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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满城风雨(四) ...

  •   所谓“护身灵”,就是某人与某个“灵体”达成的一种契约。从此,这个“灵体”将负责为此人挡灾挡煞,保其平安。而此人也将折损寿数,助这个“灵体”修行。
      契约一旦达成,二人就存在了某种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契约人在选择“灵体”时,通常会选择知根知底的“灵”。比如多年带在身上的饰品、常年用着趁手的武器等等。将这些东西炼化成“灵”是最保险的。也有与精怪、鬼魂订立契约的,虽然力量强大,但大多数没得过什么好下场。

      有“护身灵”的人,大多是吃“阴阳”这碗饭的。平日里降妖除魔,多与阴界打交道,自然少不得给自己添些庇佑。

      云倚漠的“护身灵”是鬼哭与尸横,尸横分给了陆无涯,自己留鬼哭在身边,也够用。
      但眼下父亲的这个“护身灵”,却有鼻有眼,有形有态,目能视,口能言,显然并非是“物灵”,而是“生灵”——力量大,却也不好掌控的那种。

      云倚漠紧盯着沈三,没有说话。诸般情绪陷进他那对黝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状。
      沈三咧嘴一笑,问道:“大少爷,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云倚漠在听到“大少爷”那个称呼时目光微沉,他已经许多年未曾听到过这个称呼。
      而他也不想听。毕竟这个称呼并未给他带来过多少美好的记忆。

      “我当然会问些什么。只不过这些问题绝不会对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问。”云倚漠依旧紧盯着对方,每说一个字,都不放过对方脸上每一处细微表情变化。

      沈三并不在意云倚漠的敌意,笑意不减。半开玩笑道:“我都救了你两回命,还不信我?”
      云倚漠道:“救命之恩自当感激不尽。但沈先生所言事关重大,我却草率不得。”
      沈三点头:“谨慎是个好习惯,但你都这般谨慎了,怎还栽在了云倚驰那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里?”他语调忽然上扬,带了点戏谑与嘲弄,继续道:“所以说,年轻人,还是别太自负的好。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说不准的。”

      “这世上很多事确实都说不准。我承认是自己低估了云倚驰,所以才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低估阁下你了。”云倚漠斩钉截铁道,对沈三的嘲弄照单全收。
      他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沈三说得很对,云倚驰的小伎俩确实不值一提。但也正因为不值一提,才让云倚漠栽了个大跟头。
      这一趟回云家,云倚漠是不得不回。
      因为云倚驰在用锦熙威胁他!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这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在暗处随时觊觎的感觉,实在不太好。所以他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反正料对方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云倚驰也从没敢动过他。
      就算被赶了出来,云倚漠仍旧是云家的大少爷,血脉里流着前任宗主的血,家中也还有些支持他的势力。何况前任宗主,也就是他的父亲云非,只是下落不明。云倚驰多年来忌惮着这颗不定时的“炸弹”,没敢造次,只是压着他不让他冒头罢了。
      所以这次回去,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听到了“天枢”的消息,想从他这撬出些信息。他打算发挥神棍本性,胡编乱造一通,让他去查。起码在一段时间内能落个清静。
      没成想,云倚驰这回不知为何却没了忌惮。两人甫一照面,他就动了手。对于“天枢”之事只字不提,其唯一的目的,好像就是将他折磨致死。
      云倚漠就算本事再大,也逃不出早就为他布好的天罗地网,一时着了道,差点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要不就是云非的死讯已经确定,要不就是这些年云倚驰终于成功清洗了家族势力。他才敢如此。

      沈三对云倚漠这“敢作敢当”的样子,很是满意。他没去反驳云倚漠的话,而是身体忽然前倾,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站在一旁的陆无涯与白楼月见了,觉得这沈三十分怪异,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还突然说上悄悄话了?
      但云倚漠听着那几句话,却神色丕变。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眼中,忽然间卷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俩不由有些担心地叫道:
      “小云···”
      “云哥···”
      作势便要上前将那“装神弄鬼”的沈三拉开。
      云倚漠却将手一抬,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越听,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陆无涯与白楼月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显出同样的困惑:什么情况?被耳边风吹得,很爽?

