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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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大连，楠趴在病床上歇息，均匀的鼻息渐渐变得粗重，成了阵阵鼾声。床上的老人依然昏睡不醒。在楠的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慈祥地将一张毛毯披在楠的身上，她轻轻地叹息，忧伤一如她的皱纹爬满了脸。要是女儿还在，宝宝也该到处乱跑了，他们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子！老伴儿几天前的一个半夜里去上洗手间时突然瘫倒在地，舌头也不听使唤，连话都说不清楚。半天不见他回屋，她跑到卫生间一看，顿时吓得一阵哆嗦。她扶不动他，慌乱中才想起拨打120急救电话。等救护车来到，老伴儿已几近昏迷，喊也喊不应。她随救护车一起到了医院，医生建议送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她六神无主，赶紧给楠打电话，听得出楠是在睡眼惺忪中接听的她的电话。等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镇定地告诉她不要着急，等他回来，他马上动身。老太太顿觉踏实了许多。女儿婚后，楠不但是女儿最坚实的臂膀，也是他们老两口精神上的支柱。他们乐意在生活上听他的安排，因为他总是为他们考虑得面面俱到。女儿不幸后，楠一度非常自责，虽然老两口没有丝毫怪罪他，他们依然拿他当他们精神上的依靠。老太太对楠说：“楠儿，你现在老婆孩子没了，老娘也没了，就把我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吧。将来有看上眼的再找一个，我们也拿她当亲儿媳妇，只要你们不介意！”楠紧紧拥住老太太和老头，说自己很小就失去了父亲，现在连母亲也没了，他们就是他的父母，他一定会为他们养老送终！
此时的楠满脸疲惫，睡意葱茏。这几天多亏了他，从机场直奔医院，几天过去了，他还没抽出时间回家。老头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两天，不见好转，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死，基本没有清醒过来的可能，继续在ICU呆着也没啥作用。老太太没了主意，眼巴巴地瞧着楠，他是她的主心骨。楠和主治大夫讨论了半天，决定让老爷子从ICU出来，在住院部找了个单间住下。“我在这儿陪着，你放心回家休息，妈，这时你更得保重自己的身体。”见老太太坚持要守在病房，楠发火了，从没有过的样子把老太太也吓蒙了，于是乖乖地回家去，虽然依旧有些迟疑。
看着沉睡中的楠，老太太心疼不已，伸手想理顺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楠却被惊醒了，以为是老爷子有了动静。见是老太太，他有些责怪她怎么又来了。
“你就呆在家里嘛，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放心，放心，一百个放心！你总得吃饭吧？！”
老太太嘟哝着把饭菜摆在床头柜上，催促楠趁热吃。楠一边吃一边却整理起一些事来。
那天接到岳母的电话，楠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订最近一班航班机票。跟同学们讲清原委，楠打了一个黑车直奔保山机场。想到在里格等他的莲儿，他也想打个电话给她。但这时尚是黎明，她应该还在睡梦中，于是他发了条短信给她：“菡，对不起，我岳父病危必须赶回去，去不了里格了。请别再等我，我改日再联系你，见谅！楠。”
下了飞机，楠想看看有没有莲儿的回音，东翻西找也找不到手机，也不知道在哪儿弄丢了。楠顾不了那么多，直奔岳父所在的医院。这一阵忙乱下来，也就把莲儿暂时抛到了脑后。几天过后，偶然会想起和她在丙中洛的点滴，那是他用以调节自己心情的最好方式。他从没怀疑过她会原谅他，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估计此时已经守候在她母亲身边了吧。他曾尝试用岳母的手机给莲儿打电话，只是一次关机，一次打通了并没人接。
老头儿没有再醒过来，半个月后还是咽气了。楠料理完岳父的后事，想接岳母到北京和自己一起过，岳母却死活不肯。“孩子，你放心去吧，别担心我，我硬朗着呐！我习惯了这边的街坊邻居，北京虽好，我住不惯的！”她说。
“那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说的当我是亲生儿子！”
“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想你了我会跑过去看你！”老太太装出乐呵呵的样子，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儿。
等把一切都安顿好，楠陪岳母多住了些日子，回到北京已是十二月底。还好有好哥们儿的鼎力帮忙，他的生意依然顺利。只是这年前年后员工流失得特别厉害，他时常分身乏术，忙得晕头转向。抽闲功夫去中国移动办理了原卡号的挂失重启，偶尔给莲儿发个短信，却总是石沉大海，从没收到她的回应。他估摸着是她对他的爽约生气了，还是时间冲淡了她对他的情感？如果是前者，他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短信解释过了，如果她还心存芥蒂，那她还值得他去追逐吗？如果是后者，他可以理解，萍水相逢的三四天，只是彼此心有好感，尘世间这种邂逅的故事也太多了。
