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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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响动，清风拂袖，一路兼程赶到现在，也就欧阳克还神采奕奕，闭月早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她几次开口想歇一歇，触及少主微挑的眉梢又将话给憋了回去，直到不远处出现了掩映的村落。闭月憔悴不堪的脸霎时亮起，两人打马入村，俊男美女的组合引起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在穷乡僻壤哪能见到这样神仙般的人物。
由于此处少有人来，导致村民十分排外，自两人进村起就被紧盯着不放，警惕性非常强。在铜铃声远远传过来时，还有那么一两个在好奇张望。待马蹄踏近，便赶紧回到家中关紧门户，从窗口的缝隙里窥视两人的举动。
像这样的地方都是固步自封、自给自足，哪里会有客栈一类的对外休憩之所。闭月有些失望，却始终保持着温婉和善的性子，未曾有一丝埋怨。
“小白饿了。”欧阳克空出手来摩挲着蛇脑袋，浅笑的眸子似是在询问它，用的却是肯定句。
闭月的目光瞬间转移到小白蛇身上，它刚刚才蹿出去饱餐一顿，吞了不少活物，眼下还没有消化完，腹部有一块鼓起。作为素质过硬的侍女兼厨娘，她立即应道：“奴婢这就去借米。”说着翻身下马，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原以为用银两很容易就能借到，哪知这些村民死活不开门，逼得急了还会放狗咬人。就在闭月拿这些人没辙的时候，欧阳克指了指南面一座草屋，抱着对少主全心的信任，她立刻抬脚走去。开门的乃是一个花甲老婆婆，面色蜡黄、背脊佝偻，像是久病多时。
看见两张陌生的面孔，老婆婆咳嗽了一阵，待问明来意后，沙哑道：“家里刚做好一些糖糕，今年的收成不好，米粮又都被官兵征走了。你们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进来尝一尝，银两就不用了，今天我孙儿生辰，当讨个好彩头。”
闭月道过谢，想着糖糕是小孩吃的玩意，也不知少主喜不喜欢，须知他对东西都挑剔得很，普通食物难以入口。这时从屋里跑出个七岁稚童，抱住老婆婆的大腿，极不情愿地看着他们，却还是在老婆婆的安慰下将糖糕捧了出来，邀请两人去屋里落座。糖糕白白糯糯的，散发着一股甜香，只是这香气有些浓郁，微微呛鼻。
见少年只看不吃，老婆婆解释道：“我这小孙子喜欢吃甜，在做糕点时我就多放了些蜜糖，虽然闻着有些甜腻，但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欧阳克缓缓勾唇，捻了一些放进嘴里，似是觉得味道不错又多吃了一块。闭月松了口气，从包袱里翻出雪茶给他泡上，见稚童眼巴巴地盯着里面的干粮，犹豫了一会，全分给了婆孙二人。少主虽然霸道，但在这些小事上她们可以全权做主，不需要请示，在很大程度上给了她们自由。
“多谢姑娘……”老婆婆拽着孙子颤巍巍道谢。稚童馋得狠了，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眼睛亮了亮，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就算差点被噎着也没停下。闭月的厨艺一般人自然比不上，就算是带出门的干粮都是用上好的食材制作。只是欧阳克喜欢新鲜食物，这干粮吃过一次后就再没动过，这会正好拿来还人情。
“我与公子路过此地，不知民俗风情，本想借些米粮烧火做饭，却不知为何都不开门？”
老婆婆替孙子擦去嘴角的残渣，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个村子里都是汉人，见到有陌生人来了不免多有防范。自从金兵找到这里，便隔三岔五来征米征粮，算算时间只怕今日又要来了。姑娘心善，你们稍作歇息便赶紧走，万一被他们看见了就会被拉去冲军，将来说不定就死在了战场上。”
想来是提起了伤心事，老婆婆一度哽咽，连稚童都消沉了不少。闭月敛眉暗叹，心道怪不得这些村民远远见到他们就躲了起来，原是因为这个，那可真要赶紧走了。少主若有要紧事，从不会为旁的耽搁时间，多生事端。
欧阳克端起茶盏，热水白气蒸蕴，他的表情隐在雾气中看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幽如深渊。半晌后他搁下茶盏，果真起身要走，闭月立即收拾包袱，抬脚跟在后面。老婆婆诧异了一会，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直藏在卧居的男人猛地扑了出来，伸手就要来箍住她。
闭月虽是侍女，功夫却始终没落下，听见身后袭来的风声，以掌挡住快要触到自己胸部的手，转身推开。男人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顺漂亮的女子，力气还不小，他只停顿了一瞬，又去抓她。待在一旁的稚童迅速拿来绳子，帮忙抱住闭月的腿部，好让男人用绳子绑好。唯有老婆婆满脸不忍，几次想上前阻拦，却被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作孽，作孽啊！”老婆婆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却拿男人无可奈何，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
“老东西，我要不出来你就把她放走了吧，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一会再找你算账。”男人一脸凶神恶煞，却屡次捆不着眼前这位女子，看她貌美又不忍心打晕，便劝道，“姑娘，你何必犟，跟着那弱公子又甚么好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得你伺候着。你看看他，都到这会都不知道来帮帮你，既窝囊又没用，又怎么会有我疼人呢？”
