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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满城风雨(一) ...

  •   阴暗的地牢中,云倚驰居高临下地踢了踢脚边之人,神色倨傲,就像在踢一条狗。
      那人半死不活地动了下,之后又没了声息,似是强弩之末。
      “要死了吗?你现在还真不禁折腾。像个废物一样。”云倚驰锃亮的皮鞋尖蹭了蹭那人的脸,之后毫不留情地一脚撵了上去。
      那人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抗,依旧破布似的躺在地上,好像已经命不久矣。

      “哼,装死?”云倚驰冷哼一声,俯身从那人手掌正中缓缓拔出一截闪着银光的铁钉,戏谑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黑暗中,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寒光一闪,锋利如刀,似在片片凌迟着眼前之人。
      云倚驰见了,啧啧两声,将手里的那枚铁钉再次按了回去,而且一下子按到了底。
      “那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道残忍,戏谑道:“大哥。”

      云倚漠疼得登时出了满脑门的冷汗,但他也弯起嘴角,挑衅道:“一般吧。”

      云倚驰点点头,站起身,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奉上一个锦盒,盒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与钉在云倚漠手上一样的钉子——只是那钉子是血红色的。

      云倚驰隔着巾帕,不慌不忙地捏起一根,在云倚漠眼前晃了晃,笑容满面道:“大哥,这个你认识吧?”
      云倚漠见了那钉子,也不由瞳孔一缩。此钉名为“饮血钉”,是“灭魂钉”的一种,也是其中最狠毒的一种。
      “灭魂钉”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咒术,将人的灵魂钉在一处,慢慢折磨,直至消灭。而“饮血钉”则是将那种折磨加剧化。钉入“饮血钉”后,体内的血液会被一点点抽干,最后只剩一副萎缩了的干瘪皮肉。
      而且“饮血钉”见效极快,凡被钉入,大概一天内就会被吸干抽净。

      “害怕了吗?”云倚驰干脆利落地起掉云倚漠身上的一根铁钉,然后将“饮血钉”一点点地插了进去。
      “没想到你也会害怕?”他嗤笑一声,目光灼灼,透出些嗜血的兴奋:“不过现在害怕也没用了,只能怪你自己自投罗网。”
      “难道我还有其它的选择吗?”云倚漠语带讥讽,右臂开始抽搐。
      “你当然有。只要你不在意怡亲王家的那位小少爷,大可以把我的话当放屁。反正这些年,你一向如此。对了,那少爷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做锦什么来着··锦熙?锦熙,对吗?”云倚驰念到这个名字时眼底转过一抹玩味,似是有着极大的兴趣。

      “云倚驰,你最好闭上你的狗嘴。省得脏了别人的名字。”云倚漠多日来都表现得“相当平静”,但此时却目露愤怒,厉声警告。
      “怎么?生气了?我只不过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就气成这样,我要是····”云倚驰没接着说“要是”什么,但却补了另一句带有几分狎昵的话:“我见过他一次,这锦熙少爷长得还真是如织似锦的,惹人思慕。”

      云倚漠闻言,不顾钉在全身的“灭魂钉”,突然强行暴起,一把捏住云倚驰的喉咙,语带杀意:“我已经说过了,不许你那狗嘴里再叫出这个名字。你当我在说笑吗?”他话音未落,两根手指已经下了狠力,指节突起,几乎掐破了对方的喉咙。

      就在这时,云倚驰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个黑影。老齐一个手刀,狠准利落地劈在云倚漠的手腕上,正中外关穴。云倚漠的手腕顿时一麻,捏住云倚弛喉咙的两根手指也跟着无力地垂了下来。

      云倚弛咳嗽了两声,猛地站起身踹向云倚漠:“你个杂种,居然敢掐我,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我艹!”他越踹越起劲,鞋面上已经溅了血,但脸上依旧愤怒不止。
      “老齐,把‘饮血钉’给我钉上,一根不落,全都给我钉死了。”云倚弛踹得累了,随手将手中的钉子扔向身后,嘴角残忍一挑,。
      老齐恭恭敬敬地答了句:“是。”之后便拿着“饮血钉”走向云倚漠。
      他蹲下身,对着一息尚存的云倚漠说道:“大少爷,对不住了。”声音里却并无半点“对不住”的意思。
      云倚弛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外面灯火通明,与牢内放佛两个世界,宛如从地狱到人间。他走出来,立即有人上前为他擦净鞋面上的血渍。
      云倚弛冷声道:“给我脱掉,扔了吧。”沾了杂种的东西太脏,他绝不会继续用。

      云倚漠全身上下十二处大穴,几十处重要关节,都被钉上了“饮血钉”,而且根根齐根没入。照这样的钉法,恐怕不出半日,他就要被吸成“人干儿”了。
      云倚弛这回是下了狠手,似乎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打算将他彻底了结。

      但他想了结他,不代表云倚漠也想了结自己。
      他现在正是“情场得意”的时候,怎么舍得死了去做鬼?
      于是他开始平心静气,努力思索脱身之法。

      说实话,“饮血钉”虽然残忍恶毒,号称第一酷刑,但对于历经了“反噬”之苦的云倚漠来说,也不过尔尔。所以他现在仍有充足的余力去想办法。

      最后,他决定先用张“傀儡符”顶一顶,再通过“灵媒”联系到锦熙身上的那块“玉觽”,去求救。
      不过这个法子最多只能拖延两日,两日一到那“傀儡符”必被发现。到时云倚弛绝不会再用“饮血钉”招呼他了,肯定会让他立刻见阎王。