      沈三说罢,撤身离开。
      云倚漠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再次问道:“你真的是···我爹的护身灵?”
      沈三点头,但笑不语。
      这回,云倚漠没有再质疑他,而是直接开口叫了声:“三爷。”算是相信了对方。
      沈三既是云非的守护灵,论资历、论辈分也算是个长者,被称一声“三爷”实属应该。云倚漠虽为人冷傲,但该有的家教、规矩还是有的。

      陆无涯与白楼月听了,有些蒙。实在猜不透沈三刚刚对云倚漠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三言两语就让他服服帖帖地“认亲”了?
      我艹,不会是什么邪术吧?

      这时,却听沈三说:“你既然叫我一声‘三爷’,咱们就算一伙的了。不知我之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贤侄?”他指的自然是对付云氏一族那件事。
      云倚漠道:“如果这是我爹的意愿的话,我定当····”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三截住,转而问道:“如果是你的意愿呢?”
      云倚漠蓦然顿住,看向对方的目光若有所思。半晌,才轻轻勾起唇角,回道:“我的意愿吗?呵···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云倚弛死,我来取而代之。”说这话时,他虽然笑着,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同时,漆黑如夜的眼底,透出一点似有若无的残忍杀意。

      陆无涯心里一沉,不禁自问:小云,你终于被逼到了这一步吗?
      白楼月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云倚漠,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只觉眼前之人无比陌生。

      沈三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云倚漠毫不犹豫道:“再认真不过。”
      沈三摇头叹道:“你可知云倚弛是你的兄弟?手足相残,你父亲是不愿看到的。”
      云倚漠却道:“他老人家这辈子不愿意看到的事太多了,结果还不是桩桩件件都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何况他现在可能早就故去,估计也是看不见我闹得这一出了?”
      沈三:“他若还未死呢?”
      云倚漠冷哼一声,反问道:“他若未死,你这‘守护灵’为何不去守在他身边?非要变成个没主儿的‘野灵’来我这拉帮结派?”
      沈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含糊其辞道:“我来找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父亲只是想肃清云氏一族,让其恢复如初而已。”
      云倚漠道:“等我当了宗主,云氏一族自然会重回正轨。”
      沈三:“那云倚弛···”
      云倚漠打断道:“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不是我想放过他就能放过的。你有没有问过他,他会不会放过我?你可知我爹走后,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想起过往,他忍不住冷笑一声:“今日他往我身上打下这八十一根‘饮血钉’只不过算是小打小闹而已,与过往那些五花八门的手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沈三默然无语,心里却如刀割。
      那一字一句织就了一张网,将他再次困回过往。

      白楼月虽然不明所以,但听着那些话也知云倚漠曾遭受过令人无法想象的巨大折磨。如果“饮血钉”这恶毒的咒术都不值一提,那什么样的折磨才值得提呢?
      云倚漠从来不提自己的事情,所以白楼月所了解的他,只是个混迹市井的阴阳先生罢了。虽然人高冷了点,但却是外冷内热,对人并不刻薄,只是平常爱装模作样些罢了。
      现在见他这般模样,听他说了这些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认识过对方。至少从没认识过真实与完整的他。

      云倚漠这时却突然转向陆无涯,问道:“老陆,你们离开北京时,屁股擦得干净吗?”言下之意就是给锦熙留没留下半点追查过来的蛛丝马迹。
      陆无涯哪会听不出这言下之意,当即答道:“你放心,锦熙绝对不会追过来的。咱们三个现在等于是在这世上凭空消失了。”
      云倚漠听了,顿了一下,迟疑道:“你们走前就没给他留下过什么话?”
      陆无涯忽然笑了一下,不答反问:“小云,你想给他留下什么话?”
      云倚漠怔住了。
      他想给他留下什么话?陆无涯算是把他给问住了。

      他想给他留的话,实在太多了。但却一句都不能有。
      眼下这局势,他对他哪怕留下一个字,都是隐患,都是危险。
      说,不如不说。
      留,不如去。

