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再续琅琊》薇安小猪

131、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请见
　　随着柳尚书带着柳氏离去，言府偌大的庭院顿时安静了下来。侍候的仆役丫鬟未得传唤谁也不敢冒出头来。
　　廊下的言家长子长女红着眼睛目睹一切发生，直到柳氏的身影彻底不见，言晴才忍不住扑进兄长怀中哭出声来。可怜言宽自己还是半大不小的青年人，骤然间父母和离他们兄妹三人没了母亲，他自己尚且难以接受，茫茫然全不知该怎么安抚痛哭的妹妹。
　　老言侯到底上了年纪，应付完柳暨和柳氏已觉疲惫，眼见得身边重感情的傻儿子怔怔半晌回不过神，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大可不必指望他别的，安抚孙子孙女的重任还得落在他老人家肩上，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善后。
　　“宽儿，晴儿，你们过来。”
　　印象里一贯板着个脸严肃到不行，常年不在家中的祖父有话交代，精明果决的父亲神不守舍的全无反应，言家兄妹俩不常与祖父亲近，又逢家中大变，言宽喃喃不知所措，言晴更是抽泣不止。
　　“言家儿女可以流泪，但不能软弱。哭完了，擦干眼泪，你们已到晓事的年岁，有些事该知道的总得知道。”
　　言氏家风严谨端正，言豫津幼时老言侯自己心灰意冷疏于管教，才出了这么个性子跳脱的奇葩。言宽深受言氏庭训影响，是个稳重的性子，家中骤变猝不及防，失态之后他竟比乃父更快一步缓过神来，不得不归咎于言宽与柳氏母子之间并不十分亲密。
　　“祖父，母亲的所作所为真的罪不可恕，非得走到和离这一步么？”
　　老言侯罕见地流露出无奈，苦笑道，“你们心里有疑惑，有不满，说出来便很好。归根结底，言兴国侯府百年声威，你们的父亲又身居高位，根本不惧外面的风言风语。祖父之所以做主强令你父母和离，不为别的，是为你们三个孩子。”
　　“宽儿，晴儿，祖父知道你们舍不得母亲，然而此事闹得已满城皆知，若不和离，你们的父亲至多被人背后议论面上无光，今后真正实质上受到伤害的，是你们几个。”
　　“密儿年岁尚幼，你和晴儿却年介婚配。宽儿以为你母亲的事传扬出去，于你兄妹二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将将步入朝廷的言宽品级不高，周遭上官、同僚待他都十分客气，为难人的阴私勾当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不是瞧在他出身兴国侯府的份上又会为什么。
　　面对世家权贵，心存忌惮者有，奉迎拍马者有，敬而远之者有，刻意挑衅为难的最是稀少。不仅仅是忌惮一家的权势，权贵背后盘根错节的姻亲，枝繁叶茂的关系网，更令人望而生畏。
　　母亲的所作所为不仅令她自己成了世家权贵间的笑柄，令父亲被人戳脊梁骨，长远来看，会使有意与言氏联姻的世家畏于声名受损而却步。若父亲不与母亲和离，受到牵连进而损伤的将是言氏这棵大树上茁壮的枝条和青翠的叶片。
　　祖父并非铁石心肠不通人情，恰恰是出于对儿孙的怜惜、对家族的考量，使他毫不犹豫做出对各方而言都较为稳妥的决定。
　　祖父已然老迈，父亲经此一事压力重重身心俱疲，妹妹青涩弟弟年幼，言宽自问或许帮不上父祖的忙，至少得振作起精神，不能让父祖平添烦恼。
　　“祖父用心良苦，宽儿懂了。祖父放心，宽儿旁的做不了什么，惟在外尽忠职守，在家安抚弟妹约束家仆。”
　　长孙如此懂事，言阙老怀大慰，他虽未言明，宽儿便能思量清楚而不是一味吵闹，没给他们焦头烂额的父亲雪上加霜，无论其天资是否聪慧绝顶，这份难能可贵的沉稳足以助他将来成为言氏的一家之主。
　　孙女……母亲声名狼藉，于女儿家的闺誉损害最大，今后婚嫁之上所受的委屈远在两个孙儿之上。然他妻子早逝，家中再无女眷主持难以替孙女儿斡旋，老言侯叹息之余，盘算着将来舍下老脸去求宫中太后做主。
