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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一搏 ...

  •   陆无涯不知为何,挣脱了白楼月的控制,突然你清醒了过来。
      他蹲下身体,抱起那颗狰狞恐怖的头颅,低声道:“义父,我来了。”

      白楼月下意识地去拽他,疑道:“你···要干嘛?”
      陆无涯抱着那颗头颅,侧过脸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白楼月觉得他笑得难看极了,要多晦气有多晦气,于是心里便跟着莫名地就慌了一下。

      与此同时,云倚漠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着白楼月大声吼道:“小白,把他手里的脑袋拿开,快!”
      白楼月不明所以地望向云倚漠,见他捂着胸口一脸焦急,而不远处的沈三,人已经冲了过来。他当下心慌得更加厉害。但慌归慌,却并没影响他的理智。他知道这个时候听云倚漠的准没错。于是按照他的指示,一脚踹向陆无涯怀里的头颅,反正他看那玩意儿也十分不顺眼。

      但没等他把头颅踢走,陆无涯主动站了起来,并将那颗他刚才珍而重之的头颅毫不吝惜地扔在了地上。
      他半笑不笑地看向白楼月,眼角微微吊着,轻慢中透着股邪魅。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半点属于陆无涯的气息,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

      白楼月心下大骇,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是谁?陆无涯···呢?”
      “陆无涯”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般,看都没看身后,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沈三直劈而来的剑,然后身轻如燕地落在白楼月身后,贴在他耳边嘲讽道:“小狐狸,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崖儿没跟你提到过我吗?可是·····”他对着白楼月愈加惊恐的表情啧啧两声,继续道:“那孩子却把你们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你···你是云朔····”白楼月一把推开身后之人,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但“陆无涯”却已不在。

      陆哥他去了哪里呢?
      白楼月眼中的慌乱,忽而变成了迷茫。

      云朔目光一闪,略显失望道:“原来那孩子,也跟你们说了我的事情啊···”

      这时,沈三再次攻了过来,同时对白楼月叫道:“小白,这老怪物会'夺舍',陆无涯恐怕早让他夺走了身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云朔不大满意沈三的说法,一边游刃有余地躲闪,一边“辩解”:“你这话我不爱听。崖儿是主动'献舍',这次可不是我巧取豪夺。”
      他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传来云倚漠愤怒的声音:“你他妈少废话。陆无涯他就是个大傻逼,傻逼做的事能当真吗?”说话间,他忍不住猛咳起来,殷红的血滴落在冰凉的石头上,瞬间就冷了。
      锦熙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
      他赶紧帮云倚漠顺了顺气,并厉声斥责道:“你他妈的还说别人是傻逼,现在是情绪激动的时候吗?”
      云倚漠咳得死去活来,抓着锦熙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破了对方的手。
      他知道自己不该情绪激动,但看到陆无涯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情绪翻涌,怒火中烧。
      他怎么能是那个“叛徒”呢?
      他怎么会背叛自己呢?
      他与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那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都是可怕又可笑的谎言?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面对。但方才,就在他看到陆无涯的那一刻,过往所有的画面都立刻鲜活了起来,生动地在他心里像是走马灯一样循环播放。
      只是每播放一帧,都令他胆战心惊一分。
      原来,这些,竟然可以当戏看·····

      云倚漠这人性情冷淡,交心的人不多,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但也不觉孤独。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简单、明了、效率高、麻烦少。
      要不是陆无涯死缠烂打地总缠着他,从云家出来后,他应该会一直保持着独自一人的生活,而不是天天和他纠缠些无聊至极的破烂事儿。
      但陆无涯就像一个奇迹,挤进了他的生活。等他感到后悔的时候,对方早已登堂入室,容不得他半点拒绝了。
      半推半就下,他跟老陆开始混迹市井,“装神弄鬼”的敛财度日。这样的一拍即合下,他竟然也开始觉得有陆无涯在身边也不错,至少算半个“生产力”。

