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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一往而深(四) ...

  •   朗寂惊恐地发现,自己被苏黄梁缠上了。
      自从上次被苏黄梁强拖出去“喝酒”、“看月亮”、“解心结”,那人就自顾自地把他当成了至交好友!
      苏黄梁是天生的自来熟,可他不是。
      何况,他一个出家人,每日参禅打坐、诵经念佛,怎么可能跟这样一个公子哥到处胡混瞎闹?

      但苏黄梁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无论朗寂如何委婉含蓄的拒绝他,规劝他,他就当没听见一样,依旧坚持白天以“上香为名,骚扰为实”,夜晚以“听禅为名,拐带为实”,没有一天对朗寂消停过。

      一日,朗寂再次被苏黄梁给“拐带”了出来。
      他强行给他乔装改扮了一下,变成了平常人,然后便把他拖到了河边的画舫。
      朗寂一见对方这回竟过分到把自己拉到了烟花之地,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赶忙闭上眼,双手合十,要念阿弥陀佛,却被苏黄梁一把抓住了手。

      苏黄梁啧啧两声,对他嬉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个时候叫佛祖也除不下你已经生出的心魔。”
      朗寂面色一僵,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黄梁笑容未变,眼梢却扬起一抹深意。他忽然凑到朗寂耳边,挑衅道:“别说你真的不想进去看看。”
      朗寂那双向来平和的眼睛中,果然闪过一瞬心虚,但仍坚持道:“不想!”
      苏黄梁狡黠一笑,猛地一把将他推进门里,无赖道:“我管你想不想,先上了贼船再说。”

      朗寂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半个身子便斜进了画舫。
      舫中莺歌燕舞,艳溢香融,一派旖旎春光。朗寂见了就像被烫着了般,转身就往外跑。但苏黄梁始终站在他的身后,这一跑恰好一头撞进了对方的怀里。

      朗寂红着脸抬头瞪向苏黄梁,声音隐含怒气:“让开,我要出去!”
      苏黄梁见他脸红,更不肯放过他,抓住他的双肩继续往里面带:“你跑什么跑,里面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害怕成这样吗?”
      朗寂一边挣扎一边咬牙切齿地喊道:“苏黄梁!”他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人,平常都是施主长施主短的,所以此刻必定是给逼得急了。
      “是我。怎么了?”苏黄梁对朗寂的怒气视而不见,依旧笑意盈盈,眼睛弯成了桃花。这一世的萧意变了和尚,虽然没有了上一世的落拓潇洒,但压抑克制的模样也很好玩。
      “你说怎么了?你带我来来这种地方,要是让主持知道了,我恐怕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朗寂死命推着苏黄梁,急得脸色更红了。
      苏黄梁寸步不让地堵在他面前,满不在乎道:“扫地出门好啊,扫地出门我就把你带走跟我过日子,保证你日日快乐似神仙。”
      “我不做神仙,我要做和尚!你给我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朗寂说话间已经握紧了拳头,如果苏黄梁再不让开,他肯定会一拳打过去。

      正在这时,一名妙龄女子突然上前娇笑道:“哎呀,是哪位公子来了我们这里,要做和尚,不做神仙的?”
      苏黄梁闻声立即指了指身前的朗寂:“就是他,是他。”
      那女子媚眼一扫,柔若无骨地缠上了朗寂的肩膀,手指还顺势挑了下他的下巴,柔声道:“这位公子长得如此俊俏,明明是仙人之姿,做和尚岂不是可惜了?”
      朗寂霎时浑身一震,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那里,抓在苏黄梁胳膊上的手指,深深掐了进去。

      苏黄梁疼得“哎呦”叫了一声,朗寂这才回过神来,之后既不敢看那女子,也不想看苏黄梁,尴尬地垂下眼来。

      “呦,公子这是紧张了?第一次来?”那女子边说边拉着朗寂往里边走,披着薄纱的曼妙身躯若有似无地擦过朗寂的身体,留下一缕魅香。
      朗寂为避免与她身体的过多接触,动也不敢动,想开口拒绝又羞得说不出话来,因此只好随她前行,一路上尽量目不斜视摒除杂念,心中默念着《金刚经》。

