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圣剑魔》拓印

7、七

　　幽暗的树林中，刀狂剑痴默然挺立，闭眼凝神，聆听远方传来的脚步声，就见一个黑红的身影大摇大摆走过来，借着月光掩映，清楚地看到那鬼影手中所抱正是神刀天泣。

　　叶小钗双眼豁然睁开，心剑骤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划破长空，直射而去，只一眨眼，鬼影便身首分家，断颈喷出的鲜血如红雨坠落。叶小钗身形疾晃，在无头尸身倒下之前夺过天泣，此时，身周白光一闪，化出四个戴面具的怪客包抄过来。

　　叶小钗奋力跃起，避开四人合力攻击，在空中一个斗翻落至敌人后方，落下后脚步不停，只往西北狂奔而去，四个怪客紧随其后。至出林处，忽见一个蒙面人插入双方之间，面向着追击之人，双掌平推而出，霎时，宏大的掌气掀起尘涛风浪袭向对方，那四人中有两人及时后跃避开，另两人脚慢一着，当即被震得支离破碎。

　　待到气浪覆地，生还的两人抢上几步，却哪还看得到蒙面人的影子，连叶小钗也失去了踪迹。

　　？？？

　　距鼎炉纷峰不远的林道入口，吞佛童子，奈落之夜.宵对上法无吾，紫宫太一，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灼日断根]的猩红毒气。

　　宵持刀指向法无吾，冷僻的声音中蕴含无限杀意，[这个人，交给我！]

　　吞佛化出朱厌，单脚向前跨一小步，[汝动了杀机，也好。]将剑锋对向紫宫太一，[吞佛童子请教了。]催动魔焰，由手心注入剑柄，挥动朱厌横扫，一弯红光直射而出。

　　紫宫太一翻动手掌，在身前筑起一轮八卦阵，瞬间化去攻击，吞佛蹬地直纵，挺剑刺上。紫宫太一不慌不乱，掌运两极，脚塔七星步，见招拆招，与吞佛童子近身缠斗。

　　而那边，宵一出刀便是狠绝杀招，血宵嗜月夹带一股利寒之气直扑法无吾面门，法无吾见刀势凶猛，不敢硬接，以掌气隔挡同时，向后飞跃，岂料宵似乎料到他会闪避，动作极快，发招收招只在一瞬间，人已经闪到法无吾身后，举手一个纵劈。法无吾回身，侧滑一步，闪过致命一击，却被划伤右臂。

　　宵一招紧接着一招，只攻不防，但豁命的打法叫人透不过气来，眼前刀光闪烁，更让人避无可避。闪躲之间，法无吾身中数刀，不得已欲退出战圈，哪料宵如影随形，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眼前目标。

　　而另一方的争斗，吞佛童子气狂剑锐，紫宫太一气沉招稳，一刚一柔，过招百合，仍在相持之间。这时见法无吾战况不利，紫宫太一虽想抽手相助，奈何脱不得身，况且吞佛童子尚未使出全力，他不敢松懈半分。

　　这时，一道紫白光影降下，素还真进入战局之中，看到眼前对战的双方，唤了一声，[宵！是你。]

　　熟悉的声音令宵微微一顿，法无吾趁机腾上半空，化光循逃。

　　素还真看向吞佛，[没想到异度魔界也对邪刀感兴趣，真让劣者意外。]

　　吞佛又与紫宫太一过手数招，双双后跃，只见吞佛童子冷冷一笑，[让汝意外？汝岂会不知魔界的用意。]

　　[劣者意外的是，为何黑暗之间没有出现于此。]

　　吞佛不答反问，[哦，汝以为吾身边是哪一方的人？]

　　素还真偏头看向宵，[宵，你的恨让你选择放弃自我了吗？]

　　[自我是什么？我又需要选择什么？恨，无来由！]眼前的人曾在一处雪峰顶与自己对谈过，友善的态度令宵不自觉放柔声调。

　　素还真轻笑一声，[无来由？劣者却不这么认为，宵，你的恨是因为你心中的挂念，那份挂念，那份感情，便是自我。]