闭月念他们是无知乡民，又见稚童锲而不舍的抱住自己的腿，怕不小心伤着无辜人的性命。可听对方言语间连连对少主不敬，饶是性子和善的她也不禁动了怒气，伸手按住腰间的软剑。
原来是江湖人，怪不得屡抓不着，男人眼尖看到她的动作，心里咯噔一声，忙道：“你可别轻举妄动，刚刚的茶水和糖糕里早被我放了毒，你这位公子可用了不少，如果没有解药他必死无疑。你若不信就杀了我，到时候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闭月一怔，虽知道少主已经百毒不侵，乍听此话还是下意识的忧心，也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男人这下也不管会不会将美人打伤，抄起家伙就往她脑袋上招呼。稚童也配合得很好，用尽全力制止她的行动，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比一般小孩要大得多，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气纳丹田，挽剑出。”少年突然淡淡开口。
这句话一听之下没什么奇怪的，却是欧阳克自创的剑法口诀。世人只知小毒物尽得西毒欧阳锋的真传，却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一手好剑法，且这剑法口诀只在山庄女弟子中流传，外人无从得知。
说时迟那时快，闭月整个人气势忽变，运起内劲，眼见脑袋就要被敲了，软剑刹时握在手中，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出击。待尘埃落定，男子身上多了好几道剑口，衣服破烂成条状挂着，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拿来当武器的家伙也没了，傻愣愣站在那里。而稚童虽没伤着却也被剑气波及到，跌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求姑娘手下留情。”老婆婆挡在儿孙面前，愧道，“我活了大半辈子，本是儿女绕膝、共享天伦，现在只剩这么一个孽子了。还请姑娘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一命，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不让他出去加害别人。”
“看你是位老人家，我这才轻信了你，用你置办的沸水泡茶，不成想你竟纵容儿子从中下毒，还不快将解药交出来。”闭月眉头一蹙，软剑横指，直对男人的颈下大脉，只要稍加用力，便可身首分离。
这不提解药还好，一提解药这男人反倒来劲了，哼道：“想要解药不难，只要你乖乖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就如你所愿。”穷乡村又都是汉人，想娶个妻子实在太难了，外乡的根本不会嫁过来，再加上娶妻的聘礼费用太高，家里出不起。村里的男人都是凑足银子去外面买妓子回来，更多的是随便找个过路的强行留下，等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怕女的跑了。
几年前，他强上一个良家女子，还生下个儿子，却不想这女子趁着他酒醉半夜跑了。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个貌美如花的，身边又没人保护，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下来。谁知这女子却是个习武之人，不易对付，只能先威胁威胁，唬唬她再说。
闭月从未与人红过脸，更别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下见男人这般阴险，真真想用剑杀了一了百了，又怕此毒果真难解，误了少主大事。她并不担心会伤及少主性命，只是怕他要废些时间解毒，耽搁行程。
“我无事，赶路要紧。”欧阳克摇了摇扇子，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心事。决定以后要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免得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惶不安，白白长他人志气。
被少主一番提点，闭月这才晃过神来，点了男人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两人正欲离开，村外忽然响起铁马铮铮之声，来速极快。
“女侠女侠，快快解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虽被点了穴道却还能说话，听到马匹声吓得连连求饶，“金兵来了，你们不躲起来也会被抓走的，你解开我，我这就带你们去躲一躲，再迟就晚了……”
村里的男人都被抓去冲了壮丁，连家里的两个兄弟都不能幸免，只有他早在金兵搜查时躲过了一劫，如今整个村庄除了老弱妇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很聪明，平时都躲在里面不出来，可还是没逃过小毒物的眼睛。
欧阳克一进村便注意到了，只有这户人家外面晾晒的有男子衣物，且看样式是个青年男人。因此在别家不开门时，便猜到里面的人是碍于男女大防，畏惧自己男子的身份，转而敲响这家的门。在这期间时刻注意屋内的动静，在男人冲出来时他一点不惊讶，可以说是早有准备。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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