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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满城风雨(二) ...

  •   青天白日,人来人往。
      古董店那“伙计”却毫不避讳地直接带着白楼月与陆无涯,前去救人。
      陆无涯有点没底地出言提醒:“呃”他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叫伙计又显得不太尊重,只好忽略了称呼,问道:“咱们不用等到夜黑风高再行动吗?”
      伙计步履匆匆,但说话的气息却没有一丝紊乱,反问道:“你们不是说此事十万火急吗?”
      陆无涯摸摸鼻子,心道:话虽如此,事也确实。但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要怎么救人?总不能大摇大摆地闯进去吧?

      白楼月忽然“咦”了一声,奇怪道:“不对呀,这不是去云府的路。”他之前去过云府,路算不上熟,但也认得。
      伙计道:“你说的云府是那座盖得跟个土财主似的的宅子吗?”说着他冷哼一声:“满是铜臭!”
      陆无涯没去过,所以不知道云府到底长个什么样。但白楼月却是见过的,闻言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够媚俗的。”

      伙计回他一个“有见地”的眼神,接着道:“那座浮夸的宅院可并非云氏一族真正的本家。不过是他们入世时,为自己装点的一个门面。他们真正的大本营,可不是这么招摇的东西。”

      白楼月与陆无涯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一同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这人似乎与云家的关系匪浅。而陆无涯对心中的那个大胆的猜测,则更多了几分把握。

      白楼月斟酌了下,试探着问道:“你似乎对云家非常了解,不知”
      他话没说完,就被伙计截道:“该是让你们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们知道。现在无需多问,救人要紧。”他拒绝得相当直白,根本没给他们留下再来探问的余地。

      于是白楼月与陆无涯也不再多言,只老老实实跟着这位神秘莫测的“伙计”,只道管他是谁,先救了云倚漠再说。

      天津卫,九河下梢。
      道路并非像北京城一样,东西南北,横平竖直。
      所有的道路都是根据河流的走向往前延伸的,因此路网交错纵横,不熟悉的人,走在其中就像进了迷魂阵。

      伙计七拐八拐,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带着陆、白二人一路疾行,最后停在了一条胡同的尽头。
      胡同的尽头有一扇半新不旧的木门,上面对称地贴着两幅门神,看上去十分普通,与寻常百姓家的家宅并无二致。

      陆无涯压低声音问道:“不会吧?就是这了?”显然不大相信。
      白楼月是见过云宅那穷奢极欲的,如今见了这一副寒酸的门面,心里也不由犯起嘀咕:这人不是耍他们玩吧?

      伙计却对他们的质疑不置可否,只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很久以前的云家,扮演的也不过是这千百年世道中的一名隐士,与今日大为不同。”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无任何起伏,就像在平铺直叙一件别人家的往事。但听在白楼月耳中,却还是听出了一丝遗憾与悲凉。

      千古兴亡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物换星移,人事全非。

      白楼月会读心术,但读心术并非像传言中的那样神乎其神。对谁都能任意使用,随时随地,信手捏来。
      读心术能起作用的一个最大的关键条件就是:共鸣。如果在某一时刻,他与这个人在心念上能够感同身受,他才能侵入这个人的思想,从而达到“读心”的目的。

      而此时此刻,他与伙计就产生了某种“共鸣”。他尝试着去看清他的所思所想,所欲所求,但当他走近他的灵魂后,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有的只是一片荒芜,以及混沌不清的迷雾。

      白楼月胸口一疼,意识瞬间被弹了出来。与此同时,那伙计也沉了脸。但他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
      但这一眼,已足够让白楼月知难而退。

      伙计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火红的蜡烛,他只吹了一口气,那蜡烛竟不点自燃。燃起的烛焰也并非平常的橘,而是比烛身更加冶艳的红,就像最新鲜的血,开得最盛的彼岸花。
      他的脸映在其中,似也变得不再那么普通,平凡无奇的眉目间,隐隐透出一股妖异的美。

      白楼月与陆无涯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了“高人做法”。

      这时,那伙计将烛焰缓缓接近贴在门上的那两幅门神。鲜艳的火光一点点侵蚀掉褪了色的图案,尉迟恭与秦叔宝的脸,在那火光中,一点点变得鲜艳起来,宛如消失前的回光返照。

      两幅门神被燃尽的瞬间,只听耳边“吱呀”一声,那扇木门竟自己开了。

      伙计面无表情地吹熄蜡烛,将其再次收回衣袋。对着身后道:“还愣着干嘛?进来吧。”
      白楼月与陆无涯闻言,忙压下心中的惊疑,紧随而上。但他们前脚刚踏进门,又忍不住瞠目结舌起来。

      只见那扇破门之后,竟是别有洞天。
      虽无雕廊画柱、金碧辉煌,却是山水相映、遗世独立。
      宛如一脚误入武陵桃源,门外事,皆坠凡尘,凡尘事,尽数忘却。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真正的云氏一族,本该一直如此。”伙计叹了口气,迈步前行。

      “前辈,您深藏不露啊。点点蜡就给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陆无涯见此情景,赶紧改口称“前辈”,心中同时转了七八个弯。
      伙计对那“尊称”并没有多大反应,反而不咸不淡道:“少说话,多做事。那这么多废话?”
      陆无涯吃了个闭门羹,也不在意,依旧涎着脸赔笑。他的厚脸皮早就被云倚漠练出来了,岂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挤兑的。而且他觉得这位“前辈”说话的噎人程度跟云倚漠比,竟是不分伯仲。

      伙计走到廊桥边,突然停住脚步道:“你们俩给我在这放个哨,我去救人。”
      陆无涯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于是说道:“前辈,你看这荒无人烟的,哪用放哨啊?再说了,这前面是九曲回廊,后面是花木扶疏,头顶云雾,脚下浅溪的,明明就是个花园,哪有关人的地方?”