　　宵心神一恍，只觉得这番话，字字如针尖扎在胸口上，他没有心，但为何又知道这种感觉名为心痛，头仿佛炸裂一般。

　　素还真见他神色有异，正待开口，却听吞佛冷言，[素还真，言语无用，他选择了忘却，即便有感觉，仍找寻不到感觉因何而起，汝认为汝又能如何？]

　　[劣者无能，只知道经历过的便是存在，存在即是意义，记不记得起并无所谓，只是受到的影响，不曾消退。吞佛童子，你不也同样？]

　　吞佛眼中冷芒一闪，面色不变，并不回答素还真的问话，只对宵道，[汝知道该做什么。]

　　宵闻言，发步往前直冲，素还真正要追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吞佛童子已横刀挡住去路，[要保邪刀，汝等需过吾这关。]

　　素还真与紫宫太一相顾一眼，连手对敌，吞佛纵声狂笑，眼中轻慢鄙视不变，旋身舞动朱厌，霎时两条火龙呼啸腾出，将素紫二人圈圈围困住，转身便走。

　　这时忽闻不远方轰声大作，素还真低呼，[糟…]拂尘舞出一片劲气挥熄火焰，紫宫太一也破火而出，赶过去一看，昊天鼎已开，却不见邪刀和七巧神陀的踪影。

　　正当两人兴叹之际，一股极寒冻气由方才对战的方向传过来，空中的毒气一遇即散，原本红雾蒙蒙的天空逐渐恢复明朗。

　　紫宫太一见此奇景不由疑惑，[这寒气是怎样一回事？竟然能化去淤积多时的毒气？]

　　素还真沉吟片刻，对他道，[方才见法无吾前辈受创，劣者现在不便随意行动
　　你能否代为跑一趟公法庭，探试前辈伤势，我会在无欲天等你相告。]

　　紫宫太一知道素还真的用意，近来因毒丧命和异化的人越来越多，从人体表散出的毒气汇聚成浓雾，雾中的毒体颗粒会从生物的口鼻，皮肤侵入。但功力高强的人自能以气护身，将毒气拒于体外，然而若是有伤口，毒体却能直接由血液感染，就算如法无吾之辈也难于防范，所以素还真才有此顾虑。

　　？？？

　　吞佛与宵回到异度魔界，将邪之刀呈献九祸，并带上七巧神陀。

　　九祸走出红账外，双手横捧邪之刀细细欣赏，眼中透出满意的神采，[巧工，巧刀，果然不负七巧神陀之名，魔界请得神工巧匠上门做客，真是万般荣幸。]

　　七巧神陀头一偏，气哼哼道，[做客？说得真好听！老朽是被掳来的不是被请来的！]

　　九祸轻笑不止，[唉~一字之差，何必计较？]

　　[哼，收起你那一套，有话就直说，想要从老朽这里讨到什么好处？]

　　九祸将邪之刀侧靠身边，[快人快语，吾就开门见山，魔界需要借神匠巧手修复断层，让吾部属重见天日。]

　　七巧神陀冷笑连连，[你以为老朽会答应吗？]

　　[你有何条件，魔界将尽力达成。]九祸以利相诱。

　　七巧神陀却不为所动，[条件么，老朽还未想到，等想到时你再来找我吧！]

　　九祸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并不动怒，[那好，在你想到之前，便留在此地做客吧，吞佛童子，带神匠去上好的客房，魔界可不能怠慢贵客。]

　　[喂喂！你这是强人所难！]

　　九祸背过身，衣袖一拂，声音变冷，[给你七日思索，七日之后，若仍无结果，条件便是你的性命！]

　　七巧神陀只气得眉毛胡子直往上翘，见吞佛童子摆了一个请的手势，恨恨道，[要我做这个要我做那个！什么人都来逼老朽，哈！当老朽是什么！？]口中虽不甘不愿，却不敢不迈动脚步，跟在吞佛童子身后离开大殿。