      陆无涯让他不再习惯孤独,以至于后来锦熙、白楼月的闯入,也并不突兀,成了顺理成章的“入伙”。

      不得不承认,陆无涯像是一个无赖般,赖上了云倚漠。但正是这个无赖,却悄悄地改变了一个顽固而孤独的人。

      云倚漠不喜欢最后的这个敌人,变成了陆无涯。他从心底里抗拒,却又无能为力。
      最后只能将所有情绪燃成滔天怒火,任其烧向自己。

      锦熙难过地看着云倚漠,对他心里的煎熬一目了然。
      他很少拎不清主次、轻重,想必陆无涯的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但这件事,对谁的打击又何尝不大呢?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云倚漠,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云朔,不是陆无涯。”锦熙感到云倚漠的手掌冰凉,没有一点生气。这让他开始心惊肉跳。
      云倚漠努力克制住情绪,然后抬起头,对锦熙道:“云朔占了老陆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好对付了。所以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怎么速战速决?”锦熙问道。按眼下这种情况,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云倚漠重伤在身,他自己又根本不顶用,所以只有沈三和白楼月两个主力。但面对云朔那个老怪物,说实话,那两个人不一定占优势。

      锦熙的担心,云倚漠又怎会想不到?
      但他指出了一个关键:“云朔他虽然取得了新的身体,但想要完全掌控,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而他现在强行使用,无疑是打肿脸充胖子。所以表面上看我们处于劣势,但其实,云朔他自己身上埋有很大的隐患。”
      “所以我们能干掉他的唯一机会,就是在他完全掌控陆无涯的身体之前,对吗?”锦熙看了一眼正在与云朔缠斗的沈三与白楼月,开口问道。
      云倚漠点点头:“你没发现,云朔一直在拖延时间吗?他假装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只是在戏耍我们,实际上却是在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他的心虚。”他说着把鬼哭交到了锦熙的手上,继续道:“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冒险的,但现在能尽快制服云朔的只有‘天枢’。而‘天枢’,现在在你手里,所以锦熙,这一次恐怕要靠你救我了。至于‘天枢’的事,如果我有幸还能活着出去,一定····”
      他话未说完,锦熙却突然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
      在这种时候,这个吻来得突如其来,来得不合时宜。
      但云倚漠的话,在锦熙听来,也是非常的不合时宜。

      锦熙能清楚地从云倚漠口中,尝到浓烈的血腥——那是对方无论如何压制、掩饰,都藏不住的——锦熙尝到了死亡的味道。
      于是他狠狠地咬破了云倚漠的舌尖,并且凶神恶煞地警告道:“你他妈的别乱说,无论是谁,我们一定都会活着出去的。”
      云倚漠轻描淡写地笑笑,调侃道:“你偶尔耍耍狠,我也是很喜欢的。”然后他就把锦熙抱了过来,并将自己那颗晕晕沉沉的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
      锦熙刚想踹他一脚,骂道:滚蛋!
      但当云倚漠偎在他怀里时,他就一个字都骂不出了。反而内心深处只剩下一声竭尽全力的祈求:求苍天大地,求诸天神佛,求自己怀中之人,千万不要舍他而去。

      锦熙握着“鬼哭”问道:“我该怎么做?”他的手微微抖着,但并不明显。
      云倚漠抬起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锦熙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但最后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锦熙其实不太懂他们那些道法玄学的事情,但云倚漠告诉他的方法,怎么想怎么都不太“正经”。
      云倚漠义正言辞道:“你听我的,没有错。”
      锦熙回他一个尴尬的表情,忐忑不安地过去了。

      白楼月看着“陆无涯”那张脸,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狠手,几次三番错过了一击必中的机会。沈三怒其不争地频频瞪他,但白楼月却故意视而不见,假装自己是个睁眼瞎。
      最后,沈三干脆也不瞪他了,只希望他别给自己“捣乱”就行了。

