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反派小毒物》书女七七

44、四十四

　　欧阳克上下两辈子都没哄过孩子，欧阳锋更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蓦然碰到这么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说也说不听，骂也骂不走，打更无从下手，一时颇为头疼，就此僵持不下。心中对完颜洪烈宠坏儿子的方式非常不满，若没惹到自己头上还好，惹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下去。”
　　“我不下……”
　　“下去！”
　　“就不下……”

　　“……”见他摆出抵死不从的模样，欧阳克耐心彻底耗尽，管他是不是完颜洪烈的儿子，抓起后背就要扔下去。这趟出行本就是奔着避人耳目来的，他可没闲心当什么奶妈子，还得管小屁孩吃喝拉撒睡。

　　“哇哇，你不要脸，居然欺负一个小孩子，我要告诉父王，告诉娘……”完颜康被高高提起，圆脸朝下，心里竟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像是被父王举起玩抛高的游戏，隐隐有些莫名兴奋激动。他担心少年真的要抛下自己，黑眼珠子转了转，嘴巴一瘪，表情倏地一变，开始嚎起来。

　　倚强凌弱、扮猪吃虎的事欧阳克没少干，但被小孩子这么说倒还是头一遭，他又气又笑，故意板起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哭什么哭？”

　　完颜康边哭边打了个响亮的嗝，愣愣看着少年。以往他有什么想要而又得不到的东西，或是在父王那里闯了祸，就去娘亲那里撒撒娇，哭上一哭，万事都可迎刃而解，百试不爽。但少年好像并不吃这一套，完颜康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想着少年或许禁不住缠闹就同意了，正想继续嚎下去。少年一记眼刀杀来，“啼哭是弱者才有的行为，习武者当有铁骨铮铮，宁折不弯。”

　　王府里只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完颜洪烈对儿子宠归宠，但涉及到原则问题却是豪不留情，在他面前，完颜康纵是混世魔王也得收敛一二。此时少年的语气声调竟与脑海中完颜洪烈的渐渐重合，相似得紧，完颜康一时恍然，以为是父王在训斥自己，慢慢止住了哭声。

　　见完颜康终于安静下来，本还担心野兽会被吵醒发狂的闭月松了口气，笑着上前一步。欧阳克耳尖动了动，神色忽然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拽上了马。闭月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定下心来怀里就被塞了个小孩，而少年则与她错身而过，站在了地上，冲着马屁股狠狠甩了一鞭子。骏马冷不丁吃痛，高抬前蹄嘶鸣，不一会就跑出了野兽包围圈。

　　“吼……”群兽齐齐嘶吼，响彻云霄。

　　“少主！”闭月惊叫，回头远远看见野兽开始躁动食人，纷纷朝众人扑过去。完颜康使劲揉了揉眼睛，见少年的白衣被重重掩盖，直至完全模糊，表情呆了呆，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唰地下来，一口咬在她搂住自己肩膀的手，“你还我师父，还我师父”。

　　暴.乱来得太突然，若非少年反应及时，此时成为野兽口中餐的必定还有他们二人。完颜康正是知道这一点，又联想到金兵将自己推入虎口的事，少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伟岸起来。眼下也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心为少年感到难过，开始后悔自己出门为什么不多带两名高手，好歹也能给师父帮一帮忙。

　　两人不知骑着马跑了多久，直到骏马疲累慢慢停下来，完颜康闹腾了一路，还吵着要回王府搬救兵什么的。闭月使出全身力气固定住，才避免他摔下马去，待停下来，她扯住缰绳道：“烦请小王爷在此等候，待奴婢救了少主，就去通知王府的人来接您。”说着要将他抱下马。

　　“你要去救师父？小王也要去！”他语气十分坚定，说话间已手脚并用的缠住她。

　　闭月耐不住他这般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功夫，只得答应下来，两人又开始往回转。搬救兵是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没有点真本事，来再多的救兵也不过是给野兽平添口粮。而少年那边已是一片修罗场，野兽若合起来发狂，足以抵得上一城的兵力，非人可抗哉。

　　一瞬间，众人死伤惨重，史叔刚拼命用指骨击出声响，却发现已被兽类的嘶吼声给压住，完全起不了作用。他心下顿时慌乱，偏偏越是慌乱手脚更不听使唤，所学的驯兽术就越起不了作用。自小陪他长大的雄狮从悠闲状态中警醒，奔至身边，与扑向他的豺狼撞在一起。

