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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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夏碎学长在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就走了，走的时候他很抱歉的跟我说了对不起。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会走的这么早，在夏碎学长把我堵在签售会的后台，逼着我承认我就是我之后，我们大概每周都会见上那么一两次，都是他来找我。时间当然都不长，无论是因为曾经的战绩在公会深受信任现在已经担任要务的他，还是已经在全世界的眼睛里挂了一次的我，无疑都没有和对方再见一面的借口。
有很多次我甚至想告诉夏碎学长不要来了···褚冥漾已经死了，妖师已经死了，再次回到世界上的我，纵使拥有着盒子外的神明的认可，但是又能如何呢？只要让守世界的人摸到我的半点儿信息，第二天房子外面围着的估计就不是各种早点小推车而是一打黑袍了。
说真的，我很难理解夏碎学长，我很难理解他永远的愧疚和不安，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立场和信仰一次一次的帮我，我甚至很难理解他为什么就算是瞒着所有人都要帮助我隐匿踪迹取得物资。
我是真的有想过跟夏碎学长把一切摊开来说的，或许这样说非常的自私，但是我已经死了一次了，我再也赔不起什么了。所以我根本不想要欠下这些人情。但是只是看着夏碎学长在那次重伤后再也没有恢复过的出苍白脸色，我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每一次来他都要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他的眼神那么痛苦，他的脸色那么疲惫，战后工作的重担压在他身上，而因为层出不穷的背叛者公会几乎把红袍的队伍无限扩张，躲开这些无孔不入的苍蝇火星人能让一个黑袍都精疲力尽，更何况因为那次重伤依旧停留在紫袍阶级的夏碎学长。
我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虽然对我来说似乎很难理解，但是夏碎学长似乎是的确觉得，深信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而他终究欠了我什么。
我没有办法理解他。
我从来不觉得他们欠了我什么，我当时做下的选择已经做下了，那之后的一切，无论是多么悲惨的结局还是我自己生命与灵魂的消亡，我都也接受了。
我从死亡的彼端回来，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战争或许不会蔓延到这个世界···而我身边的人却无一幸免。
于是妖师的褚冥漾死去了，现在是个作家的褚冥漾诞生了。
“你想要什么呢，漾漾。”
走之前的夏碎学长照例给我留下了一打符咒和水晶：这点我倒是蛮感激他的，因为战争的原因，原本学院商业街可以随便买到的东西也因为后勤吃紧变成了限制配发的物品。虽然因为鬼族没办法也不屑于利用的原因，管制并不严格，但是有人送总比让某只咖啡变态跑去搞好的多。
要知道，某只咖啡变态唯一相信的保密措施就是死亡，彻彻底底的，连带灵魂和尸体一起的消亡。
“···我想要安静的生活。”
我沉默了一会儿，照例无视了夏碎学长疲惫却期待的目光，低声说道。
“夏碎学长你早点回去吧，早点休息。”
于是夏碎学长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他伸出手像是想摸摸我的头，但是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年轻的紫袍咳了两声，然后再次对我露出一个足够温和的微笑。
“那···照顾好自己，漾漾，有什么事情就召唤我。”
“好。学长你也多注意身体。”
说完最后的道别，夏碎学长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里，为了彻底隔绝那些红袍找到我这里的可能，原本方便快捷的传送阵在我家周围甚至都是最好不要使用的。虽然我没有明确的跟夏碎学长提过这一点，但是明显他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他总是要一个人走很远，走到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再开启传送阵。
就像是他第二次找到我的时候，硬塞给我的符咒，浸泡了他的鲜血和气息的符咒长长的，细心的用水晶封印好。我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触发，而绝对属于秘传的符咒绝对可以在不透露半点儿气息的情况下把我的坐标和请托一起传递给夏碎学长。
想到那颗被血气浸泡的几乎深红的水晶。我突然发现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懂这些火星人。
——该说果然是火星人和地球人的差别吗？
至少我知道夏碎学长一定明白就算是我再死一次也不会召唤他，但是却不懂为什么他还是坚持的，一次一次的对我说对不起，对我说有什么事情就召唤他。
火星人总是能拯救世界，而懦弱脆弱的地球人却明白，从来没有谁是救的了谁的。我也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的东西，但是看到了我全部的经历，甚至还要看的更多的夏碎学长却好似从来都不会懂。
