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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长安 ...

  •   安抚好了教仪姑姑,接下来的事情倒是顺利了不少,这次外出的目的是去长安找祖母。上一世我对自己所谓的祖母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也一直没有麻烦过他。只是后来她还是为我的事情而丢了性命,后来我才知道他为我入宫费了不少心思,还专门挪用了当年许贵妃号召宫人的令牌。可惜那时候我与他并无太多的交集,也并不知那些宫人是她千方百计送入我宫里的,故不但没有重用反倒早早遣散去了。后来圣上还把这些宫人都当做我与前朝通信的用人,多了几分证据。
      第二日一早,我便与叔伯们告假,中午时分又在教仪姑姑那里考毕了礼仪之后便驾着马车同夕若向长安去了。长安到洛阳其实算不得极远,但到底算不得近,加之这一次我将要与祖母进行的详谈日子和来去往返的时日来算,来来回回十日也差不多要用完。
      “小姐,”夕若似乎很是欢喜:“咱们已经出了城,走官道的话后日寅时便到得了。”
      “瞧你这高兴的样子,这才刚刚出城而已,又不是已经到了长安了。”我虽这样说着,但心底里却总是高兴着的,我从七岁开始就从陇右被接到了京都,除却每年除夕之时会随叔伯一同去长安以外,其他的时日都是在京都度过的,所以这次出行实际也算是我的第一次自己外出。
      “说来确实如此。”夕若粉扑扑的馒头小脸上却多了几许悲伤:“但想来小姐与奴婢可以相处的时日也不过只有十日罢了,相比起来,这一两日就显得尤为多了。”
      听罢这话,我心中也随着她的言语而变得有些凄然,的确,我可以呼吸宫外空气的日子也就这些了。七日,除开入寝与用膳以外也不过短短的六七十个时辰罢了。我这么想着,但随即却不由着心意的扫开伤感道:“今后我走了,你在那归德将军府上免不了要受些委屈。”我像是在叹息人生多桀一样皱了皱眉头,又愣愣的看了她好久。
      “小姐……。”
      “这样,”我适时的打断了夕若想说的话:“我记得德祯十年时我与沐枫在她生日庆宴上相会时,你似乎对沐风的弟弟有些感兴趣。多年相处下来我也知道这沐之公子确是个好的,况且他虽是五子却到底是嫡子,不如我与沐枫商议着让你做他的妾室如何?”
      夕若听着我的话,表情突然有些慌张:“小姐…小姐…。”她却也不说其他,这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如何?要知道妾室虽然要受今后的正室压迫,但好说歹说这沐之也是唐国公的儿子,今后若真成了才,怕是连侧室也是各家小姐抢夺的位置。”我似是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又再一次对夕若问道。
      “奴婢…。”夕若幽幽看我一眼:“奴婢自知配不上沐之公子。”
      “这怎会?”我看着她:“若是身份的缘故,我便请三伯收你为养女,想必如今我这个贵人的话他也不可能不忌惮。”
      “不是这样的,”夕若看起来似乎很是着急:“奴婢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愿嫁与沐之公子的。”
      “哦?”我皱皱眉:“那又是何缘故?”
      “奴婢……奴婢是想一生照顾小姐。”
      我似是很惊讶:“一辈子?现如今我是要入宫的,夕若你如何可以跟随我一辈子?”
      夕若顿了顿,说:“前些日子奴婢去问交易姑姑是否有法子可以让奴婢一同进宫去,教仪姑姑说虽说宫中不准各位秀女带自己的碧绿入宫,但奴婢可以参加明年仲夏时分的宫女大选,那样奴婢就可以跟随小姐到宫里去了。”
      “我知你是好意。”我似是一顿,眸中顿时射出万般愁绪:“这一入宫便是虎穴龙潭,况且一生都不一定出的来,这可是一生!”
