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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波未平 ...

  •   回城的路上,锦熙一直有些失魂落魄。
      他颠三倒四地想了许多,却始终不敢再想叶丈秋。
      他悄悄地将那一点似是而非的猜测,锁进心底。希望再见时,一如既往。

      回到医院时,已是华灯初上。
      锦熙整理了下情绪,拍拍脸,努力做出一个寻常的笑容。岂不知,他这样做,已是不太寻常。

      这时,打水归来的陆无涯看到锦熙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又是自己“扇”自己,又是挤眉弄眼的,差点没乐出声来。于是他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挤兑道:“你跟这干嘛呢?是准备进去给大家伙表演节目吗?”

      锦熙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陆无涯,立即回踹一脚,怒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陆无涯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满不在乎道:“有云大师在此坐镇,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锦熙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哼道:“云倚漠厉害,又不是你厉害,你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干嘛?狐假虎威。”他被陆无涯这么一闹,心里那点关于叶丈秋的“惶惑”,倒是减轻不少,终于不再耿耿于怀、忐忑不安了。

      陆无涯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小子现在有靠山了,说什么都对,我不跟你计较。”说不计较,他还是像夹小鸡一样,一把夹住锦熙的脖子,将人给拖进了门。

      病房内,云倚漠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旁边的白楼月一脸贤惠地给他削着苹果,但是他削一会,切一块。切一块,吃一口,苹果反而越削越小。

      云倚漠抬眼扫了陆无涯一眼,不咸不淡警告道:“我的人,别瞎碰。”
      陆无涯松开锦熙,嘿嘿笑道:“没碰没碰,我们俩闹着玩呢。”
      锦熙挣脱束缚后,立即不服气地整整衣领,啐道:“谁跟你闹着玩呢?明明就是你趁机偷袭。”
      陆无涯啧啧两声:“富人家的少爷,真开不起玩笑。”提起“富人家的少爷”,他陡然双眼一亮,胡子拉渣的脸上挤出一股谄媚:“锦熙少爷,咱们晚上吃什么啊?是去春和楼,还是去泰晤士啊?”
      锦熙皮笑肉不笑道:“去你妈个逼。我身上仅剩的现钱,都交医药费了,银行里的钱,也都被家里冻结了。”
      陆无涯心里渐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地问道:“冻结的意思是····”
      “就是我现在没钱了,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以后没有山珍海味吃了,只有西北风喝了。”锦熙没好气地直截了当道。
      陆无涯撇撇嘴,对云倚漠道:“小云,你这生意做的亏本。拐回来一个赔钱货。”
      云倚漠却不紧不慢道:“赔钱货怎么了?我养着。”

      陆无涯掏掏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会‘无私奉献’了?”他把“无私奉献”四个字说得特别大声,唯恐有人听不见。

      白楼月对于陆无涯的“吃惊”并不太理解。他个人觉得云哥为人挺大方的,管他吃住,虽然就是吃得差点,住得惨点。

      但锦熙可不像白楼月那样“识人不清”。对云倚漠的“抠”他可是深有体会。所以听了云倚漠的话后,他的脸颊就忍不住微微发烫,心里还有点雀跃不已。这时,他终于明白,被人“包养”是一种怎样的喜悦。怪不得以前好多女的都抢破头往他身上贴呢。

      云倚漠拿过白楼月手中快被“削”没的苹果,一口塞进嘴里,边嚼边道:“我可不是无私奉献,他的‘用处’比你们都多。”他轻飘飘地将目光落在锦熙那张微微泛红的脸上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陆无涯见了,摇头哀呼:“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竟是些不劳而获的小白脸。”说罢他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心里盘算着:他要是把胡子刮一刮,收拾一下,是不是也能靠脸混口饭吃?

      锦熙对于云倚漠口中那意味深长的“用处”十分不满,走到他面前,冷笑道:“敢问云大师,你说的用处,是什么用处?”
      白楼月也是好奇,立即插嘴道:“对呀,云哥,是什么用处?你看我天天白吃白喝的,能不能也管点用?”
      云倚漠对白楼月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我不喜欢人畜,你还是老老实实找‘天枢’吧。”说罢,他突然将锦熙拉近怀里,肆无忌惮地就吻了上去。他的嘴里还有苹果的甜,所以这吻的滋味也不太坏。

      白楼月忽然间就明白了那“用处”的意思。咽了咽口水,转头离开了。恐怕,在这方面,他还真起不到什么作用,虽然他也想试试·····

      锦熙本以为云倚漠会浅尝辄止,没想到却连舌/头都伸了进来,他“呜呜”地反抗着,眼角余光不停瞥向陆无涯跟白楼月,生怕自己被围观。当然他也不是怕被围观,但是他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云倚漠是如何把他亲得四肢无力,喘息连连的。
      忽然,他心中涌起一个疑问:云倚漠他妈的不是个道士吗?哪学来的这么娴熟的技术?