      伙计瞥了他一眼,眼里尽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轻蔑。转而对白楼月问道:“小狐狸,你说说,这里有关人的地方吗?”

      白楼月从进门后,就开始不断观察。闻言,目光环视一周道:“我认为此处看上去并非这般模样,应该是障眼法。毕竟这宅子建在一处民居里,不可能建出如此规模。”说着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溪水:“或许这里花非花,雾非雾,见山不是山,见水也不是水。”

      伙计满意地点点头:“你比那痞子可机灵多了。这处宅子是由灵力幻化而成,所以你们看到的和我看到的并不相同。其它的你们不用管,只要老老实实地站在这,一直吹哨就行了。”说话间他扔给陆无涯与白楼月各一个哨子,那哨子并不是普通的竹哨,而是白玉所制。

      陆无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伙计之前所说的放哨,是真的放“哨”,并不是什么给他把风的意思。他摩挲着那哨子,心里盘算道:这东西肯定值不少钱。但再值钱这也是个哨子,吹出声不就暴露了吗?而且还得一直吹?
      他刚想发问,心里一琢磨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反正他就是个半桶水混江湖的,这些莫测高深的道术他也不懂,照着做就是了。而且小白也没反驳。

      那伙计交代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跳入溪水之中。那溪水看着清澈见底,但他跳入之后,连头都没冒一下,人就彻底没入了水中。

      陆无涯啧啧称奇:“有点意思。”
      白楼月的表情却格外严肃:“此处可怕就可怕在太有意思了。陆哥,你可知云哥的家族是什么来头?”
      陆无涯晃晃手中的哨子,撇嘴道:“我连这玩意儿都搞不清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知道的比你更多吗?”说罢他把哨子凑到嘴边,按照伙计的交代,开始吹了起来。
      这一吹,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哨子竟发不出半点声响。

      白楼月道:“你无须惊讶,这哨子本来也不是吹着听响儿的,它是为了隐藏那个人的灵力。原理大概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陆无涯含着哨子,口齿不清地打断道:“得嘞,您别给我这科普封建迷信了。赶紧吹吧,你说了我也没兴趣听。”
      白楼月反驳道:“怎么没兴趣听呢?你就不好奇这里的一切?不好奇那人为什么非要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的灵力?我跟你说,其实从他一开始进到这里,他就在可以隐藏”
      “打住。”陆无涯再次截断道:“小狐狸你别瞎猜了。总之那人不会害小云的。”
      白楼月将信将疑道:“陆无涯,你还说你知道的不比我多?骗子!”
      陆无涯把在自己嘴里嘬了半天的哨子,一下子塞到白楼月口中,似笑非笑道:“傻狐狸。”
      白楼月吃了他的口水,脸都绿了。想吐出哨子,却被陆无涯按住道:“哨不能停,你别这个时候捅娄子。”
      白楼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用眼神“干掉”陆无涯。陆无涯脸皮厚度堪比三尺城墙,刀枪不入。拿着新哨子,又美滋滋地吹了起来。

      伙计的动作也快,没一会便从水中钻出。只是在他钻出水面的同时,那溪水顷刻间就被染成了血红。
      陆无涯看到倒在伙计怀中,人事不省的云倚漠,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还活着吗?”
      白楼月眼见那一池子的血,也怔住了,心说: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伙计见这俩人一个乌鸦嘴,一个哭丧脸,气就不打一处来。顿时怒吼一声:“死了我还捞他上来干嘛?别愣着了,赶紧救人。”

      陆无涯与白楼月被他吼得回过神来,同时“哦”了一声,赶快七手八脚地把云倚漠给拉了上来。
      云倚漠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虽不至死,但也是吊着半口气。
      白楼月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委屈道:“云哥今年是不是命犯太岁啊?怎么总遭这种罪?”
      伙计冷哼道:“自己作的,能怪谁。赶紧走吧。”那语气听上去责怪里又带点心疼。

      三人救出人后,就直奔伙计的古董店。那店面看着不大,店后却有三间屋舍,
      伙计将云倚漠直接背到自己的卧室,然后对着白楼月与陆无涯道:“你俩去看店,铺子照常营业。有谁进来,就装作做生意的样子,沉住了气,知道吗?”他心里清楚云家很快就会发现云倚漠被救走了,所以自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那二人见伙计说得严肃,也不敢怠慢。赶快回到前铺,依言而行。

      他们走后,伙计始终绷紧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抚过云倚漠苍白的脸庞,望着他的目光尽是难言的心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满城风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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