　　柳家的那位中宫皇后，能别沾尽量别沾惹得好。
　　“宽儿长大了，懂得替祖父分忧了，甚好。”
　　目光转向兀自垂泪的言家小女儿言晴，老言侯大半辈子没跟十来岁的女儿家打过交道，撇开祖孙间你问我答式的交谈方式，他老人家实在憋不出温情来安抚他家的孙女儿。
　　沉淀了纷繁杂乱的思绪，言豫津猛然意识到现世中尚有乱成麻的家事国事天下事等着他去收拾，留给他伤春悲秋的时辰着实不多。甫一回过神，为难的老父，逞强的儿子，啜泣的女儿，哪个不等着他去操持安抚，府中乍然没了女主人，内务之事千头万绪；柳氏被柳尚书带走，外面的谣言一夜之间便能传出十七八个版本来，和离归和离，虽当不成姻亲她总还是孩子们的母亲，柳家需得好生安抚。
　　远一些儿子们的婚事，近一些女儿的择婿，父亲的顾虑何尝不是他的。要安排要善后的太多，言侯苦笑着发觉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暇感伤。
　　“你母亲既然走了，家中中馈就要交给你打理了。晴儿先跟着爹学学，今后爹忙于公务，家里的事就要交给你了。”京中免不了流言蜚语，与其整日为闲话烦心，不如让女儿无暇他顾。
　　“父亲放心。女儿晓得轻重。只是……”言晴眉眼肖似其父颇有言侯年轻时的俊俏风流，眼含愁绪面露愁容之下，年纪小小已颇有些惹人心怜。
　　本是最该由母亲出面好生教导的年纪，偏偏摊上了个持身不正的母亲，连自己尚且管不好，如何管教女儿，只能由他父代母职多多操心了。
　　“豫津不孝，累得父亲替豫津操心了。”
　　“此事怪不得你，不过，今后该怎么办，你自己得先有所打算。”
　　兴国侯府需不需要新的女主人，得豫津自己拿主意。自己这个儿子，年幼时他疏于关心，没长歪成了纨绔子弟已是万幸，老言侯自觉没什么可指摘的，想说的同样简单，“这段日子老夫会长留府中，拿不定主意的，可来商议。”
　　父亲一把年纪了，依然是笨拙的父亲。
　　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会心的笑容，言豫津不假仆役之手，俯身扶起父亲，父子二人并肩相携往后院而去。
　　“父亲能留在府中，便是给儿子吃了定心丸。南楚使臣来者不善，晟王恨不能把梅云二人的婚事闹得天下皆知，一尊梦魂鼎又搅扰得言、柳两家不得安宁，儿子怕他们还有后手。”
　　“再者一旦许嫁公主，要操办的想来就不少。晴儿年轻稚嫩思虑难以周全，届时家中还得劳烦父亲出面盯着……”
　　“啰嗦。”
　　“免得晴儿被宵小蒙骗，呃，父亲您说什么？”
　　“老夫嫌你啰嗦。”
　　“还不是父亲当了十多年的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儿子再放任自流下去，兴国侯府被人拆了卖了也不晓得。”
　　想他也曾是誉满京都的风流雅仕、螺市街闻名遐迩的才子，要不是成婚后死了玩乐的心回去继承家业，今日怕不还是流连花丛令无数女子心醉的世家公子哥。往事已矣不可追也，谁又能想到自诩君子自命不凡的兴国侯世子在结发妻子的眼中甚至比不上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
　　“再不管事，你不也安然长成了个纨绔子弟，侯府交到你手里的时候还不是井井有条，你管了许多年可管出什么名堂？”
　　老言侯在教导儿子上从来不遗余力，幸好言豫津心大，听得进的便听，听不进的左耳进右耳出。是以老言侯极为难得地从儿子脸上捕捉到名为失落的情绪，不由暗道失言。豫津与柳氏虽缘于媒妁之言，然而夫妻十多年焉能没半点感情，这孩子面上看似洒脱不羁，却把公理道义看得极重，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性情中人。
　　也是，若非脾性相合，以当今陛下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情，断然容不得兴国侯府做大。
