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再遇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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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出口，大脑才重新跟上转速。
严锡暗道一声不好，然而见秦修远只是稍稍蹙着眉头，以平静地陈述语气答道：“如果不相信，之后到公司将为你证明。”
“公司？什么公司？”严锡戒备地看着对方。
“今天是周四，规定的报道时间。没接到通知么？”
严锡忽然记起上个星期接过的电话，好像确实有个女的说过这么一句……
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嘿嘿地笑。
捧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背心和裤衩，严锡保持一脸笑容出了秦修远家门，看着秦修远一手撑着门框，面容沉沉：“那么稍后公司见。”
说完顺手带上门，严锡笑看着防盗门最后一丝缝隙合上后，立刻垮下嘴角，烦躁地揉了揉腮帮子。
头一次知道笑也能这么累，受教了。
心里纵有百般个不愿意，但所谓是祸躲不过，他怎么都要走上一遭。随便套上件衣服，在公交车上给王哥和常正打了电话请假。
王哥倒没说什么，主要是想说什么也困难，昨天喝得最大发的就是他，光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浓重的酒气。
常正尖酸刻薄的嘲讽了几句，无非什么“偷奸耍滑”之类。
搁在平常陪笑着搪塞两句也就过去了，但严锡今天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开头听了两句，索性挂断。一手握着“小砖头”揣在兜里，一手扶着把手，视线随着摇晃的身体一起摇晃地投向车窗外起伏的建筑。
满目茫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倒了两趟公交，严锡终于站在星湖娱乐的写字楼前，玻璃幕墙晃得眼睛发涨。
几乎五年没走进过这个地方，有时路过都要绕得远远的，多看一眼就好像能感受到当年烈火烧遍心脏的热度。
吴中成、徐雅，都还好好地坐在这栋楼里，活地风生水起。不是不恨的，只是知道悬殊力量下的恨意只能徒增自己的可怜罢了。
拍拍脸，严锡深呼一口气走进公司旋转大门。踏入门前的一刻，有保安伸手拦住他。
“你好，一切快递请转交至那边的保安处。”
“呃……我不是送快递的。”
“啊，对不起。外卖是可以直接送到楼上的。”
严锡：“……”
“大哥，我什么都不送。”
保安：“那是来修……”
“也什么都不修。就是来办点事。”最后一个事字几乎从牙缝里生生咬出来。
保安听完，神色狐疑，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圈，表情纠结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决定让严锡进去。
只不过进去千万叮嘱让他直接去前台，别在其他地方多逛。神情和语气就好像只要他多走一块地砖，整个星湖就能就地来场生化危机。
叹了口气，严锡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五年前每次走进这里必然前呼后拥跟着一堆人，现在灰溜溜地像个过街老鼠，只进个门就如此艰难。五味杂陈，弄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到了前台小姐那里，人家不愧是专业的公司门面，问过姓名，简单做了登记，冲他露了枚八齿的标准微笑，声音温柔地请做、坐在一旁稍等。
从头到尾，没显出一丝鄙夷或是不耐烦，严锡的心情这才稍稍有些好转。
座椅安排在落地窗前，四周有盆景遮挡，阳光折过窗子落向真皮的沙发椅，坐上去不是一般的舒适惬意。
星湖这五年来的变化不大，至少以严锡的目光看来是如此。来来往往的职员，西装革履必定是公关部、人事部、市场部及策划部的，穿的潮流前卫的一定属于艺人部、制作部和编辑部的。
尤其是艺人部最甚，无论是三四线的小明星还是艺人助理明里暗里比较穿着服饰，哪一个更贵，哪一个更大牌，哪一个又是巴黎时尚周的最新款，每日比来比去，乐此不疲。
他还记得，某段时间内，他的穿着经常会被立为模板，张口闭口就是瞧人家严锡穿的如何如何，其实他对这个没什么太多研究，都是徐雅专门请服装设计师来搭配好的。
徐雅说：“严锡，你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人诟病，尤其是在穿衣品味上，哪次搭得不好，隔天就能被时尚杂志批的体无完肤。你记住，你是要站在这个圈子最顶层的人。”
最顶层？呵！现在怎么看怎么是个笑话。
上身是一件半旧不新的灰色羽绒服，衣袖稍稍磨损出毛边，下身一条宽大的牛仔裤，裤腿肥肥地堆在脚踝上。有职员经过时看见都会忍不住窃笑两声。
倒真是个讽刺的“顶层”。
正低头自嘲笑着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双鞋，鞋底边沿被擦的雪白，向上看是笔直的腿，笔直的背脊，最后是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
看到腿的时候，严锡就已经意识到这是哪一位，毕竟这年头，长得这么直的实在不多见。
抬头，严锡自认灿烂而自然的一笑道：“秦先生，你到了。”
秦修远点头以做示意，再起话题就直接切入正轨。
“今天到公司，主要是完成相应的交接事宜，鉴于你在经纪人方面有五年的空窗，我们只需向公司进行报备和资料更新。后续的，之后再说。”
利落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听得严锡一愣愣的，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
艺人部在四十二层，坐电梯时人多，老是有人把严锡向秦修远的方向挤。
两个人距离很近，胳膊触着胳膊，严锡只要稍稍偏头就能闻见秦修远头发所散发的那股清淡的香味。再嗅一嗅，发现这股味道比起平时要近很多，严锡捻起自己的一缕发丝放在鼻下，这才发现是一样的味道。
果然是洗发水的缘故。