　　？？？

　　将七巧神陀关入禁室之后，吞佛童子和宵一同进入火熔窟，却见剑雪站在宵的房前。

　　吞佛眉梢一动，走到他身前，不意外地看到他撇过头，嘲弄般问道，[汝站在这里，等的是何人？]

　　[与你何干？]

　　[与吾何干？汝以为吾看不出么？汝在夜刀上做的手脚。]吞佛逼上前，紧盯他的双眼。

　　这时宵走过去，将夜刀亮了出来，[刀身上的寒气非我所有，你要我给你看刀，那寒气，是你加上的吗？为什么？]

　　剑雪叹了口气，[宵，那寒气可有影响你出招？可有削弱刀的威力？]

　　宵想了想，如实道，[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即无影响，便是无关紧要，无需多问。]

　　宵缓缓收回刀，又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回房里，坐在石墩上闭目养神。

　　吞佛冷冷注视面前的人，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便走，直到回到剑雪的屋中才放手，合上房门。

　　[剑雪，汝的说辞只能哄哄单纯之人，吾会不知汝的心思吗？]吞佛童子步步逼近，反手背在身后，自有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剑雪抬眼相对，神情泰然自若，[眼下形势，吾此作为，于魔界，有益无害。]

　　[汝指得是夜重生借毒体制造异邪，增加势力一举？]

　　[然也。]剑雪不闪避探究的眼神，回得理直气壮，[虽灼日断根乃魔界与黑暗之间共创，但其利处却被一方所占，非是合作互易。]

　　[噢，汝觉得汝的作为是在帮魔界排除后患吗？]

　　[难道不是？]

　　吞佛冷笑一声，[化去毒气，的确是阻止异邪增加的有效途径，但是…剑雪，汝的心意真是如汝说得那般么？]

　　[只问结果，不论动机。]

　　[动机若影响结果的变量，不得不论。]吞佛凝望剑雪的双眼，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什么情绪，[剑雪，汝总算肯面对吾了。]

　　剑雪即刻移开眼神，吞佛见状哈哈一笑，[放开与否，一念之间，剑雪，吾给汝的问题，汝想好答案了么？]

　　[你的心思，无需揣测，有利则行，无用弃之。]

　　吞佛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沉声道，[这就是汝的答案吗？剑雪，吾要告诉汝的是，当初，若不为赦道开启，汝，吾不会杀。]

　　剑雪垂下眼帘，幽幽道，[已做之事便是做了，想法为何，并不重要。]

　　[剑雪……]吞佛欲言又止，最后似隐隐听到一声叹息，[不想之事往往却是必做之事，剑雪，希望汝好自为之。]

　　说罢手一举，白玉坛化出，阵阵梅香扑鼻而来，剑雪微微一怔，视线移向玉坛，[这是……]

　　[夜梅之茶，吾记得汝称之为暮雪，汝吃不惯魔界之食，吾特意带此回来，汝是否该好好谢吾一番？]

　　听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话语，剑雪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似苦又甜，酸酸涩涩，却是矛盾而又理不清的混乱。他压下心绪，不敢抬头，怕被窥出异样，只低声道，[你要何种谢法？]

　　吞佛微讶，[哦…汝倒干脆，为何不说这是吾自作主，并非汝之意愿？]

　　[投吾所好，不该谢吗？]

　　吞佛将玉坛送到剑雪手中，[汝有意，何不一同品茗？]

　　[这是你要的谢法？]剑雪接过玉坛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借机退远。

　　吞佛见他避如蛇蝎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单手扬起，两个石杯立现桌上，[荒岩狱地，饮茶赏梅，可谓别有一番趣味。]

　　剑雪将梅茶分倒入两个杯中，见吞佛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嘴角微微一撇，[此地无梅，何处赏梅？]

　　[汝说呢？]吞佛直勾勾地盯着剑雪的脸，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