      云倚漠舌尖在他上颚轻勾了下,算是宣告此吻的结束。
      锦熙刚刚还抵死不从跟个贞洁烈女一样,此刻,却又有点意犹未尽。

      云倚漠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似能看透一切。抬手掐了一下锦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安慰道:“别怨念,一会儿再继续。”
      锦熙脸上的红,霎时转出了白,白里又透着黑,最后咬牙切齿道:“云倚漠,操你大爷!谁怨念了?少在那自我感觉良好。”
      云倚漠也不反驳他,只当他是恼羞成怒。反正一会继续与否,决定权还不是在他自己手里。

      插科打诨够了,云倚漠决定说说正事。
      所谓的正事,自然是跟这次的“遇险”有关。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那个‘洞穴’并不简单。

      所以云倚漠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咱们被困在那邪门的洞穴里,并非偶然。”
      白楼月闻言,也点头附和:“我心里其实也有那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人牵着鼻子走。可是···”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若深究起来,牵着咱们鼻子走的人,就是我。因为这个线索是我主动提供的,由于我当初是在那附近丢的天枢,所以你才会和我决定去那察看一番。如果我丢天枢的地方不是在那,如果我并没有遇到你,并与你结盟找天枢,如果我并不觉得这是条线索,如果你并没打算和我去那察看····我们都不会落入那个洞穴。这么看来,所有的一切还是更像个偶然。我不相信有人能把事情算准到这种地步。”

      陆无涯也接道:“小白说得很对,这件事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比如就算真有人刻意为之,他引得走你和小白,又如何保证引得走我和锦熙?尤其是锦熙,当初谁也没想带上他。”
      云倚漠声音一沉,提醒道:“可你们还是把他给带上了。”
      陆无涯讨好一笑:“我说老大,这事我不已经跟你承认过错误了吗?人也平平安安地站这了,咱不倒老账了行吗?”
      云倚漠否定道:“我没倒老账。我只是在想无论有多少不可控的因素存在,咱们一行人还是被引进去了。结果不仅没有找到天枢,还丢了锦熙脖子上那块天枢碎片,我也差点没了命。
      从结局上看,这件事具有很强的动机性,所以我才觉得它并非偶然。“
      白楼月似有所悟道:“云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让你死,以及要锦熙的玉坠?”
      云倚漠摇头:“不只是想让我死,而是想让所有人都死。凡是觊觎天枢的人都得死。我想‘他’肯定没料到我会使出控魂的‘禁术’否则咱们现在肯定就是在阴曹地府聊天了。”

      陆无涯道:“我还是不太同意,小白在认识你之前就在那鬼地方丢了天枢,那人想杀你,总不能未卜先知,事先就布好了陷阱吧?何况那陷阱看着可是有些年头了。而且我再重申一遍,锦熙跟着真的是个意外。他如果想要锦熙的玉坠,怎么保证他一定会去?”

      云倚漠一言不发地听着,对陆无涯所有的反驳都无比认同。但他的直觉就是不肯妥协,总觉着其中有什么十分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尤其当陆无涯一再强调锦熙进洞完全是个意外时,那被他忽略的细节几乎就要呼之欲出。只要抓到那一点,好像所有的事都能讲通,一切也全能迎刃而解。但他的思绪就是卡在那里,无法再前进半步。

      旁听了许久的锦熙,这时突然开口:“如果云倚漠说得都是对的,这一切的背后,真的有这么个人在刻意操纵,那无论他的手段是什么,动机是什么,这个人肯定与天枢有关。
      云倚漠听了目光一亮:“你想说什么?”
      锦熙顿了一下,看了白楼月一眼,最后还是决定道:“既然如此,我们根本无需在此讨论洞穴事件背后的阴谋,或者去推测对方那些不辨真假的想法,我们只要找到‘谁’和天枢有关就够了,然后再一一排除。毕竟,这世上与这件秘宝有关的人并不多。”他的心思或许没有云倚漠他们转得快,但小聪明却不少。这些小聪明,有时在面对大问题时很会投机取巧,它能带他直接掠过那些他不愿意想的复杂,从而直达问题核心。

