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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马脚皆露 ...

  •   客兮在身着亚麻布衣的年轻人的带领下,已经登上台阶,就快要到阁楼了。一路也想了很多,也许是心情不错,一路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已经有人落网了。他这么想着,面色即是一凝,肃然起来。

      客兮是走着去的,步履蹒跚,趔趄而行。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面色平静,也很有耐心,礼貌的配合着客兮的脚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的面色如何,心思倒是缜密的很。

      于是客兮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作为一个眼线,最可悲的,莫过于是身份已经被识破,自己却浑然不知吧。

      客兮悄悄跟侯爷说的话,暗地里躲着的人离得那么远,必然是听不见的。而夏侯爷也把握好了时机,领会到了弦外之音。

      就算夏侯爷当时没有多想,但后来与帛玉的谈话,必然会提到自己,而之前透露给帛玉自己在这里小居的消息,自然也就到了用的时候,这么轻轻一点,只要夏侯爷足够聪明,自然会想起那两句话。

      而只要想起这两句话,事情就已经成功了。客兮下了三个套,只要被一个吊起来,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告诉了夏侯爷自己姓晏,别人基本也都听见了。而夏侯爷吩咐的时候如果只说了去寻一位姓晏的客人,便能让真正的肘腋之患露出马脚。因为这家店里的人都不知道客兮先生是姓晏的。但如果问出这句话,得到的回答是店里没有姓晏的客人,自然而然的,便会问起客兮先生。

      这第一个套还得看夏侯爷是怎么问的。

      而接下来,如果来者听从答者的指点来到客院,第一眼就认出谁是客兮,那么自然也是败露了。最后便是客兮没有坐轮椅这件事。如果来者没有因为客兮的腿脚不便而感到诧异,自然也有问题。

      想着,仰面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台阶的尽头。在年轻人的带领下,慢慢的拐过阶角,通到了阁楼。虽然阁楼的席帘已经放下,但还是有少许的寒风从外面吹进来,客兮也不由打了个寒颤,握着暖炉的手也因此紧了几分。

      看见年轻的随从去向主子通报,客兮的嘴角缓缓地展开了一丝弧度。他看见那些无功而返的仆人依然站立在各自的位子上,因为这家店里根本没有姓晏的客人。

      而那名年轻的随从,也很快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面色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抖音,显得十分不自然。

      夏侯爷看了眼客兮,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示意那些随从退下。唯独将请到人的那位仆人留了下来。随即夏侯爷又看了眼帛玉,似乎是让他认真地听,听完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客兮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帛玉也会意,不多言,只是坐着。

      而客兮则是缓缓的找了个适当的位子坐下,动作很慢,很小心。坐好后则掏出了一包药材递给左侧方的帛玉,这包药材是临走时从地上拾起的,说起来也不知道苦腥草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于是颇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稍稍解释了一句,“这是给你下属的药材,顺便叮嘱几个受伤的不要喝酒。”

      帛玉看着递来的药包,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客套的说了声“多谢。”

      “那么接下来也该谈谈正事了,”客兮话锋一转,神情肃穆起来,握着暖炉的手微微松了松,活动了几下,“夏侯爷为何这么巧,这个时候过来这里?”

      客兮此言之中,这里,指的是温陵。

      夏侯爷也听明了语意,凝滞了片刻,毫不相瞒,道:“说起这件事,确实是巧的很。近来朝中国事都由丞相吴英管理,我等群臣都算是无事可做,无事可议。那日去民间访游几日,听闻晔王与不久前的北方叛乱有关,便连夜赶了回去。与陛下相劝少顷,也是徒劳,好在君主仁慈,晔王只是被贬庶民。”

      “而我之所以来的如此及时,是因为陛下与我都不相信晔王会与北方叛乱牵扯到关系,晔王名下无功绩,但他几年的所作所为,陛下都是知道的。再来,陛下与我也都知道,朝中豺狼的厉爪已经越发尖锐,想暗地里除去谁,轻而易举。但我们什么都做不到,一来他是先帝的遗臣,二来没有证据,三来他是朝中千百群臣都加以力辩遵守的人。”

      “陛下事先也对我稍稍暗示。那日他在几名护卫的跟随下在走廊中与我闲聊,吩咐到身旁的太监‘你去御花园看看,冬日降临,寒梅也该开了,在地上铺个丝毯,接点落梅,给母后送去。顺便再找几个人看着那株宝珠茉莉,最好移植一下,免得他冻坏了。’于是,我便顺着陛下的意思,在帛玉出宫门的那日,派了人盯梢。”

