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地》纱耶

16、烟花

　　到达厦门的旅店，是正月初一，晚上七点半。
　　正好赶上一年一度，海峡两岸放烟花的时候。
　　据说两边各出五千万，半个小时后一个亿变成烟尘散在夜空里。
　　警察把马路一拦，拉出块观众席，我窜在前面，于是烟花就长在了树梢上。
　　火树银花。
　　不夜天。

　　我想我需要一台肉眼相机。
　　这样才不会一边淹没在人群的惊叹声里。
　　一边徒劳地拍着和家门口的烟花没什么不同的，苍白扁平的照片。
　　我想告诉你。
　　当第一颗流星从地平线上腾空而起的时候。
　　当烟花在头顶炸裂着肆意绽放的时候。
　　当苍穹隐隐震动，吞噬所有回声的时候。
　　当花蕊朝人群垂下，火星消逝在途中的时候。
　　当立于黑夜里的椰子树，寂静挺拔如皮影的时候。
　　我想告诉你。

　　上一次看很大很大的烟花，还是在我很小很小的年纪。
　　坐在我爸的肩膀上。
　　也是等在水边。看它们不知被谁点燃，一个个消失得振聋发聩。
　　然后我就盯着别人美轮美奂各种各样的发饰看。
　　看完了整场烟火。

　　按照小说剧情的发展的话。
　　这个时候。需要另一位角色。
　　或许咫尺。或许云边。
　　接着再插一段如缎往事。
　　最后。一个动作。一次抬眸或者垂首时的眼波流转。一阵风。
　　人群那么嘈杂。周围那么寂静。

　　然后就是文艺小清新的画面了。

　　学校在山区，是明令禁烟花的。
　　不过晚上十二点左右，还是能时不时听见烟花声。
　　这时树洞里就会强烈吐槽，冷嘲热讽。
　　“这么晚了，有病吧？”
　　“祝你们的爱情如烟花般转瞬即逝。[/微笑]”

　　其实也不太对。
　　烟花也很长久。就像蝉在黑暗潮湿的地底蛰伏多年。
　　而人们，习惯于只注意夏末知了知了的那一瞬罢了。
　　喜乐的时候，用烟花来庆祝。热闹得不行。
　　悲伤的时候，又觉得它是句谶语。
　　那么。烟花本身如何。又有什么所谓呢。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无穷的路途，无数的存在，都与人无关。

　　当你。
　　大脑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想起。
　　是不是还妄图去抓住莫须有的情绪？
　　而你。
　　眼睛盯着天空舍不得挪开，没太多心思去感怀概叹别的事情。
　　好几朵烟花朝这边绽开的刹那，巨大的花瓣迅速长开，感觉似乎要被包裹其中。
　　好近啊，近得似乎伸手就能触到。
　　那一刻，总是让人兴奋得不能自已。
　　然后便眼睁睁看着它们落在警戒的前方，大片大片空旷的区域半空。
　　灰尘自然是看不清的。不知落往何处。

　　我欲乘风归去。
　　衣裳缀满人间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