      两日,两日的时间并不宽裕。云倚漠并无把握陆无涯他们能救出自己。
      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他法,只能听天由命。

      在赶去天津的路上,陆无涯跟白楼月坦白了云倚漠的真正去处,也把他的身份跟对方交了底。
      白楼月讶然道:“云哥原来真是有钱人?”
      陆无涯纠正道:“他没钱,他家里有钱。而且还被扫地出门了。”
      白楼月摇头道:“那骨子里也带着富贵气。”
      陆无涯嘿嘿两声,反问道:“你觉得他有吗?”
      白楼月想了想,继续摇头,果断道:“没有!”
      陆无涯用一种你终于“迷途知返”的眼神看向他:“所以你不用想太多,再见他也不用有负担,有距离感。”
      白楼月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已再见云倚漠时,一定会保持住一颗“平常心”,戒骄戒躁。

      不过对待云倚漠可以用一颗“平常心”,对待云家可不能掉以轻心。
      白楼月想起云家,就忍不住眉头紧蹙。他对陆无涯道:“陆哥,我上次去云家,就觉得那地方忒邪门,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水深得很。尤其是他们那当家的,叫云什么来着?”
      陆无涯提醒道:“云倚弛。小云的兄弟。”
      “对,云倚弛,那人长得阴柔邪气,说话也假模假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白楼月想起云倚弛,就不得不记恨他拎着自己当畜生。

      眼见火车就要到站,陆无涯望向窗外道:“无论云倚弛是不是好鸟,云家是不是龙潭虎穴,这一趟也是非去不可。”他眼中带着些前途未卜的担忧,但却格外坚定。云倚漠与他是过命的交情,他对他以命相托,纵是前方刀山火海,他为他也要闯得。
      白楼月闻言没有搭话,而是默然垂下目光,若有所思。

      下了火车后,白楼月伸手拉住陆无涯道:“陆哥,咱们现在不能去云家。”
      陆无涯先是一愣,之后目中燃起一点愤怒:“现在不去,难道要等小云死透了再去收尸吗?”
      白楼月并不理会他的怒气,而是一脸平静道:“陆哥,我想了又想,那云家深浅难测,如果咱们就这么贸然而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到时候万一被一网打尽了,别说是给云哥收尸,就算是咱俩的尸首,都没人收了。”
      “所以呢?”陆无涯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所以为了怕死就要从长计议吗?但你可知道,就算咱俩等得起,小云等得起吗?咱俩可以花一天、一周、一个月,去想一个完美无双的办法,但小云可能现在就已经死了。”

      白楼月依旧紧拉住陆无涯,坚持道:“我不会让云哥死的,你跟我来。”
      陆无涯目露狐疑,却还是跟着白楼月走了。

      白楼月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是在赌,只是他下的赌注赢率要大些。
      他的赌注就是他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带着陆无涯走进一家古董店,店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打瞌睡。
      伙计见了他也不抬眼,继续瞌睡,似乎丝毫也不在意是否有生意上门,或是担心店里的东西被偷走。

      白楼月也没有看店里的任何商品,而是径直走到那个伙计面前说道:“我要见一个人。”
      伙计抬起眼皮,看看他,爱搭不理道:“放在这里的都是死物,没有活人。”
      白楼月笑了笑,反问道:“难道阁下不算活人吗?”
      伙计也笑:“难道你是来见我的吗?”
      白楼月点头道:“虽然你现在没带着那张面具,但我还是能认出你。你就是帮我救了我朋友一命的人吧?”
      陆无涯在一旁听了,登时撑大双眼。他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这名极其普通的伙计,心中疑道:难道这就是当初救了小云一命的面具男?可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手握“天枢”的世外高人。
      伙计这会终于肯正眼看白楼月了。他对他的话,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道:“小狐狸,你有什么事吗?”他一语道破白楼月的身份,也算礼尚往来。
      白楼月认定这人定是与云倚漠有什么渊源,要不当初不可能冒着暴露“天枢”的危险,前来相救。于是开门见山道:“我那个朋友又有危险了,现在正命在旦夕,还望先生再次施以援手。”
      伙计不露声色道:“你们是讹上我了吗?难道他一有危险,我就得活该倒霉前去相帮吗?”
      白楼月没去回答他,只自顾自道:“我朋友名叫云倚漠,前些日子他去了在这天津卫赫赫有名的云家,结果昨晚魂魄出窍,找我们求救。我想若不到生死关头,他绝不会如此,此事十万火急,您若有心相帮,就不要跟我们这打太极了。”

      伙计闻言果然面色一凝,一反方才的漫不经心,正色问道:“你说他回了云家?”
      白楼月点点头:“正是。”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对方问的是“云倚漠‘回’了云家”,而不是“去”了云家。虽只一字之差,却能说明此人必与云倚漠相熟,甚至于云家也有关系。

      陆无涯一向人精,此时自然也听出了端倪。他知道云倚漠的事比其他人都多些,见眼下情景,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伙计兀自沉思了一会,忽然拿起外套从柜台后走出。
      他对白楼月与陆无涯道:“我跟你们走一趟。”
      白楼月面露欣喜,赶忙抱拳谢道:“多谢先生。”陆无涯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跟着鞠躬道谢。

      伙计只淡淡地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只是双脚迈出门槛的同时,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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