      之前与天枢有关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如今,据他们所知,只剩下那个蒙面男与天津的云家了。

      只是‘蒙面男’威胁过他们,不让他们透露任何有关他的信息。供不供出这个人,至少还要看看白楼月与陆无涯的意思。

      云倚漠何等聪明,闻一而知十,立刻问道:“锦熙,你知道些什么?”
      锦熙打算先说出云家,于是道:“天津的云家,据说藏有天枢。”

      云倚漠听到“云家”这两个字时,静如深夜的眸底起了一阵喧嚣。他努力平静了良久,才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如果他们想置我于死地,早就弄死我了。他们想看的不是我死,而是活受罪。”他说得貌似浑不在意,但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的讥讽,还是出卖了他心底的恨与怨。

      原来,冷淡如他,心底也是有恨与怨的。

      这一瞬间,锦熙忽然发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人。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云倚漠在他这里像是个没有来历的鬼魂,不知前尘,不问前程,凭空出现,缠身于他,便轻而易举地教他心甘情愿。

      但对云倚漠来讲,其实他能缠住锦熙,也并非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世上,但凡真正走心的事,从来没有轻而易举。

      “你难道与云家···”锦熙疑惑着问道。但他话没说完,就被云倚漠打断:“绝对不会是云家,你们放心。”这句话将他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他不想谈有关“云家”的任何事情——对谁都不想谈。
      锦熙能清楚地看到,每当云倚漠说出“云家”这两个字时,他的眉头比任何时候皱得都紧。放佛上面沾了什么令他厌恶至极、深恶痛绝的东西。

      这时,陆无涯毫无预兆地说道:“既然不是云家,很可能就是那个蒙面男了。”
      他说完,白楼月与锦熙脸上俱是一愣,没想到他真的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说了出来。陆无涯的神情倒没有他们那么紧张,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那两人道:“你们俩这么看着我干嘛?老子又没踹寡妇门,挖绝户坟,至于的吗?再说这事是锦熙起的话头,我就是替他说出来而已。而且仔细想想,那蒙面男毕竟救了小云一命,他要真会报复,还救他干嘛?这不脱裤子放屁吗?你们啊,就是胆子太怂,被他给唬住了。”

      云倚漠拧眉道:“老陆,什么蒙面人,什么救我一命?”
      陆无涯嘿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云,少装傻,你小子不会真以为是小狐狸把你救回来的吧?”
      云倚漠不置可否:“我当然不信单凭小白,就真能把我捞回来。说说吧,是怎么回事?”他这话不仅是对着陆无涯说的,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尤其是白楼月和锦熙,那俩二货自以为把他瞒得天衣无缝,其实都是扯淡。
      这下好了,没等他严刑逼供,他们自己倒先窝里反,都秃噜了。

      陆无涯对这事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于是指指锦熙:“小少爷,你油嘴滑舌的,你说。”
      锦熙白他一眼,心道:这说正事呢,油嘴滑舌管什么用?又不是说书?于是指指白楼月:“小白比我知道的详细,还是他说。”

      白楼月看看旁边,就是云倚漠了。于是推无可推道:“好,我说。”

      白楼月将所有的事,巨细无靡的向云倚漠汇报了一遍,条理清晰,层次分明。直让锦熙觉得此人不去政府里当秘书,实在太可惜了。

      云倚漠听完事情的经过,对于锦熙跑去云家,再次“作死”的行为已经无力训斥了。他想,这小子就是从小被人惯得,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才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以后,他一定得把人给看住了,省得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时,他对这个“蒙面男”也很感“兴趣”。明明就是他偷了白楼月的天枢,却臭不要脸的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嘴脸,实在有够无耻与无赖。欺负小狐狸背后没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人真是害他的人,又为什么要救他呢?而且,他显然已经有了天枢,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的拿走锦熙身上那一小块碎片呢?

      这事情真是越想越令人摸不着边。好比雾里看花,他现在眼前全是雾,没有花;又好像一团乱麻,千头万绪都搅在了一起,一抻一个死结。
      就在他陷入思考的烦躁中时,病房的门,突然不知被哪个没眼力见的人仓皇失措地推开了。

      云倚漠刚想大骂一声,却见怡亲王府的老管家陈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看见锦熙后,立马就跪了下来,然后活像哭丧似的,颤颤巍巍道:“小··小少爷。王···王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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