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连锁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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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锡第一反应是在心底大叫了一声不好。
被……发现了？
凭着曾经当过专业演员的经验，严锡心里边慌得跟什么似得，面上一点不显，装得像头大瓣儿蒜，满眼疑惑地喃喃重复：“电表？”
男人看起来依旧谦和有礼，复述着肯定：“嗯，电表。”
“啊……”
严锡见男人没有要动怒的意思，也没有质问，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接上抛出的话题，一时间严锡有点拿不住准头。
这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啊？万一下一句出口，对方还没怎么样，先把自己坑了。
严锡示好地笑了笑，一脚把皮球踢回去：“电表怎么了？”由于太过紧张，连末尾的“了”字都不自觉带出颤音。
严锡连忙咳嗦了两声混水摸鱼打算盖过去，抬眼再看男人本来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眉头却皱着，有点失望的意思。
只不过短短几秒后，男人舒展了眉头，用目光平静的审视着他。那样迫人的视线，让严锡觉得膝盖本能的有一股向下的重力，甚至瞬间生出冲动想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干脆地坦白一切。要死要活，给个痛快。
“没什么大事。”男人回答，声音平静得发冷“我家的电表不怎么好用，请师傅修过了，想问问严先生家是不是也出现这种情况。”
“没……没有吧……”一句话，严锡说的吞吞吐吐，顺道挺直了曲着的膝盖。
“没有就好。担心严先生家的电表也出了问题，特此来提醒一下。”男人客气的一笑，形状优美的唇挑出一个向上的弧度，礼貌又不显得太热络，处处显示出良好的家教。
话说到这份上，严锡心里也清楚了。男人说得委婉，但严锡也还没笨到听不懂的份上。
几句话下来，能点到的都点到了。所谓“提醒一下”，弦外之音响得不能更清楚——我知道你偷电，这次放过你，要是逮到下一回，呵呵。
严锡觉得膝盖上又加了两个百斤的秤砣。
额头上微微冒出点汗，严锡憋了半天，最终讨好地露齿一笑：“谢谢啊……”
狗腿子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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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与这位新邻居初次交锋被完败之日算起，至今已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严锡学会了一个词——连锁反应，并从这个词上深刻的体会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什么叫做倒霉催的，什么叫做喝个凉水也能塞牙。
被新邻居警告完的当天，严锡特意等到半夜摸黑打开电表箱一看，果不其然，偷偷接过去的电线已经被掐断，连原本交缠在一起的电线都被理得泾渭分明，啪啪啪直打严锡的脸。
白天在已经知道一切的男人面前装傻充愣，越想越丢脸。
“暗度陈仓”是不可能了，初次交锋，严锡就明白隔壁这位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要是下回真的被逮到了，轻则被打一顿，重则，可是要赔钱！
被打了也就疼几天，赔钱，那就是要他的命。
线路接回了自家电表就代表着现在得自己交电费了。本来严锡就是觉得小区的取暖费收的太贵，才想到这么个投机取巧的招儿。现如今路被堵死，只能硬扛。
冷就冷一些，扛一个多月，出了三月份，B市天气就开始回暖，不用再烧水，少看些电视只点灯的话，一个月电费也贵不到哪里去。
严锡是这么计划的。
但老话讲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B市迎来新一轮大幅降温，没过几天，严锡就扛不住了。裹了所有的被子衣服在床上窝着，依旧冻得直哆嗦，连带着床板一起晃了半宿。好几天没睡好，大脑和身体都开始进入疲乏混沌的状态。
乏得狠了，倒是能睡着了，就是做梦一直梦见自己躺在大雪窝子里翻啊滚啊，死活也爬不出去。往往睡到将醒未醒时，意识率先清醒过来，眼皮却想被浆糊黏住一样，坠坠着睁不开。每回都等到王哥的夺命连环call响出一支完整的组曲，严锡才能从昏昏沉沉当中挣脱出来。
摸索着接起电话，入耳就是王哥的震天吼，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汹涌而来的怒气。连着四五天日日迟到，就算严锡硬抱着王哥大腿不撒手，也没阻止工资哗哗地往下扣。
被骂完了，这才空出脑子想别的。严锡就奇了怪了，按说他再怎么懒，却还没有一睡醒不过来的时候。从兜里摸出诺基亚小直板，打开浏览器搜了搜，好家伙，不搜还好，一搜吓出一身冷汗。
网页上写着“在寒冷的情况下入睡，身体取暖能力降低，睡过去很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这……算是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回来么？
得知真相并且被扣工资，双重打击，深深损害了严锡的身心健康，送餐的时候驶着小绵羊好几次撞在栏杆上。半夜心力交瘁地带着满身寒气从外头回来时，店里已经不剩几个人，松松散散地坐在角落里各干各的。
伙计都是年前新招的，严锡和他们处得还不怎么熟。相熟的那几个都辞职不干了，有的是跳槽，更多的是回乡下老家。这活儿本来吃的就是个青春饭，没前途，干多久都是在原地打转，能像他这样一待就是五年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因着不熟，几个服务员见进来的是严锡，也不打招呼，抬头扫过一眼后复又低头摆弄各自的手机。只有李宽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接过外卖箱，顺势递了杯热水到手里。
