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圣剑魔》拓印

15、十五

　　走回房中，吞佛童子将剑雪平放在石炕上，背过身默然不语。

　　剑雪见他不说话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遂尔闭眼调息。奇异的气氛环绕在两人身周，看似平静却又充斥着难以言明的紧张感。

　　良久，只见吞佛身形不动，沉声问道，[剑雪，自身难保还帮得了他人吗？]

　　听到他出声，剑雪原本放在腿侧紧握成拳的双手松了松。吞佛童子立即感受到他气息的波动，冷冷开口，[汝在防备什么？汝认为…吾会对汝动手么？]

　　[方才的沉寂，是在做杀与留的选择。]就算没有感受到丝毫杀气，但压抑的空气中却隐藏浓浓的杀机。

　　吞佛童子闻言一声轻笑，仿若嘲弄一般，这才转身看向他，[哦……既然如此，汝倒说说，吾的选择为何？]

　　[你要动手，不会多言。]将死之人，没有与之废话的必要。

　　[剑雪，该说汝是聪慧过人……还是自以为是？]吞佛童子走至床头，探手覆上他的胸口，[回答吾，汝的意图为何？]

　　苍白的手轻轻摊在胸前，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但在剑雪的眼中却有如看见一块巨石被细绳吊在头顶，只要一阵轻风吹过，那悬着性命的生死线便有可能应声绷断。

　　[吾想帮助他。]在此刻，唯有心里话能取信于他。

　　[仅此而已？]

　　[不然？]剑雪反问，双目直视吞佛童子，对探究怀疑的眼神不做丝毫避让，让他看清楚自己说得是真话还是谎言。

　　[汝没有更多的解释？]手上微微运气，掌下的是比普通人还虚弱几分的躯体，五内缺少真气蔽护，只要再稍加施力，便能断送他的性命。

　　[你若不信，再多解释也无用。]胸口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令人窒闷，剑雪闭上双眼，静静承受直冲顶门的晕眩。

　　突然间，感到一股灼热流入体内，稳住乱窜的寒气，他颇感讶异，睁眼见吞佛童子已然收手负在身后。

　　[吾之属性与汝相反，只能做到这一步，恢复功体，要靠汝自己努力。]

　　剑雪眼光一闪，吐了口气，支肘坐起来，半靠在石壁上，[为何……]欲言又止是猜不透这么做的动机，明明前一刻想杀，下一刻却又做出截然相反的举动。若魔是阴晴不定，凭喜好行事的生物，那吞佛童子无外乎是个例外，他决不会因一念之差而改变决定好的事。

　　吞佛童子看出他的疑惑，[宵是否回复记忆，于魔界利益幷无根本冲突，若在以后，发现汝的行为造成阻碍，对吾来说，不过是多杀一人与少杀一人的区别，望汝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

　　[不劳费神，吾亦不想被你再杀第二次。]

　　[吾当这是汝…与吾所达成的共识。]吞佛童子冷嗤一声，反身坐在床缘，[剑雪，是什么原因让汝对宵……如此看重？]

　　剑雪不语，偏头看向床内。

　　吞佛细细留意，不放过他面上神色的每一分变化，[汝沉默……是不能说，抑或…只是不愿对吾说？]

　　剑雪依旧只字不吐，吞佛童子也不相逼，坐在床边等待。

　　隔了许久，只听他低叹一声，视线投在窗外的岩流上，[单纯如伊，总能牵动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汝为这四字甘以身涉险？]

　　剑雪偏头看他，[你不懂……]

　　吞佛微微一怔，看他眼神一动，随即领会话中玄音，[确实如此，吾是魔，自然不懂也不需要懂。]停了一会儿，像在思考什么一般，又忽而嘴角上扬，挑出一抹淡笑，[吾居然忘了，汝生自佛，汝的恻隐之心，可称为佛者慈悲？]

　　剑雪将眼光从他脸上移开，[吾是人——吾只想把人做好…]

　　[哦……汝在怪吾？怪吾让汝无法好好做人？]说着伸出手，想拨开遮在他眼前的碎发。

　　[你想探出吾的真意？若对吾存疑就不该留手，扫除隐患，这是你当做之事，吾不会怪你。吾说过，吾自走中间，两不相帮，你想得到的利处，吾这里没有，因此费心，大可不必。]

　　伸出去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吞佛嘴角紧抿，若有所思地看了剑雪一眼，缓缓收手起身。

　　[汝对魔界有利无利，不是由汝来决定，而是端看吾等需要。好好休息罢。]说完踱步往外走，跨出门坎之后一挥手，门[砰] 地合上。

　　看着震动的门板，剑雪垂眼冥想，想着想着，露出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