      白楼月也暗骂自己没出息,但却无能为力。
      而云朔也是看穿了他的这一弱点,所以每当白楼月一爪子要抓过去的时候,云朔就会突然更换一种神情,或耷拉着眼角惫懒一笑,或大喇喇地露出一脸痞相。每当这个时候,白楼月就会心慈手软,就会不知所措,就会觉得他的“陆哥”又回来了。
      而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白楼月天生擅长“心术”,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反被自己的心困住。

      锦熙过来时,就见“战局”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僵持着。心里也是着急。
      不过想起云倚漠刚才的交待,他还是觉得十分“猥琐”,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他对白楼月和沈三大声喊道:“帮我制住他,脸冲下,背朝上。”
      白楼月与沈三听了,都不解其意,随即白楼月打发锦熙道:“你个少爷羔子,一边等着去,别添乱。”
      锦熙差点被他一句话噎过去,他怎么就添乱了?不知道他现在是神器傍身、要被刮目相看吗?这狐狸眼真瞎!

      “白楼月,我没跟你开玩笑,快按我说的做。”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鬼哭,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像在车站举着牌子,等着接人的样子。

      云朔嗤笑一声,不屑一顾:“乌合之众。”之后他转念一想,“天枢”不是说在这少爷的身上了吗?他可以先把他弄回去,到时早晚能研究出来得到宝物的办法。
      顷刻间,他转换目标,马上对着锦熙冲了过去。

      锦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跑,但没等他抬起步子,云朔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人是怪物吗?
      锦熙在心里骂了声娘,真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

      而云倚漠就是在等这一刻。就在云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锦熙身上的时候,他突然从暗处窜出,猝不及防地将对方扑倒在地。
      云朔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打向云倚漠胸前的伤口,将对方反压在了身下。
      云倚漠却狡黠一笑,对着云朔轻轻地说了三个字:“你输了。”
      就在这时,白楼月与沈三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云朔的左右两边,干脆利落地将其牢牢压制在原地,完全不得动弹。
      其实他们早就与云倚漠串通一气,刚才只不过是为了声东击西才对着锦熙装傻。

      与此同时,云倚漠对锦熙喊道:“快,按我刚才告诉你的去做!”
      锦熙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先是用鬼哭一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将带着血的刀刃一气呵成地捅进了云朔的“肛部”。

      云倚漠告诉他,这叫“破其魄门”。云朔道行太深,很多地方不说刀枪不入,但自愈速度奇快,很难攻破,只有“魄门”,才是他的唯一弱点。
      况且,肝藏魂,肺藏魄,肺与下相通,故与魄相连。魄为阴,附形之灵为魄。要伤云朔,不能伤他的形,必须伤他的灵,只有制住他的魂魄,才有可能制住他。否则他靠“夺舍”不断更换身体,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虽然云倚漠说得这些很有道理,并且深奥富有内涵,但锦熙还是不能忽略它的本质——不就是捅人□□吗?
      所以,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带着一点小尴尬。

      云朔猛地惨叫一声,那声音刺得所有人都耳膜一疼。
      他凶狠地瞪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云倚漠,那表情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生吞活剥。
      云倚漠被他压在身下,此时动弹不得。
      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反正他胸口的伤,也好不到哪去。

      云朔大概也是被逼得狗急跳了墙,再也顾不得心里谋划得那些阴谋诡计,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像疯狗一样,一口咬向了云倚漠的颈动脉。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云倚漠,必须死!