楠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打算把莲儿从心里淡忘。楠是风华正茂，身边爱慕他的小姑娘自然不缺。不过楠很绝决，从不给人留下优柔寡断，若即若离的感觉。也有过看得上眼的长相可人的女孩儿，相处之后却每每不如意。他不自觉地拿她们和前妻比较，和莲儿比较，怎么就觉得缺了些什么。越是要忘记，却越是记得深刻。莲儿的一颦一笑青草般长满他的内心深处。
时光荏苒，转眼间春天已到，楠的员工队伍终于壮大起来，他不用那么奔忙了。他安排好各部门的工作，抽时间回了趟大连，岳母自然高兴得很，忙前忙后给他准备好吃的。在她的眼里，楠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他的微笑后总是隐藏着某种难以言表的忧伤。
“来，楠，你坐下！”老太太正襟危坐，指指旁边的沙发。她给楠沏上上好的茶。
“怎么了，妈？”
“你有心事？或者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怎么这么想？”楠说着喝口茶。
“孩子，你不开心，妈看得出来。如果是经济上有啥困难，你得告诉我，我虽然积蓄不多，也许可以应个急，你别拿我老太太当外人！”
“说什么呢，我生意顺利得很，这不，我才可以有闲暇回来看你嘛！”
“那好，咱不说这个了。孩子，老实告诉妈，有处着的女孩子吗？”
楠摇摇头，脑子里又闪现出莲儿娇小的模样。
“我说过，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开心，遇到合适的找一个。”老太太说，“你不要有什么顾忌，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楠没有吱声。对待感情，楠曾有过打算，他相信自己有机会找到一个相互倾心的女孩儿。或者说他已经碰到过，只是他把她弄丢了。他迎过老人慈爱的目光，老太太正探究地看着他。
“妈，我其实喜欢过一个女孩儿，我相信她也喜欢过我。”楠喝口茶，有些犹疑地说，“还记得爸昏迷那天你给我打电话吗？其实我和她约定好在泸沽湖见面的，那天按计划我正要启程过去。”
“哦，怎么回事？现在断了往来吗？”
不知从何说起，楠干脆一五一十地把他和莲儿认识的经过、分别时的约定、爽约后对她的解释等讲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听得入迷，嘴巴张成了个椭圆。
“听起来象是个好姑娘！”老太太笃定地说，“那你想办法联系上她，即便她要拒绝，也得听她亲自说出口。说不定你们中间有什么误会！”
听老太太这么说，楠拿出手机给她看莲儿的照片。
“嗯，姑娘很俊，就是有点儿黑。”
“她说是因为在云南晒的。”
那晚上楠早早上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犹豫着是不是再给莲儿打个电话。误会？有这个可能吗？他把一切解释得已经很清楚了。可是这么些天，他依然没法忘记她，她象植根于他心底的蒿草，疯狂地滋长，越来越茂盛。好吧，权当是对心底里的那个她最后的道别，他拨通了那个在心底里默念了千遍的电话号码。紧张地期待她的声音。
“喂，你好！”竟是一个男生？
“你……是？这不是菡的电话？”
“什么菡……哦，是你！老兄，我记起来了，你以前老发短信到我的手机，这个号码尾数我都熟了。我不是你的菡，呵呵！”那边的人嚷嚷起来，“你不知道，我有次给你打过电话，对，就是你发短信说有人病了那次，可你刚巧关机！”
“你是说，这个号码是错的？”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吗？是她说错了还是他记错了？
“对啊，我都为你着急。怕误了你的好事给你打电话你又不开机！当时还发短信告诉你号码错了。再后来又接到过你的短信，本来想你再发过来我就再打电话给你，你却又不发了，我以为你发现自己错了呐！”那小伙子有些意犹未尽地说。
“哦，谢谢了！幸亏今天打电话给你，要不我自己还蒙在鼓里。真谢谢你了！”
“不客气，哥们儿，祝你好运！”
楠半天才回过神来。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莲儿从来没有从他这儿得到过一丁点儿信息！她根本不知道他行程的改变，一直傻傻地等在里格。那她独自在里格呆了多久？她该多么着急？多么怨恨他的爽约？她是不是觉得他在耍弄她呢？天，这可怎么办！他脑子里满是她幽怨的眼神！
他觉得他的肺象要爆炸了般憋闷难受，冲出房间，习惯晚睡的岳母正在客厅看电视。
“妈，你知道怎么着？”楠的嗓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咦？”
“那个号码是错的，我把所有的短信都发给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个小伙子！”
“啊？”老太太显然也被惊着了。“那姑娘什么都蒙在鼓里呢，你可得告诉她，求得她的谅解！”
可我没她的电话呀，楠想。
她说过她来自江苏，她告诉过他那个小镇的名字。她既然回到了家乡，他就有办法找到她，他肯定地对自己说，他要找回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