      “而恰恰就在那日,不速之客来了。”说道这里,夏侯爷仰首看了客兮一眼,“其中一个盯梢的人赶来告诉我,我便也紧随你们之后,到达了温陵。既然过不了夜潮湖,我便也想起了多年前的许诺,说是要来此处的枫林看看,之后的事情,你们便都知晓了。”

      说道这里,夏侯爷皱眉,良久,才落下一语。

      “只是听说,先生想来是知道此事,才会敢来救夏某一命吧。”

      客兮闻言一笑,用手指扣住暖炉,敲打了几下,缓缓开口:“既然出阁了,身边总要有些鱼钩,鱼饵,备着钓大鱼吧。”

      而坐于沿岸的垂钓者,自然而然的,便是客兮自己吧。而大鱼现在还没上钩,倒是勾住了一条小草鱼。

      如此想着,客兮便不再套夏侯爷的话,开始了接下来的正题。

      “那么,夏侯爷。当日追逐到了此地,又有多少人知道?”

      “这四个盯梢的随从,加上顾平轩,共五人。当然,第六双、第七双、甚至更多双暗地里的眼睛,只要是对我有兴趣的,基本都在看着,也都知道。满是瞒不住的。”

      而这么多双眼睛之中,肯定有一双是客兮的。而客兮并没有在意夏侯爷言中的讽刺之意,继续道:“所以这次消息的走漏,有很多种。”他顿了顿,扫了眼不远处身着亚麻布衣的年轻人,几乎是用最令人紧张不安的语气一句一顿的说道,“但最猝不及防,也是最有效得手的,只余下——肘腋之患。”

      肘腋之患。重重的四个字,压在了那位年轻人的头上,他只觉心中一惊,面色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虽是喜怒不形于色,却还是被客兮察觉到了异样。

      “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侯爷准备做些什么,去哪里做,准确,机灵,察言观色……”客兮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声音也越发低沉沙哑起来。心中苦笑,这说的,何尝又不是自己呢。

      不料话还未说完,这位被识破身份的年轻眼线,终于心中一横。正如绕过席帘的寒风一般,也趁着空隙,倏忽之间,再无痕迹。夏侯爷与帛玉本想追去拦下,却见客兮神色泰然的坐在原地,动也没得,当即就明白了。

      虽只是几日交流观察,他们却都知道这位临崖阁阁主的心思到底有多么缜密。未雨绸缪,怕是常有的事。

      “有些事情,是一定要防微杜渐的。”客兮徒然开口,似乎是有意的提醒到。

      “比如朝中的一匹豺狼。”夏侯爷接言,似乎也是有意试探。

      客兮抬眸看他一眼,正色道:“边关也守着两匹狼,”顿了顿,将暖炉攥紧,吐出的话似有千斤的分量,“而狼,是群居猛禽。”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黑白相混,浑于一色。

      客兮是直接跳到坑里的,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而夏侯爷也无心揣测,因为他已经听懂了客兮的言外之意。这肘腋之患,可不止一个,谁轻谁重,难道还掂量不出?

      当然,鱼饵,也不止一个。

      帛玉一直在旁听着,只觉这一瞬间,很多事情都抖露了出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天过海,况且是在这潜藏的乱世之中。于是,他最后终于开口,带着自己一直狐疑的问题,静静地看向客兮,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客兮在心底默念这句话,竟有一丝茫然的神情从面上忽闪而过,颔首不语。

      是啊,客兮他,究竟是想做些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都分不清吧。

      姑且,暂时纳入公私相和的地步吧,这是他私下的恩怨,也是他血液浅吟的需要恪守的使命。

      他如今,也只能淡淡的应声,鼻息稍重,说出的话却是意蕴颇深的哑谜,“做我想做的,该做的。”

      这句答复或许会被视为应付的搪塞,但客兮知道,这句话或许就是他一辈子的叙述。

      他只是告诉别人,他会做他想做的事情,也会做他该做的事情,但唯独不会理会不该理会的,不想理会的事。

      手脚冰凉,甚至觉得有些困倦,那是他开始累了;吐纳沉重,甚至都迈不开前进的步伐,那是他,开始怕了。其实,他是真的窝囊,客兮这么在心里想着。

      帛玉和夏侯爷闻言并不诧异,也没有多问,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回答。

      而客兮也回过神,语气仍淡然,神色仍静谧。话已说出口,人也缓起身。

      “或许我们该下去看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马脚皆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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