“严哥，进里屋，里屋暖和。”边说边冲严锡咧着嘴笑
李宽在这干了两年。说实话，人品没的说，厚道讲义气，就是长得有点太对不起人民群众。这张笑脸严锡看了两年也硬是没看出抗体来，冷不丁瞧见对方呲着牙一笑，他的胃就跟着突突一跳。
严锡抿了一口水，不动声色地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随口问道：“王哥呢？”
“回去了。”
“店呢？”
“这不吩咐我看着呢。”
严锡一乐，一胳膊勾住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狠狠地揉乱头发，笑声里满是真诚：“宽子，行事啊！成二把手了，以后你严哥我可就靠你罩着了啊。”
李宽挠挠头，抿着嘴羞赧地笑。
严锡看着，费力的咽了两口吐沫，放开李宽的头，就近拉把椅子坐在李宽对面，收了笑正色道：“宽子，哥求你个事，最近手头紧，有没有什么活儿能介绍的。中午到晚上这段时间的都成。”
严锡慎重又慎重得考虑过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省钱省到把命丢了，这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开源节流，节流不成功，只能另想别招再想办法补上这多出来的一笔费用。
李宽听完搓了搓手，毫不犹豫地回应：“严哥，你要是最近手头紧，我借你……”
“宽子”严锡截过话头来“哥知道你仗义。但你家里还有老人和弟弟妹妹要养，已经够不容易了。求你问问，问着了算，问不着拉倒。哥的事不用你多操心。”
李宽挠挠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不声不响地点点头。
李宽也算个办事效率高的，第二天偷摸地把严锡拉到隔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严哥，我问好了，丰台区那边有活，那边的饭店本来人手就不够，最近又接了个大单子，正招人呢。也是送餐，不过集中送一顿就行。一个月给一千，周结。”
严锡摸着下巴默默听着，新冒出的胡茬硬得扎手。
活儿很轻松，钱给的合理甚至说是优惠，只是丰台区离这里有点远，来回坐公交或是地铁，一个月下来，交通费就逼近三百。
三张红通通的票子，严锡想想就心疼。
李宽看出严锡心疼钱，眼珠一转，冒出个想法。“严哥，丰台虽说离咱们这远点，要是骑自行车吧，也就一个多小时。二手自行车最近都便宜。”
严锡听完眼睛一亮，拍拍对方的肩膀，调笑道：“行啊，宽子，不愧是要当二把手的人物，脑筋转地就是快，哥没看错人呐！”
被夸奖的当事人瞬间报以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以特大号姿态呈现在眼前，吓地严锡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密密麻麻起了一身。
“宽子”严锡捂着嘴唤道。
“哥再求你个事儿，以后啊，咱能不能好好说话，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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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取了宽子的建议，严锡转头就去二手市场淘了把自行车。
五十块的二手自行车，也不指望着好到哪里去，能骑就成。但令严锡意外的是，车子虽看上去有些年头，骑上去却格外顺畅，车链条车轮刹车保养的很好，根本没有二手自行车一骑起来常听的那种嘎吱嘎吱声。
总体来说，严锡很满意。
买完车回来时上楼，正巧遇见隔壁的新邻居向楼下走，一上一下，正好打了个照面。
打从上次会面过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严锡也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即便他向来自诩慧眼识人。
要说气质这东西，从来都是很玄妙，就算这个姓秦的男人什么都不说，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贵气扑面而来，从容颀然，一出场自带BGM和光环。
要达到这种效果，没有长期的熏陶出不来效果。可问题来了，要是能培养出这般气质如华的家庭一定非富即贵，有这样的背景还住到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要么就是脑子有大洞，要么就是根本没脑子。
没见过男人上班，但也从没天天宅在家里。迄今为止的三次见面，看到的都是他闲闲散散地穿着便服向外走，这一次不外如是。男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再普通的衣服裤子套在身上都显得格外有型。迎面一对照，显得他更加邋遢。
严锡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男人已经率先点头致意，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湿漉漉地闪着水光。
皮笑肉不笑地也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继续上楼。楼梯窄，错身时，彼此互相侧身避让，刮带起的风揉杂着洗发水的味道，直往严锡鼻子里钻。
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清清淡淡的，很好闻。
下意识地捏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瞬间萦绕不散的一股子头油味道。
该洗头了，严锡想，但是天冷，真不愿意动弹，烧水洗头什么的，真的好麻烦。
他最怕的恰恰就是麻烦。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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