　　然而近来连番变故猝不及防，言氏府内事跃然朝堂之上，眼看要成为言官口诛笔伐的众矢之的，兴国侯府也该静下来沉淀心思梳理内务，从激流中暂且退身。
　　孙女突闻家宅惊变心神难宁，老言侯召来贴身老仆将她小心伺候着送回自己院中。孙儿可就没逃避现实的好命了，兴国侯府将来总要交到他手里，资质平庸些倒无妨，戒急戒躁、处变不惊尤方为侯府世子必备资质。
　　言氏的危局已明晃晃摆在台面上，老言侯不消多费唇舌儿子孙儿就紧跟着推敲揣摩，若不知他们三人商讨的与侯府兴衰休戚相关，乍看正是一副祖孙和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无奈何，言氏被迫站到了风口浪尖上。退，不得不退，如何退，退至哪一步，把握个中分寸犹如在悬崖上荡秋千，荡得高了一旦秋千绳断，万丈悬崖够言氏摔得粉身碎骨；荡得低了便似扮戏演给瞎子看，枉费气力还平白落人口实，得不偿失。
　　他修行多年，修的无非是心性。须知法道自然，顺势而行方能长久，逆势而为只会反受其乱。
　　兴国侯府内务纠葛不清，且在外人看来牵扯上南楚梅东冥，多少有失察失职之责。即便陛下不降罪，也该避嫌暂退。
　　“赶在明日早朝前，你便进宫告罪请辞。陛下宽宏，想来不会为难言氏。”
　　“父亲说的是。言、柳两家经此一事皆有情伤，陛下性情中人，定然能原宥儿子的不情之请。”
　　须发皆白的祖父、满身颓丧的父亲或激辩或沉思，你一言我一语落子无悔定下兴国侯府往后要走的路。言宽看在眼里心下酸涩，只恨自己平庸无能帮不得父祖。
　　祖父看穿他的自怨自艾，微微一晒倦意不经意间展露无遗。
　　“不需妄自菲薄，宽儿生于侯府自幼顺遂富足依然保有赤子之心，这便很好。”毕竟也不是谁都似梅东冥般禁得起摔打磨砺，没有一蹶不振，仍能稳坐神殿次尊的位子反将大梁一军。
　　“来日方长，你祖父和为父尚有余暇等你长成。”
　　兴国侯府中慈父情长的兴国侯言豫津第二日天刚擦亮就匆忙进宫面圣，出宣室殿时眼红通通的像是哭过。
　　再一日，宫中传下钦旨，聘兴国侯言豫津为送婚使，送宁和公主远嫁南楚。

　　茶香袅袅娜娜，经过烘焙的古树普洱散发着浓郁醇厚的气息，“楚地最负盛名的古茶树产出的古茶，顶尖的产自宫中御造工坊，本座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回，侯爷竟有此口福，足见陛下皇后重视。”
　　絮絮叨叨说了半晌，也该口渴了。梅少师得了言侯亲口承诺小云大夫安然无恙，心情大好。亲手斟茶递过去，示意言侯不着急先歇歇，莫辜负了宫中至尊的恩典。
　　身负使命而来又久待梅东冥不至，望眼欲穿等来了梅少师，这人有恃无恐好整以暇的态度实在让他拿捏不准，是袖手旁观或是落井下石，搬出云徽殷能否说动他推波助澜圆满梁楚联姻，言豫津实在没底。
　　“南楚陛下盛情，外臣感激。奈何品惯了大梁的清茶，这南国的茶汤虽好，一时间品尝不来，有暴殄天物之嫌。”
　　“楚地蛮荒贫瘠，不比梁朝中原大国千里沃土。”梅少师手上把玩着茶盏，状似漫不经心，一抬眸一展颜间的锋芒，便令人跟着心里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果不其然，他话锋一转，直指兴国侯一院之隔身份贵重的芳邻。
　　“泰和得罪过本座，她若敢来和亲本座反倒高看她几分容她多活几日。只不过多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来，柳皇后偏疼女儿更不会舍得她送死。”
　　“本座猜猜，萧景琰膝下两个亲女都未有婚约，来和亲的不是泰和，唯有宁和了。”
　　“以庶女许配予我朝嫡出皇子，萧梁是嫌青冥关久未有战事，唯恐兵士懈怠，想给他们找些活干么？”
　　说这话时梅少师语带戏谑，十分中七八分像是玩笑，余下的两三分在言豫津看来不是威胁胜似威胁，杀意毕露听得人寒毛直竖。
　　大梁一行，没能笼络住赤焰后人的心，反结下仇。兼之梅东冥年轻气盛且身居高位，晓之以理说服他念及两国黎民福祉，顾全大局免起战火恐怕不易。幸而梅东冥重情，另辟蹊径动之以情许更奏效，大梁得他牵挂者寥寥无几，云氏女算一个，江左盟旧部兴许也能打动他一二。