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救的了谁呢？就像是米纳斯，她把自己丢进黑暗里，把我托上去，她笑着对我说再见，从水王的贵族变成了她最厌恶最不屑的怪物，却也救不了我一样。
就像是···父亲最后的笑容一样。
“诶，漾漾，你学长走了？”
才醒来的老妈披着大大的披肩，羊绒的披肩交织着古怪的民族风格。老爸总是这么没品位，他的爱好似乎只能跟某只五色鸡头撞得上，但是他送给老妈的礼物老妈嫌弃来嫌弃去却还是会笑着保存的好好的随时带着。
她就这么披着违背时节的民族风格花纹的羊绒大披肩，扶着门框站着对我笑，眼睛里是灰蒙蒙的一片。
“是的，走了呢。”
我走过去帮老妈拉好有点儿凌乱的披肩，握着她总是那么冷的手。
“要我去泡茶吗？”
“也好，我现在真的是老了，只有喝点儿茶才能暖和起来···说起来茶叶漾漾你买到了？你前面不是说那个茶叶没有了吗？”
老妈顺从的跟着我回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看着我把桌子上的茶具收起来放进厨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拜托了安···学长才买到的，这就给你泡。”
我把某只咖啡变态的名字吞回肚子里，然后轻轻敲了敲厨房大理石的台面，在幻术的掩饰下，那颗介于灰色与黑色之间的晶体悄无声息被磨碎。混着我的力量的碎末慢慢的散落在我手心的白色骨瓶里，跟着我倒了大概四分之一的量进已经泡出了颜色的红茶里。
黑与灰那么小，坠落入红茶热气腾腾的水面的那一刻却直接将原本淡红的茶汤染成深红，我看着那种漂亮到不详的红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夏碎学长给我的那颗水晶。晃了晃神，我才把红茶端出去亲自送到老妈手上。
“···谢谢漾漾。”
老妈低下头喝茶，随着温暖的茶汤滑进身体。她整个人的表情都生动起来。我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的血色，只能对她笑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是漾漾现在真懂事啊，高中生果然是不一样。”老妈抱着茶杯慢慢的喝，喝着喝着突然聊兴就上来了一样：“初中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会很难过，然后就会回来偷偷的哭···跟着···跟着···谁，谁啊，反正那个看起来可强势对你也看不上一样的姑娘就会偷偷的帮你吧事情摆平。”
她打了半天磕巴，终于放弃似的在我的注释下揉了揉太阳穴。
“唉，儿子大了妈妈就老了，你看，我现在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那个姑娘我总记得她很好的，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和样子了。”
“没关系的。”我握住她伸出的手，把她的手拉到我的膝盖上交叠，温热的热度传递到掌心：“没关系的，老妈。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帮你记得的。”
就算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都没关系，因为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都会记得的。
——就像是神明不存在的话，我变成恶鬼也会从地狱爬回来救你一样。
“那真的是太好了，漾漾长大了···果然高中生就是不一样啦。现在你朋友也多了。”
老妈很高兴的说道。
“诶，漾漾你上次带回家的学长和今天这位不是一位吗？我记得你上个学长长得不是这样来着···？梳着马尾？”
“嗯···不是一个。”我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那位学长也不是很照顾你？怎么这次他不来了？”老妈追问道。
银与红一瞬间像是流星的幻象划过视野，我努力的撑住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颤抖，然后认真的，就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谈天一样的说道。
“我跟他已经没办法见面了，所以他大概不会来了吧？”
老妈困惑的点了点头，跟着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拍了拍我的脑袋。她的手劲很轻，还带着人体刚刚好的温度。
“要照顾好自己啊，漾漾。”
她低语道。
“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啊。总有一天，我和你爸爸都是要走的···只有你会被留下啊。”
“我知道。”
“所以我才总是对你说，就算你总嫌我唠叨，我还是要说。漾漾啊，等我和你爸都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你运气也不好，也不会照顾好自己，还那么心软···”
“···对不起，老妈。”
老妈听我说着对不起，缓缓把我拉进了她怀里。她笑了起来。
“说什么对不起呢，漾漾。我是你妈妈，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的。”
她就这么带着我见过最漂亮的笑，抱着我。胸膛不起伏，却还是温柔的笑。
“我啊，就是很担心啊，漾漾你过的不好，我要怎么跟你爸爸在走之后安心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