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榛》寄谁

11、第十一章

　　“白榛，把衣服穿上，我要开窗了！”
　　等她穿好衣服，霍遇把两边的窗户开了下来。寒冷的冬风吹打在脸上，仿佛冰刺一般，才让他意识到现在已是冬天。
　　冷风吹得他的笑容都要扭曲了，白榛更是直接用帽子捂住了脸。霍遇赶紧合上了窗户，大笑道：“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冬天兜风？”
　　“我也好奇你为什么突然想兜风？”抬手捋着头发，她含着止不住的笑音反问。
　　经她的提醒，霍遇才想起提议者正是自己。原因……他沉默的笑笑，转了话题，“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来到虹乡路，进了一家火锅店，双人桌上煮着鸳鸯锅。
　　腾起的雾气吹浮在他们之间，暖色的灯光淡淡的洒下来。霍遇看着她用头绳把头发挽去脑后，垂眸的模样很赏心悦目。
　　“可以下菜了。”
　　她没征兆的抬头看来，惹得霍遇赶紧收起目光。忐忑于刚才的专心致志，一时有些慌乱的四处寻着。直到瞥见身侧的一盘牛肉，才收了收心，端上桌对她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榛感觉他刚刚好像在盯着自己看，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想到了林浅。再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梦，她不免有些怏怏。

　　就这样，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安静又默契的吃完一大半。
　　终于霍遇还是开口了，问的却是，“最近和冯子慎还在联系吗？”
　　话未落地他就后悔了，干嘛突然说出句没头没尾的话？
　　在之前的合作后，冯子慎偶尔会找她吃饭，后来还调侃想让她去工作室做他的助理。白榛感觉到他有别的意思，之后都婉言拒绝了，渐渐也很少联系。
　　她摇了摇头，好奇霍遇为什么会这么问。稍微想了想，便觉得他又要说起林浅，顿了好一会儿还是问：“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记得之前那个让我苦恼的病人吧？她现在已经好了，果然像你说的那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病人，一定要有信心。”霍遇没能理解她这个提问的真实意义，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工作上的事。
　　听他讲得津津有味，白榛一方面很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又感到有些疑惑。
　　“你呢？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
　　趣事倒没有，不过让她感觉很有意义的事情倒有一件。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他看，“之前给一本书做了书模。再版的封面用的是我的照片，随书附赠的书签上也有用。我本来也很喜欢看书，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封面上的她一身红衣，裙裾随着步伐轻轻摇摆，微微吹起的秀发映衬着那张俊俏的脸。回眸的一瞥，浅浅笑容摄人心魄，如诗如画。
　　“这个……”霍遇好不容易挪开目光，一时间脑海中窜出好多句诗词，到最后只笑着说：“拍得挺好。”
　　她收回手机，笑了笑，听他问：“书名是什么？”
　　不等她回话，桌边凑来两个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两人随之看去，她们对着白榛露出惊喜的笑脸，又递上前两本书，壮起胆子说：“你是我们大大的书模吧？可以签个名吗？”
　　白榛显得有些懵，看向对面，他露出温和又鼓励的笑脸。
　　她定了定神，收回目光接过她们手中的两本书，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
　　接过书后，她们还舍不得走，继续表白，“你长得好漂亮，好有气质……简直像是从我们大大的书里面走出来的……”
　　她们这样子倒让白榛想起丝音，不由微微笑了笑，“谢谢。”
　　“啊你人好好啊！”这下她们更激动了，胆子也大了些，看了眼霍遇又惊叹，“这是你男朋友吗？男朋友也好帅啊……”

　　霍遇忍俊不禁，看看白榛，又看回她们，打趣道：“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知道他是开玩笑，两人连连摆手，也算清醒了些。告别离开后，走到外面了还不停的回头。
　　霍遇哭笑不得，只道：“看来以后跟你吃饭，得挑隐蔽点的地方。”
　　“这也是第一次遇到。”白榛笑笑，回想着她们刚刚说的话。看看对面，他似乎并没放在心上。一瞥眼间看向外面，行人匆匆，树旁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不禁变了变。

　　“怎么了？”霍遇才跟着看去，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路旁。
　　“三巧！”白榛搁下筷子，一转眼便跑了出去。
　　面包车里走下来三两个男人围在三巧身边，白榛又先跑了出去，霍遇不觉心慌。从钱包里扯出四百块钱甩在桌上，喊了声结账便追着冲了出去。
　　树下，白榛扶好了三巧。但那几个男人还在一旁转悠着，其中一个还向白榛伸出手。
　　霍遇上前一把拽开他的手，狠瞪着他，“想干吗？”
　　眼看形势不对，那几人翻了个大白眼便回到了车上。

　　霍遇转过身，帮忙扶住酩酊大醉的三巧，再看看白榛，不由嗔怪，“怎么那么冲动，如果今天我不在这你怎么办？”
　　他这语气颇有些熟悉，带着怜爱，好像不忍心责怪。让白榛想起那个不知所谓的梦，顿了顿才说：“你不是在这？”
　　那也还是太大意了，不过霍遇看着她反倒有些无辜的眼神，实在说不出什么狠话。只想着改天应该好好给她科普一些安全注意事项，转而便看回三巧，“她怎么了？”
　　白榛摇头，只说：“喝醉了，带她去我家好了。”