      “三爷,云倚弛我留他不得。这话我不会收回。你若愿意相帮,便一起从长计议,若不愿想帮,我也不想勉强。”云倚漠再次转向沈三,坚定道。
      “你是为了那个叫锦熙的青年?”沈三问道。
      “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说起锦熙,云倚漠一片肃杀的眼中,终于缓和了些许。
      “三爷,你给个痛快话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三不得不做出选择。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微微一眯,缩在里面的瞳孔却又黑又亮。闻言回道:“我会帮你。”
      云倚漠的眼睛更黑更亮,如鹰隼般紧盯住他的眼底,蓦然笑道:“一言为定。”

      锦熙找不到云倚漠,只好天天跑到春和楼去等。
      他心里记着他与自己的约定,便信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锦熙依旧订那间靠窗的雅间,人倚在窗前,眼睛望着大街,有时一等就是一天。
      他依旧从早茶订到了宵夜,但桌上的菜冷了又换,换完又冷,最后也不知换了第几桌。

      所有的情景与那天一模一样,除了更多的失望,没有丝毫不同,没有半点转机。
      当然,而今连陆无涯与白楼月也凭空消失了。他想找人聊聊云倚漠,都无人可找。

      有时,他忽然觉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梦。
      那些人、那些事,也许从未真正存在过,云倚漠、陆无涯、白楼月都是他虚构出来的人物,否则怎会在这世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这样想着想着,就开始心酸。
      云倚漠对他说过的话、与他发生的事,怎么会是虚构的呢?
      那情义真真切切,怎么会掺得进半点虚假?

      锦城得知锦熙近几个月不是买醉街头,就是四处打架。要不就是在春和楼里要一桌子菜只看不吃,像个傻子似的呆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地不能放手不管了。
      一天,他踹开春和楼那间雅间的门,脸色不善地走了进去。
      跟在一旁的伙计见了这阵势,吓得也不敢开口。怡亲王府的二少爷和三少爷,想做什么,谁敢插嘴半个字?
      他不仅不敢说什么,还十分有眼力界地把那踹得快散了的破门给好歹带上了。然后退了出去。

      锦熙见锦城来了,木然的脸上愣了一下。问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锦城黑着脸,没好声气道:“来看你这个人到底废了没有?”
      锦熙垂下眼,缄默不语。
      锦城见了他这窝囊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出息!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另一个···男人,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不嫌丢人吗?”
      锦熙依旧不说话,使劲抿着嘴,眼圈却有点红了。
      锦城三两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给我抬起头来!像个男人一样给我抬起头来!我们爱新觉罗家不出娘们儿!”
      锦熙被迫仰起头看向锦城,却把锦城看得心里一疼。
      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何曾这般狼狈过?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锦城皱眉问道,不相信一向爱臭美的弟弟竟也有胡子拉碴的一天。
      “我忘了。”锦熙淡淡道,这是锦城进门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锦城突然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对着这弟弟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好,简直无计可施。
      家中的事,就够他烦的了,现在再面对锦熙,更是雪上加霜,头痛欲裂。
      他本就心脏不好,一时怒急攻心,当下胸口一闷,抽痛了一下。紧跟着冷汗就“刷”的下来了。

      锦熙虽然心情不好,但眼睛却没坏。见锦城脸色不对,忙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锦城松开他的肩膀,摆摆手。兀自撑着桌面坐了下来。接着,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塞进嘴里。过了片刻,这才面色稍缓。
      “二哥,你的心痛病,是不是又严重了?”锦熙目露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
      锦城敷衍道:“老毛病,不碍事。只要你能让人省点心,我也就没病了。”
      锦熙听锦城这说话的口气,忍不住道:“二哥,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个老头子?训起我来就跟儿子训老子似的。不对,就是阿玛在世时,也没你这么老气横秋的。”
      锦城哼道:“阿玛要还在世,现在就直接打断你的腿了!还训什么训?”
      锦熙小声抗议:“阿玛才舍不得打我。”
      锦城闻言推了他脑袋一下:“你也知道阿玛他舍不得打你。我们全家人都宠着你。那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折腾自己?”
      锦熙忙提高音调,强调道:“云倚漠他不是外人!”
      锦城被他一句话再次撩起了刚压下去的脾气。心道:你喜欢个男人就够有悖人伦的了,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算了,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如今人都消失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小半年都过去了,你就是不等,人要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你现在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胡闹了,是时候该收敛了。“