      那女子见他如此,又将身体贴近了几分,半露的□□顶上他的臂肘,放佛柔软的温床。朗寂从小到大哪见过这般阵仗,心中一慌,经也念不下去了,眼神也不知该放到哪里,整张脸就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羞涩的可爱。

      苏黄梁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乐得看好戏。但看着看着,他发现那女子不断在苏黄梁身上“揩油”,然后他就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拽过朗寂,把他揽在怀里,对那女子道:“烦请姑娘为我们二人找个雅静的位置,我们只想看会戏。”
      “看戏?”女子秀眉轻蹙,娇嗔着问道:“真的只是看戏?不需要其它的了吗?”
      苏黄梁放开朗寂,忽然上前一步揽住那女子的纤腰,贴在他耳边警告道:“小白,玩过了啊。”
      变化成画舫花娘的白楼月顺势紧紧贴在苏黄梁的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狐狸精嘛,这样很正常。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
      苏黄梁道:“现在忙帮完了,你可以走了。”
      白楼月哼道:“过河拆桥,真是无情无义。”
      苏黄梁一手按住白楼月的侧腰,一边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做些更无情无义的事情。”白楼月虽然是只道行高深的老妖,但却有着一大弱点,那就是怕痒。见苏黄梁要攻击他的弱点,立刻腰身一扭,转了出去,笑道:“既然公子只想看戏,那奴家就去给你们安排座位了,不叨扰了。”说着他远远地走在前面,再不去招惹苏黄梁或朗寂。

      朗寂跟在苏黄梁的旁边,眼神还是不知该往哪放。苏黄梁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轻松。”
      朗寂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完全失了往日的平和,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讥讽:“贫僧与苏施主本非同路,自然没有你在此处,来得如鱼得水。”
      苏黄梁听他语气不对,于是讪着脸凑过来问道:“怎么?吃醋了?”
      他本是随便一说,逗他一逗,没想到朗寂听后勃然大怒道:“苏黄梁,你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什么吃醋?我吃谁的醋?”
      苏黄梁吓了一跳,转转眼球,下意识地指了指前方的白楼月,指完以后发觉朗寂的脸色更差了。
      他忙收回手指,堆着笑讨好道:“我就随便一说,随便一指,你莫生气。来来,咱们一块看戏,听说今天演的是《乌盆记》,环环相扣,很吸引人。对了,你还没看过戏吧?其实你应该是很爱看戏的。”
      朗寂却出乎意料地答道:“我看过。”
      苏黄梁诧异道:“你看过?你们和尚还看戏?”
      朗寂瞪了他一眼,还是老实道:“我自己偷偷看的。”
      苏黄梁听完以后可乐坏了,啧啧两声坏笑道:“没想到你这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啊。”
      说话间,白楼月已将他们带到一处离戏台颇近的雅座,苏黄梁赶紧殷勤地为朗寂拉开座椅,做了个“请”的手势。朗寂被他这么弄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刚刚的气也消了一半。

      白楼月摇头轻叹一声,心道:苏黄梁看来真是没救了。之后便默默地离开了。他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朗寂看着近在咫尺的戏台,眼神中出现一丝神往,似乎陷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苏黄梁看着他的侧脸出了神,也想起百年前某个人的侧脸。

      这时,朗寂缓缓道:“记得小的时候,寺里来了个男施主,原来在戏班子里唱小生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出家了。主持说他尘缘未了,便未收他,只留他在寺中修行。那个人总喜欢夜里一个人在佛塔下唱戏,而我当时就坐在他旁边听。听了很多,至今还记得他挑着一支折柳,悠悠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苏黄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默念: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原来你并非前尘尽忘,还记得那一支为你折下的青青柳色。

      “映棠”苏黄梁目不转睛地看着朗寂,不自觉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朗寂疑道:“什么?”
      苏黄梁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戏要开始了。快看。”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戏台,小锣声已经“咚咚”响起。

      朗寂虽然看过戏,却没有如此正式地看过戏,因此立刻被台上的眼花缭乱所吸引,神情立刻专注起来。
      他在看戏,苏黄梁在看他。
      这一刻,苏黄梁觉得他终于找回了萧意,找回了流逝的时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一往而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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