　　重回餐厅拿了衣服和店员找回的零钱，霍遇直接背起三巧回到车上，把她安置在后座。
　　白榛也上了车，看看后面，不禁问：“上次背我重吗？”
　　原来她不记得了，霍遇发动汽车，片刻才含含糊糊应道：“挺轻的。”
　　第一次来到白榛家，霍遇把三巧放在床上便坐去沙发上。看着挺老实的，其实眼睛还是禁不住四处观摩着。
　　她家没有电视，客厅和房间只隔着一层厚厚的蓝色落地帘。厨房没有隔断开，用具很齐全，收拾得也很干净，不禁让他想起老列的那句评价——烧得一手好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能有机会尝尝，他微微笑了笑，收回视线。

　　白榛从帘子后走出来，问：“我准备给她煮点粥，你要不要吃一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霍遇欣然同意，“好啊！”
　　“给你倒杯水，你先坐一会。”
　　她递来一杯水，便去厨房忙碌。霍遇提出要帮忙，不过被谢绝了。
　　看着她忙前忙后，霍遇不由浮想联翩，在她转身的瞬间便垂下了头。无意看见茶几下层搁着的相册，便抽了出来。
　　随手一翻，不少的风景图，他便问：“这都是你拍的？”

　　白榛看过来一眼，“嗯”了一声。
　　“拍得挺好，都赶上专业水准了。”霍遇不由赞叹，继续向前翻。
　　刚翻到首页时，她突然跑了过来，夺走相册合上。藏去身后，掩饰的笑了笑，“粥快好了，过去坐？”
　　看着她，霍遇没多说什么，笑着点头。
　　等他坐去餐桌后，白榛放回相册又去看三巧。霍遇时不时去看那本相册，刚才扉页的那张照片好像是……同远古镇的合照。
　　白榛为什么担心他会看到？想到原因，霍遇心跳一顿。

　　“啊！”
　　不等他多想，白榛那里突然传来动静。他赶紧跑了过去，想要拉开帘子前还记得多问了一句，“方便进来吗？”
　　得到回应后，他便进去了，走去她旁边蹲下。原来是三巧清醒了一点，却咬住了她的手。
　　“别动……这不能吃，这不能吃啊……”一边劝着醉酒的三巧，一边他便牵出了白榛的手。
　　手背上都咬出了牙印，他看着有些心疼，用指腹给她揉着，“疼吗？”

　　他的动作和声音，还有眼神都太温柔了。白榛感觉一股酥麻感从手背一直传到心上，脸颊淡淡的腮红仿佛在无形中被加深了色彩。
　　“没事。”她低下头，抽回了手。
　　她蹲在床边，头发遮着脸，显得很娇小。霍遇突然心生一股冲动，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
　　手才刚伸出，三巧突然一把拍下他的手，指着他口吐着醉音，“渣男！”
　　偏偏在这一刻，霍遇觉得很尴尬，又无法反驳，只能瞅着她。
　　抬头看见他憋屈的样子，白榛忍不住笑了一声，“她喝醉了。”

　　回头看着面前，霍遇突然想起她喝醉的原因，如今才知道是为什么。而他此前却……可见三巧骂得也没错。
　　刚想说什么时，她却突然起身跑开了，嘴上小声念着，“粥要好了。”
　　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间，霍遇又踟蹰了。关于林浅的一切，多年来积攒的难以理清的过往，他真的彻底放下了吗？
　　如果没有，那就不要不负责任的回应白榛。
　　“过来尝尝。”她微笑看过来。
　　他笑了笑，一步步靠近时却觉得寸步难行。再一次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她不是林浅？

　　从三巧断断续续的醉语中，白榛才知道她一直都喜欢着老列，只是对方却总是无视她的心意。如今见他再次换了新女友，终于无法再继续强颜欢笑了。
　　次日早上，白榛起来时，发现三巧已经离开了。没打一声招呼，也没留下一句话，可能并不希望谈论自己醉酒的原因。
　　白榛便没主动提这件事，只发消息问她感觉如何，直到晚上都没有回音。
　　想到她的心情应该恢复了一些，白榛又打去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她觉得放心不下，原本想问问老列，最后还是决定先去三巧家看看。

　　谁知她家依旧没人，白榛感觉在她家门前站了很久。等回过神时，终于还是决定问问老列。
　　打过去电话，老列笑说她太紧张了，让她看看三巧刚发的朋友圈。
　　他不甚在意的态度让白榛觉得生气，更为三巧感到不值。挂断电话后，便依言翻看她的朋友圈。
　　几分钟前的一条，配图是她的行李箱，话只有一句。
　　——失联一段时间，在远方，勿念。
　　白榛在下面留言“注意安全”，离开居民楼，走在冷风中，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