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曼陀罗冬日晴

2、第 2 章

　　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当通过这个女人的身体，疼痛、灰暗的一阵后，黄澄澄的灯光充溢了我的眼中，我仍然固执的没有哭，可是，在我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听到一阵阵嘘声——“黄色的眼睛——呀！夫人……夫……人……”惊叫声中，我清清楚楚听得，那个刚刚生我的女人一时上不来气，扑倒在床上，死去。

　　不久，我被抱到一间满是厚厚藏书的房间，抱着我的，是刚刚接生下我的产婆，她双手颤抖，声音亦抖得不象话：“王……爷……这……这是刚刚……刚刚……生下来的……小……小……王爷……夫……人……她……她……死了。”终于说完了话，男人只是静静地看书，没有惊讶，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慢慢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丢了。”短短的两个字，便决定了我的一切。产婆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和刚刚那个生过我的女人，就永远走出了我的生命——至少在这一刻，我是这么认为。

　　产婆颤着手，用表示不详的蓝紫色小锦绸裹起我苍白的身子，从一个虚掩的小门出了这个宅子，我透过绸子的缝隙，凭着门口诡异的红色灯笼，瞥到那后门的门匾上赫然闪着三个黄铜的金字：賢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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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哎哟，哎哟，小敏敏啊，师傅爷爷我来看你喽，小敏敏啊，你看爷爷我带什么东西给你玩了，小敏敏，小敏敏，小敏敏……”这个像念咒一样叫呼着的人，就是十年前在山中捡到我的人，别看他鹤发童颜，其实是已经快满三百岁。

　　当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将我带回他的家——乾坤宫，按照他的说法，是将我“宝贝”起来，但我觉得，是将我“圈养”起来。因为当年的那些外在因素，我的身体很虚，经常会染病，他将我带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发现到这一点，没有问过任何人——当然，也是因为他不用问任何人，他就是这里的老大——就把我藏在……不对，按他的说法是“宝贝”在他的屋子里，别人都不知道。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可以适应这个环境，却已经是三岁了，他一直没有剪断过我的头发，这一头异于常人的紫色头发是从五个月的时候，才迟迟长出来的。他让我吃了一颗药丸，一颗可以掩藏我头发颜色、使琥珀色而不是黄色的眼睛变成黑色、改变令我颇不习惯的这副过于美丽容颜的东西——之后我知道，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变容丹。两个月后，他带我到了那个房间以外的地方，向着一百多个人，宣布，我是他的第七个入门弟子,赐名：玄敏。我也第一次知道，他叫玄铁生。

　　乾坤宫，江湖上人人敬畏的门派，已经出过三位武林盟主，现任的武林盟主，就是这位玄铁生的大徒弟、我的大师兄：欧阳衡。在我之前的，除了这位大师兄，还有另外五位，二师姐：欧阳惠，她是大师兄的亲生妹妹，江湖上第一美女，不过，与大师兄善剑不同，她擅长使用软鞭。三师兄震惊鸿，江湖上人称“笑书生”，一生有三大喜好：美女、美酒、毒药。四师兄：沈灿，虽然武功是师兄之中最差的，但是现在宫中的事情，大多由他处理，。五师兄公孙诚……对于花草太过溺爱，是个不喜欢人的人，善轻功。六师姐叫蓝月，不会武功，只研医药，虽美，却没有二师姐那般，最多算是小家碧玉，但温和的性子，是这个乾坤宫中唯一的一个。每一位师兄师姐都有自己的一门，按大到小排序白、红、黑、青、灰、兰各个门，我是没有的，因为不想要什么累赘——这是我四岁的时候，老爷子想要送给我作为礼物时，我要求他的。

　　“敏敏啊，不要不理师傅爷爷我啦……”一阵怪叫后，一个炫耀地拿着冰糖葫芦的人蹦着跳着到了我面前，而我，正在喝着蓝月为我煎的药。“哎呀，哎呀，小敏敏啊，这个苦苦的药有什么好吃的，来吃爷爷我的冰糖葫芦，看爷爷跑得这么辛苦，特地跑到山下为小敏敏买的哩！来亲一口！”

　　躲开老爷子的“调戏”，稳住碗，慢慢地喝完药，其实，蓝月细心地配了很多东西在里面，使得比较不苦，喝起来，也没有太折磨味蕾。终于，在避开老爷子的一再耍赖下，一碗药终于下了肚子，将碗放在一边，还有些困，想多睡一会儿，可是这老爷子，似乎不想放过我——“哎哟，敏敏啦，不要不理你爷爷我啦，乖乖吃完爷爷特地为你买的冰糖葫芦，然后，帮爷爷泡敏敏的茶给爷爷我喝啦……好不好啦……”

　　老爷子死缠烂打地拖着我的袖口，只听得“唏唏梭梭”的一阵，又一个人儿站在了门边，蓝月顺了顺跑得太急有些喘不过的气，才踏进屋来。“师傅，你老人家又这样了，敏儿需要休息，别缠着了，快走快走。”于是，就象赶小鸡一样赶着老爷子出门，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去去去，小月呀，没看见我在和小敏敏说话，我可是你师傅，尊老爱幼，你怎么只发挥一半的！……哎哟，小敏敏拉，给爷爷泡泡茶啦！”转过来，又和我拗起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之前，还擅自帮我披了件裘衣，毛茸茸的领子只引得我打喷嚏。

　　老爷子终究还是耍赢了，不顾蓝月的阻挠，横抱着我就朝他屋里跑。
　　被人舒服地抱着，大冬天的，虽然屋里暖活，仍是有点懒得伸出手，却还是无可奈何，悠悠伸出纤细的小手，漫漫沏着茶，还得分心思吞下老爷子凑在嘴边的冰糖屑——我怕酸，只喜欢吃甜的，于是，就只吃那一层红色的糖壳。将茶递给老爷子，他就象贪嘴的雀一样撮起来，样子很是惹人笑，我不禁轻声嗤笑。

　　“哎哟，小敏敏终于笑了。那么，为了奖励爷爷我又逗小敏敏笑了，就教小敏敏一种武功！好不好？”象是献宝一样，眼睛放着光，我又能不答应吗？我对学武功或者别的什么其实，都没有兴趣，但是这十年间，老爷子，就是这样慢慢地把他的毕生武学传与给我，虽知是待我好，却……大概也只能帮着沏沏茶，做些他爱吃的点心，这些，也是我过去、现在仅仅能够做到的，仅能够付出的——付出，需要代价，我，是个付不起代价的人，这一点，从前一世到如今，未曾更改。

　　十年，老爷子费劲心机让我学。十年，我已经炼就他的所有绝学。十年，他令我百毒不侵。十年，我在乾坤宫掩藏了十年，除却师傅和蓝月，没有人知晓我会武功，虽然被称作是入室弟子，我也只被认作是只会浪费的累赘。除了三岁那年我去过外面，见过第三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蓝月和师傅告诉的，如同，被永远囚禁在象牙塔的眠兽。

　　而我以为，还有这样一个十年。

　　但却只是，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