      锦熙目不转睛地看向锦城,忽然说道:“二哥,你当初要是让我娶了夏橙就好了。”夏橙就是锦城现在的正室,也就是锦熙的二嫂。
      锦城眉头皱起,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锦熙咧开嘴笑道:“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啊,二哥。我不是还在觊觎嫂子,而是在想如果我当初娶了夏橙,就不会遇见云倚漠,也不会跟他纠缠不清,现在这里也就不会那么疼。我是不是也要得心痛病了?二哥,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啊?”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字一句都戳人心窝。

      锦城无言以对,只得说道:“会过去的。”他心痛都是因为病,从不知为情而痛是何感受。

      锦熙笑得越发惨淡,连两颊的酒窝都不再明媚:“过不去的。二哥,你可知我也曾以为,会过去的,就像夏橙那次。天涯何处无芳草,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可惜的是,云倚漠他不是芳草。”说到这个名字,他目光晃了一下,说不清是念是怨,继续一团乱麻道:“你说得都对,我等了半年,半年就是六个月,一百八十多天。春去秋来,若他能回来早该回来了。如今我坐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但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习惯?我等在这里,是一种习惯,我摆脱不掉他,也是一种习惯!云倚漠,这三个字,早就变成了我的习惯!我···”
      锦熙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话憋在他心里许久,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表现得很难看。不过他现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过,没办法。诚如他所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养成,便在一个人的血肉里根深蒂固。
      如果有一天你想改变,虽然不疼、不痒,但却很难。

      而云倚漠这个名字,这个人,早就变成了锦熙的习惯。以至于他很难不去想他。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想,每日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而人来人往中,却从没有出现过他。

      锦城心里有情,却没有爱。
      所以他无法理解锦熙的歇斯底里,锦熙的郁郁寡欢。
      他不懂什么叫“月上柳梢,人约黄昏”;也不懂什么叫“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更不懂什么叫“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但他却懂“弃我者,今日之日不可留。”

      所以他径自斟了一杯酒,递给锦熙:“喝了这一杯,就当做什么事都过去了。过几天,我给你谋个职位,你来帮我。之前的种种,就当浮生一大白,拿得起,也该放得下。”

      锦熙接过酒杯,并没有喝。而是怔怔地看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液发呆。就好像能从中看出什么稀奇似的。
      锦城不再理他,起身向门口走去。离开前,撂下最后一句:“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明天来我那里报道。”他该说的,该劝的,也只有这么多。他们家养的是儿子,不是娇娇滴滴的闺女。

      锦城走后,锦熙晃晃杯中的酒,仰脖倒入口中。
      辛辣入喉,却仍是觉得不够劲。
      于是他一杯一杯地接着喝,跟之前一样喝了个烂醉。

      他般靠在窗边,眯眼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忽然一笑,将手中的酒杯和酒壶一同扔了下去。
      大声喊道:这是小爷的最后一杯了,以后戒了!
      戒了!
      他要把云倚漠戒了!

      酒壶落下,恰巧砸在一个倒霉鬼的头上。那倒霉鬼“哎呦”一声,登时摸着头冲着正发酒疯的锦熙破口大骂!
      锦熙并不在意,又回身将桌子上的菜一盘一盘地扔下去,并喊道:“以后我他妈也不在这等了!谁爱等谁等吧!去他娘的!”
      楼下的人本来正看着热闹,见了纷纷避让,有被砸中的或被菜汤泼到的,便跟着那倒霉鬼一起骂。
      锦熙见了,只是哈哈大笑,扔得更疯了。
      那些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来找他算账,最后还是被春和楼的人给挡了。

      锦熙扔完闹完,就一个人抵着墙根抱膝坐着。
      满面凄怆,却是眼眶干涸。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云倚漠,我走了。我不在这等你了。我在心里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满城风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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