉得妹之山财团可能这么长时间，不管换了几届政府都屹立不倒？”
　　“这我知道……”茉妮不习惯苏方的压迫的眼神，她微微侧过身子，苏方说话总是喜欢先做个铺垫，真正的还没开始……
　　“再比如，你也知道那些手里有些钱的男人不是个个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所以残一直避免让你出现在‘纯粹’的公关场合，残有心保护你，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茉妮的心猛地一惊，苏方的暗示够明显了，可是，自己能怎么反应呢？
　　“苏方，你别再说了……”茉妮从沙发上站起身，径自走到窗前，“其实我和残已经把话说开了，所以你没有必要再提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苏方皱了皱眉头，“这么说你拒绝了？”
　　“嗯！”茉妮点点头，然后不自然的回头看看电梯门，“玲他们怎么还没来？”
　　“茉妮！”苏方的声音顿了顿，又弱了下去，“算了，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心。”

　　“我的想法是，加入这一联名行动。”残说着慢慢的把手中的纸页放到桌上。
　　玲看了看周围沉默的众人，只好擅自作个总结：“既然这样，那么就去做吧！大家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苏方说，然后又看向残，“我想这件事还是让茉妮负责，你觉得怎样，毕竟，茉妮在美国可是货真价实的法学硕士啊。”
　　残点点头，终于把目光集中到了茉妮的身上：“可以吗？要是不行就换别人。”
　　“不必！”茉妮倔强的摇摇头，“借□□的一句话，我会打好这份工，没必要为我搞特殊。”
　　“那好，你全权负责吧！”说完，残点点头，“如果没事大家都回去工作吧，茉妮，你留一下。”

　　“什么事？”待到众人都走了，茉妮自顾自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然后低着头问。
　　“百合子已经回去了，床单什么的都已经换过了，你搬回来吧。”
　　“没必要啊……住在酒店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来。”
　　“你分得开吗？”残慢慢走到茉妮面前，“每天晚上不到十点不会离开办公室，比以前还晚！再说，我查过账了，股市户头多出来100多万，你习惯做的一直是道琼斯，你说能休息好吗？”
　　“可是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觉得？”残冷冷的笑笑，“你知道吗？你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像鸵鸟一样，遇到你不想遇到的事，就自顾自的埋头躲起来不闻不问，可是这样问题并没有解决，不是吗？”
　　茉妮慢慢抬起头，可是却没有说话。
　　残看着她，然后继续说：“其实百合子是我和姐姐之间的协议，为了让你留在公司，我必须接受把百合子安排进公司。可是现在我把百合子赶回去了，所以恐怕我姐姐很快会来找你了吧。茉妮，你知道吗？我没有把握可以保住你……”
　　“那不是很好？”茉妮冷冷一笑，“至少我可以不用担心那800万违约金。”
　　“你够了没有？！”残突然发怒。
　　茉妮吃惊的张开嘴，喃喃了几下还是没有出声，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残这个样子，向来温文尔雅的残居然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怒，做出匪夷所思的表现，这……
　　“茉妮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行不行？何必呢？你要是折磨我会感到快乐我无话可说，随你怎么折腾。可是，你明明不快乐，为什么还要死撑呢？如果你说你对我没感觉，那就算了，但是那天你的表现怎么说？如果你没有感觉，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因为……”茉妮刚想开口，就被残打断了。
　　“不用说，我不要听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你不要忘了，在你十二岁我就认识你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太了解你了，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不是拿别人出气，而是自己！”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残又说，“茉妮，其实我们这么折腾对方有什么意思呢？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不在乎，所以，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努力看看？”
　　深深地吸一口气，茉妮看着残，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对不起，可是我不想冒险。残，真如你所说的，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从来都不喜欢！你给的未来很美好，可是对于我，代价太沉重，而且胜算太少了。如果自己都感觉不到幸福，怎么可能带给别人幸福？”
　　“这样啊……”
　　残捧起咖啡杯久久不再言语，茉妮在一边等待许久，自认为这场风暴已经过去了，就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去，可是，就在她即将搭电梯下楼的瞬间，耳边传来了残坚定的声音——
　　“即使一个人我还是会努力的，今天知道了你的心意，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