　　“嫡出庶出皆为皇女，宁和公主娴静尔雅，且听闻其生母与江左盟颇有渊源，说起来兴许是少师故旧。”
　　面上不动声色笑颜依旧，梅少师握着茶盏的手攥得紧了紧，告诉自己还需隐忍，两军交锋尚且不斩来使，不能在这档口对兴国侯下手授人以柄。
　　“与江左盟扯上关系的多为江湖女子，蒙大梁陛下恩典纳入后宮，这等光宗耀祖的事本座忝为宗主时竟从未耳闻，可见失职至极，无怪乎坐不稳交椅，只得灰溜溜地回南楚来。”
　　“况且先宗主留下的江左盟和旧部，有怨的你家水牛陛下料理了，没仇的你家陛下也料理了。本座思来想去，离江左盟残部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更能保得他们平安，不是么？”
　　戳大梁陛下脊梁骨的机会摆在眼前，会抬手放过的不是人，是圣人。
　　梅少师自认没本事修成圣人的胸襟涵养，逮着机会能冷嘲热讽一番出口气哪会放过。兴国侯除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能怎么着，眼下有求于人，只得告诫自己，权当大人有大量不跟梅东冥这孩子置气。
　　“江左盟雄踞江左尾大不掉，隐隐成为朝野一弊。陛下计定除去江左盟时亦斟酌再三，多日辗转难眠。毕竟江左盟是当年苏先生的心血，于洗脱先祁王和赤焰林氏冤屈有大功。那时少师受制于莫临渊，朝廷对江左几无插手之地，陛下反复思虑方才决意兵临江左……”
　　“那又怎样。林洵也曾求过他，莫对江左盟残部赶尽杀绝，除去莫临渊这颗毒瘤后，江左盟未必不可用。求他为江左盟数十万弟兄和家眷的生计计，求他为江左十四州百姓安稳度日计，天恩浩荡手下留情。结果呢？林洵死前看到的是一个分崩离析残破不堪的江左盟，以及不远的将来，江左十四州的一团乱局。”
　　梅少师眯着眼似忆起并不久远的过往，面带讥诮目露寒霜。分明笑着，笑意也只浅浅地浮于脸上未及眼底。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指望本座不要在两国联姻的婚事上作梗，不要为难萧梁许嫁的公主。这有何难，不过本座要先知道，言侯此番约本座一晤出自萧梁陛下授意还是侯爷自作主张？”
　　“谁的主意对少师很重要？”
　　不得不承认，身份立场一朝反转，站在了萧梁对立面的梅东冥梅少师简直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优柔寡断，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不识好歹等等，都代表着某些人心目中的赤焰侯林洵。
　　然则摇身一变，南楚少师气度卓然、睿智坚韧，受万民景仰为百姓谋福祉，南楚皇族、权贵无不奉若神明，全然不见受制于人时的委屈勉强。
　　从前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倔头，动不动拿同归于尽鱼死网破要挟；眼下凤翔九天，小心眼的梅少师愈加难对付。言豫津预感到自己只消答得稍有些许不如他意，他随手摆弄几下，这桩婚事即便能成，日后宁和公主在南楚的日子怕是难熬。
　　斟酌再三，面对咄咄逼人显然等不到答案决不罢休的梅东冥，言侯边答边牢牢盯着梅东冥，不放过他丝毫表情变化。
　　“出京前，陛下命臣在不失大梁国体的前提下尽力周全婚事，为臣者自当忠君之事。少师在大梁时与兴国侯府颇有渊源，老夫深受皇恩不能不报，不得已厚颜请少师一见，为两国百姓安乐摒弃前嫌成全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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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没看到我哈没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