      而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在锦熙捅下那一刀的瞬间,在云朔惨叫的同时,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片刻,云朔的牙已经撕向了云倚漠的脖子。

      鲜血没有如预期般喷溅出来,却像浓稠的颜料般,一点点染红了云倚漠的颈项。
      黑暗中没有人看清血流了多少,但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染红了。

      白楼月与沈三本能地将云朔迅速拉离云倚漠的身边,眼中的悔恨燃烧成怒火,怒火里又饱含深深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心里却都存着一丝侥幸。

      锦熙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掌握住鬼哭的刀刃,然后机械性地将其反复狠狠捅入云朔的魄门,每一次都直没刀柄,每一次都在掌心重新划出新的、狰狞的伤口。他嘶吼着将自己的血挤进去,他能清楚地听到血液在云朔体内灼烧出的“嘶嘶”声,犹如石灰化骨般将其精魄融化殆尽。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云朔一辈子都在追逐“天枢”,现在“天枢”注入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却导致他直接丢掉了自己那条坚持了几百年的、无比“矜贵”的命。
      他想要用天枢续命,拯救自己那腐烂不堪的灵魂;但他却不明白,已经烂掉、坏掉的东西,只会被消灭,不会被救赎。
      所谓的“神器”,并非万能。

      锦熙不知道云朔“死”没“死”,所以他不敢离开,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敢松懈。似乎早已忘了疼痛。
      而他的目光,则死死地黏在不远处的云倚漠身上,但因为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他的状况,但云倚漠始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了无声息,这让他他陷入了无法言说的恐惧,于是手上的动作更加激烈。

      云倚漠,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两个选项,盘旋在锦熙的脑海里,几近将他逼疯。而他此时的行为,也确实与疯子无异。

      这时,沈三手中的剑“哐铛”一声掉在地上,锦熙心里一惊,终于感受到了从手掌、十指传来的锥心之痛。
      幸好白楼月紧跟着冲他喊道:“锦熙,云哥没事!太好了,他没事!”他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听起来不像为了安慰他而作假。锦熙这才长舒一口气,几乎全身瘫软下去。然后,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涌出,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沈三感觉自己凉了半截的身体,又再次恢复了温度,他有些颤抖地摇了摇云倚漠的肩膀,问道:“孩子,你怎么样?”
      云倚漠有些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虽然血肉模糊,但终究没有伤到要害。过了良久,他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们知道吗?就在那老怪物想要我命的一瞬间,我看见老陆了····”
      白楼月闻言,目光一颤,张口想要问点什么,但话没出口,又默默地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又该问些什么。

      不过他虽没问,云倚漠却又继续说了起来。
      “老陆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不着调····他说:'咱俩的账算不清了,但我这辈子也只能还你这么多了。当然,如有来世,那我就天天出摊儿,给你抵账吧。'还有····”云倚漠说到这,眼中的木然终于消退一些,并将目光转向白楼月,继续道:“还有他说:‘那一次在沈三爷的破店里跟小白说的那个一起开店的想法想是真的,我真的曾妄想跟你们几个好好生活下去。’”
      白楼月听了,默默别开头,避开了云倚漠的目光。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暗处,终于忍不住黯然神伤。

      云倚漠这时艰难地坐起身,又艰难地站了起来,之后一步一蹭地走向了锦熙。
      锦熙木着脸,眼眶通红。当看到云倚漠后,他的眼泪则像开了闸的水库般,更加汹涌澎湃。
      而他的手还攥在鬼哭上,尽忠职守地不肯离开。

      云倚漠俯下身,轻轻地握住他那鲜血淋漓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其带离了那片“地狱”。
      他眉头紧锁地看着锦熙的手,怒不可遏道:“你他妈傻呀,我让你献点血,不是让你自残!”但他一触到锦熙那哭到红肿的双眼,又心烦意乱地放柔了语气:“不是···我不是吼你,我是···我是···急的。”
      锦熙一边哭,嘴角一边不由翘起,欣喜若狂地一把抱住云倚漠,语无伦次道:“幸好···幸好你还活着···太好了···你居然还活着,云倚漠····你他妈居然还活着····”
      云倚漠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无奈道:“你这到底是希望我活着,还是死呢?”
      锦熙紧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埋怨道:“当然是活着了,你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
      云倚漠轻叹一声,揉揉对方的头,轻声道:“我听得出来,我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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