      夕若听我说完这番话,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退意,反而好像更加的坚定了:“奴婢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奴婢早已做好了跟随小姐入宫的准备。”
      “可是,”我凝视着她的眼良久:“这终究是…让我于心不忍、、、”
      “小姐这是在担心奴婢吗?”夕若双泪盈眶似是要流出。
      “唉,”我轻叹一口气:“你我自小一同长大,若论关系,比我那些个族妹可谓亲上个不止一星半点儿。”
      “小姐…。”
      “夕若啊,”我拍拍她的手:“若你真不想做小妾便就罢了,待我走时会给你丰厚的银钱让你回湘州去的。”
      夕若摇摇头:“奴婢早已下定决心,奴婢知小姐是在为奴婢着想,但奴婢是真的不愿离开小姐。”
      我对夕若不禁有些许愧疚,上一世她的未来我并未干涉,或好或坏至少不是在宫中一样的提心吊胆,但如今我却因着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想要将她也拖进这个龙潭虎穴,我本应该对谁都没有情感,奈何我从来不是个冷血的人,上一世我败在了“好心”二字之上,这一世我竟还改不了这样的恶态,怪不得沐枫说我伪善,如今见来我竟自己也觉得自己伪善了,如果我真想要明哲保身,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又何尝需要夕若的陷入?我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想让自己开心,却发现原没有开心的心绪
      我又盯着她看了很久,无奈的松开握着她手的手,道:“到了这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你自个儿掂量吧。”
      夜渐渐沉了下来,因要快些到达目的地我们换了一个车夫赶车,也并没有到客栈去休息,幸好这一截的官路有太多的达官贵人行走,所以并无有抢匪之类的人。
      随着夜色的渐黑我的眼亦被黑色遮盖,迷蒙中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
      我看见面前有那个女子在暗黑的监狱里被狱卒欺辱,没有人愿意给她一口好饭吃,午时狱卒端来的饭菜不仅是馊的,其中还不时有死了的蟑螂或者其他虫子的身影闪过,与她关在一起的黄昭容已经全然没有了意气风发,乱着的蓬散的青丝之上布满了蝼蚁,三人中只有自己愿意吃那些连乞丐都不屑于吃的残羹剩菜,身上被破败不堪的血痕布满。每天都有一次名为“审问”的责罚,每天都要挨好多好多的板子进行严刑逼供,可是自己没有办法说任何的话,自己的声音早已被人烫哑,更何况即便是真的叫自己说自己也是说不出来的,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做……。
      而如今的自己是个看客,看着梦里或许是回忆里的那一个自己过着无法言喻的惨痛生活,然而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我真的很想碰到那个披头散发的自己,同她倾诉自己的悲哀,或许世上只会有她是懂我的,然而她所代表的那个我却死在了崇元十三年,而如今我所在的,确是这梦里的十年之前。我不知自己将要经历的未来是否会有这梦里所谓的上一世的结局,但无论结局是否注定,我都要尽全力一搏,重生并非所有人都会经历,既然上天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我又怎能辜负?
      血色瞬间弥漫了我的脑海,理智在一瞬间冲破了梦境,在伴随惊魂未定之后,我握着手心的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面上早已是涕泪涟涟。
      醒来天还未亮,马车的颠簸亦如睡前的一样,我心下并不知未来会怎样,也实在没有规划,从我重生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布局,但我实在不知这个局的结局又是什么,我只是在利用我固有的记忆和上一世用了十年学到的东西。我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儿,思索着会不会如今的情况只是我在狱中做的一个梦,或者是庄生梦蝶时,蝶与庄生都尽然是飘渺的。但无论怎样这梦却让我不得不上心思,我曾经是个失败者,甚至比那些被圣上遗弃在冷宫的女子还要失败,是实在的弃子中的弃子,我并非是可以容纳所有苦难的释迦摩尼也不是可以喂肉给鹰吃的圣僧云云,在那宫里,不进则死。
      寒夜沉沉,黯然中撩开车帘,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在白与黑的交际填上了几点明亮。夜露更深,然而此时的我却毫无困意,天上的云彩正在变幻,慢慢的露出鱼肚白一般的亮光,我恰这样守着,慢慢见证在深宫中从未见到过的“云吐日”的奇景,慢慢陷在了这一片安静祥和之中。
      到达祖母家已是中午,祖母一直和官位长安兆尹大伯父居住,我实在与她话不多,其实包括我二伯父在内我都是除请安外不多聊一句话的。后来进了宫,这样的性格自然也成了我极大的劣势,我与任何宫妃的交往都只是浅尝辄止,甚至连问好都不会,宫中与我交往的人屈指可数,况且我所在的党派早在崇元六年就树倒猢狲散。这一世的重生虽然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确实在对我的性格没有大的影响,只是关于与祖母见面这一件事,确是实实在在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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