　　再次发狂的野兽已非先前可比，甚至不惧少年的威压开始向他靠近，一层一层往上包围，看他的眼神就像会发光的肥肉。史叔刚眼见少年陷入危机，想也不想地跃过去替他挡过背后袭来的棕熊，硬生生挨了一爪子，被拍倒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爬在少年肩头，已跟少年白衣融为一体的小白蛇，冷冷瞟了一眼这多管闲事的人类，收回了自己的毒牙。

　　史叔刚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拍碎了，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雄狮咬断豺狼脖子又回到他身边，一时间旁的动物还近不了他的身。看少年大开杀戒他也不说什么阻止的话了，只因这场祸端乃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太过高看自己的本事，高看祖传的驯兽术。他没想到一曲平常的催眠曲会变成夺命调，让野兽们集体发狂，更没想到这些士兵竟上赶着找死，胆敢学少年随便找匹马，上马前还不忘顺手牵羊，妄想偷走幼兽。

　　原来史叔刚见大家越发惶恐不安，便一边哼着催眠曲一边让众人慢慢撤退。开始大家不敢挪动一步，后见野兽个个乖巧得像猫一样，怯意也去了几分。待看见踩着野兽尾巴也没反应时，胆子更是壮得比牛还大，三两个慢悠悠地搀扶着走。眼见全部人就要退出野兽包围圈，队中有名士兵瞄见只毛色顺滑的小白虎，竟起了贪心。想着野兽已被人驯服，趁这会抱走也不会有事，哪知就激起了兽类的狂性，在催眠曲的施压下反弹得更加厉害。

　　尖叫声、嘶吼声、哭喊声……这方小小天地已乱成一团。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阵悦耳琴音响起，伴随着马匹奔跑的时间，由远及近。

　　“少主，接着！”闭月用内劲将古琴隔空打过去，却也因力度不够，在半途就要掉下，而正下方就是野兽群。

　　白衣翩跹，脚尖踩着雄狮的脑袋一跃而起，手持玄铁扇，古琴旋转个弧度落在他手里。霎时间琴音再次响起，却变得慷锵有力、震慑人心……这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如受到当头盾击，五脏六腑都在随之颤抖，痛苦不堪。

　　人尚且如此更遑论野兽，只见群兽皆闻之丧胆，往四面八方快速撤跑。待兽群都散去欧阳克这才缓缓停下，将手中粗制滥造的古琴抛开，对古琴的手感颇感不满。他在光板格子里倒是放了一把铁筝，只是若当众人的面凭空拿出来，少不得要杀人灭口。

　　“原来少侠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史叔刚及时将自己脑袋埋在雄狮厚重的皮毛下，才免去被琴音侵蚀。心底暗暗赞叹，没想到少年不但武功好，竟还有这一手，就连家中的叔伯也未必有这么高的控音之术。除了外貌，他再次输给少年，连看家的本领都不如对方，真是既令人气恼又佩服得很。

　　见他躺在地上，明明受了重伤还要冲自己拱手施礼，欧阳克曲身蹲下，玄铁扇扇轻敲，连点他华盖、中庭、巨阙三处穴道。史叔刚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舒爽不少，疼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大感惊奇。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你救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受损。今后能否运用这股内力，就看你的造化了。”

　　史叔刚一开始不明白他话中真意，待日后武功因这一缕内力突飞猛进，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得了高手指点，承了机缘。眼下他只道了句谢，“不知少侠武功师承何门？我涉世尚浅，只听说当今武林有四大高手，却无缘一见。如今看来少侠比他们应不惶多让，若能告知姓名，来日我也好向少侠讨教讨教，共同研究以音驱兽之事。”

　　完颜洪烈派来的人就已经快把白驼山庄的门槛踩烂了，再来一个驱兽之人，岂不是要让一干弟子焦头烂额。欧阳克忙摆手表示拒绝，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遇上这对父子，两次相遇都没好事，在雪山要除狼，在这里还要面对一群发了狂的野兽，简直快变成他二人的保镖了。心中郁闷，再见到完颜康时也没个好脸色，半晌后，忽然冒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少主，您没事吧！”闭月控马靠近，方才她被挡住了视线，担心自己找来的古琴过于粗烂，故才有此一问。

　　“无事。”欧阳克接过缰绳上马，将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孩抓到身前。

　　众人惊魂未定，眼前一匹马飞速奔过，少年身后坐着美娇娘，身前环着小孩，活似带着崽子私奔的野鸳鸯。在他们走后，十几名王府高手寻了过来，后面跟着大队府兵，见到满地狼藉和惨不忍睹的士兵，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还剩一口气的车夫被他们从死尸里翻出来，听说小王爷已脱离险境，方松了口气，猛然想起小王爷已被人带走，却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