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稍微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昨天果然是在门柱子家洗澡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他的果体。门柱子看起来虽说像禁欲系，但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看着越是正常可能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嗯，这种连背心和裤衩都能帮他洗的人，倒不是没可能。
严锡忍不住向旁边撤了一小步。
注意到严锡刻意的小举动，秦修远只是淡然的一瞥，转回头继续盯着一层层上升的数字。
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真是好懂的很。
电梯很快就到四十二层，人七七八八剩的不多。严锡依旧选择与秦修远保持距离，一小步一小步腾着跟在秦修远身后迈出电梯。
没走两步，迎面而来一男一女，并肩向前走，面带不悦快速地交谈，压低了声音在争执。
只一眼，严锡立即把头深深低下，本来揣在兜里随意摊开的手陡然紧握成拳。
男人严锡认识，新晋蹿红的小生徐盛，经常能在家里那台22寸的小彩电上看见这张脸。而女人，严锡更认识。那一句“别怪我”在最初的两年里日日夜夜搅得他不得安生。
徐雅。
比起五年前，她几乎没有变，依旧卷发披肩，小西装裙过膝，只不过比起当年还要更加凌人，更像上位者的气势。
秦修远停下来，向徐雅客气地问好，一声“徐经理”道地不卑不亢。
被意外的声音打断，徐雅停下交谈，双臂交叠端在胸前，不悦地眯起眼审视。
“你是……”
“艺人部秦修远。”
听到秦修远这个名字时，徐雅显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转瞬又恢复到那股镇静从容当中，嘴角挑起三分笑意。
“原来那个新人啊。听说你现在负责严锡，刚入职就负责到这么麻烦的艺人，今后可要多多努力。”
努力那两个字带着上翘的音调，显得别有深意。而一直插兜随意站在徐雅身后的徐盛，在听见严锡名字的一刻，不自觉皱眉。
秦修远：“自然如此。”
“承诺可不要下的太早。”徐雅镶着水钻的指甲在衣肘堆叠处轻轻摩挲“你负责的艺人可不怎么干净，虽不说是身败名裂，不过也差不多。你打算怎么努力，不妨说来听听？”
“不劳徐经理费心。”
秦修远的语气淡淡的，四两拨千斤。反不如说，因为是处于劣势还如此从容，更占上峰。
如此回答让徐雅面色一凛。短短交锋，就已知道秦修远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难怪吴中成这么兴师动众，一进门就让她对此“多多关照”。
再看几眼，这才看见秦修远身后还站个人，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单从穿着就能感受出四溢的穷酸。
大概是什么修理人员或是送快递的。
徐雅打量完也没放在心上，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道了句回见，和徐盛一起进到电梯之中。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认出严锡。
秦修远回头去看，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笑着的人，此刻僵硬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像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走了。”秦修远唤道。
严锡听到他的声音，迅速抬头满脸堆叠着笑，应过一声后就亦步亦趋跟着。
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僵，握着的拳头没有松开。
秦修远将一切纳入眼底，可他什么都不会说。装作看不到才是最好的安慰。
同是男人，更懂得何为自尊，何为屈辱。
尤其是那种因弱小而无能为力的屈辱，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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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之中，徐雅和徐盛前后站着，徐雅抱着手臂微微侧头瞥向徐盛，语气生硬还掺着责备。
“一会儿到剧组，给我乖乖向导演道歉。这一次人家不追究，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耍大牌，别怪我没警告你。”
徐盛敷衍地嗯了一声作为答应。转头便兴致高昂的问：“姐，刚才你说的严锡就是五年前的那个？”
“是，怎么了？”
“那种人为什么还会留着？”徐盛表情和语气都相当不屑“出过那样的丑闻，翻身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真不明白那个严锡哪里好，怎么你们个个都他惦记得不得了。”
“呵，有什么好？”徐雅转向徐盛，语带嘲讽“你现在连他当年的一半都赶不上，捧了你这么久，才混出这么点口碑，严锡当年可是一出道就……”
“那又如何！”徐盛愤然地打断“他现在人呢，不过就是翻不了身的咸鱼一条。”
“那是因为……”
反驳的话到嘴边，却被沉甸甸地压在舌尖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什么？说不出来？”徐盛笑得讥诮。
徐雅没有再继续再争执下去，顿了顿平复表情才道：“总之，以后少上吴中成那儿去，你现在的形象是纯情暖男，万一被狗仔队拍到，很麻烦。”
“切，说的你自己和吴中成好像势不两立一样，说到底不都是一丘之貉。”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电梯到底一楼，徐盛戴上墨镜，率先走出去。
而徐雅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站在那儿，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露出少见的恍惚，嗫嚅着双唇，小声喃喃：“我，跟吴中成，不一样，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再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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