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后》木叶Lily

67、孩子

　　“嫂嫂——”即便是躺在后院，长孙无垢心中仍过意不去，她不想看见秦王，不想去面对他。可是她一日不见秦王，秦王就在长孙府内一日不离去。不过是短短的数日却恍若隔世，那日她看着院中的那人，他依然是秦王，是李世民，却不是她的二哥了。
　　“你乖乖地躺好——”独孤珂按住长孙无垢，“长孙府本来就是你的家，难道你还不信我和无忌？你只管安安心心地修养，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想，娘那里有我呢——”长孙无垢向来不是冲动之人，不愿见秦王自有她的道理。
　　观音婢不愿见他，李世民只好继续住在长孙府的书房中，观音婢心中还在为那个失去的孩子伤心吗？他也很痛，想要抱着观音婢大哭，可观音婢已经那么伤心了，他不能再触及观音婢的伤心事。
　　长孙无忌的书房成了李世民处理公事的书房。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心里想见无垢一面，却狠下心不看李世民日渐憔悴的样子。
　　“叮铃铃——”
　　夜已经很深了，众人都在书房中谈论着如何应对东宫的挑衅扭转天策府的败势，正说得关键处猛地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不由得面面相觑。
　　“有人过来了——”长孙无忌皱眉，这个时候会有谁过来？
　　李世民听见那声立即起身就要开门，是长孙无垢过来了。
　　“我们进来之后就在院子前的柱子间绑上了细线和铃铛，只要有人过来探听我们说什么，铃铛就会发出声音——”长孙无忌挡在门前阻止李世民去开门，“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真是妙计——”杜如晦不禁感叹。
　　“相公——”门外传来一阵女声，李世民不禁黯然，不是长孙无垢。
　　“夜已经深了，诸位大臣想必是饿了，我吩咐下人们准备了一些点心放在门口了。”原来是独孤珂过来了，隔着门说完了这句话，便听见一阵碗碟放在地上的声音继而是一阵离去的脚步声。
　　在柱子见挂上铃铛，闭着眼睛李世民也知道是长孙无垢的主意。人都已经散去了，李世民看着铃铛叹了一口气。
　　“你已经在长孙府待了八日了——”长孙无忌不免开口提醒。
　　他当然知道无垢回来后已经有多久没有和他见面了，“我要见观音婢——”
　　“如果观音婢想要见你，我能拦得住吗？”无垢写下休书休了李世民，这样的话他如何对世民说得出口？“观音婢体弱，你让她好好修养一番，你日日赖在长孙府，她如何好得起来？”
　　长孙无忌的话句句在理，李世民无法反驳，观音婢真的不想见他吗？他要怎么做观音婢才会见他？李世民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了天明，观音婢不愿意见他，总归想要见孩子的。
　　长孙无垢没有踏出院门半步，李世民在长孙府内，如果不是哥哥拦着恐怕他就要带她回天策府了。
　　“冲儿乖——”长孙无垢躺在花间摸着独孤珂的肚子，“冲儿想要一个小妹妹还是一个小弟弟？”
　　独孤珂担忧长孙无垢见了自己的肚子会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唤了冲儿过来陪着姑姑。
　　“冲儿想要一个小妹妹——”长孙冲举着一个小水壶为牡丹浇水。
　　这样的季节是不会有牡丹花的，有人也曾许诺会栽满满院的牡丹花与她赏，可惜牡丹花太娇贵了，大风刮刮便摧残了，满地残红。
　　“冲儿这么乖，以后姑姑将丽质妹妹嫁给你做妻子好不好？”长孙无垢笑着问冲儿。
　　“我——”冲儿红了脸，低头跑开了，“姑姑好坏——”
　　长孙无垢与独孤珂见状都笑了起来。
　　丽质妹妹是最好看的人，他会永远对丽质妹妹好的，冲儿只顾着低着头跑着撞到李世民腿上才停了下来，“姑父——”
　　“你姑姑呢？”李世民目光寻着花丛中无垢的身影，“姑姑在哪儿？”
　　“姑姑在——”冲儿急忙捂住嘴巴坚定地摇头，爹娘不许他对姑父说姑姑在哪儿。
　　“姑姑还好吗？姑姑有没有提过姑父？”无忌连小孩子也吩咐了吗？冲儿怎会不知无垢在哪儿？
　　“姑姑好坏——”冲儿还在红着脸，“姑姑说要把丽质妹妹给冲儿做妻子——”
　　这个观音婢，李世民沉下脸，他不许丽质嫁人！
　　“冲儿，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姑父，等丽质长大以后姑父就把丽质嫁给你——”李世民把长孙冲抱在腿上。
　　“可是——”长孙冲歪着头想了半天，“姑父你有话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姑姑？姑父晚上等爹娘睡着了偷偷地来找姑姑就好了——”
　　“那你姑姑也一定睡着了——”李世民有点沮丧，他不能惊扰无垢安睡。
　　“不会的！”长孙冲信誓旦旦地说，“姑姑夜夜都会偷偷地哭——”
　　观音婢夜夜都在哭？李世民抱着长孙冲不知所措，观音婢还是不愿见他，可他真的好想见观音婢啊！
　　李世民还是让三宝将青雀接来长孙府，观音婢不愿意见他总归还是愿意见到他们的孩子的。
　　“娘——”青雀埋在长孙无垢的怀里面不愿意出来，“青雀好想娘啊——”
　　“承乾最近功课紧——”李世民急忙解释，无垢最挂念承乾，他故意不让承乾和无垢相见，或许，或许无垢就愿意回天策府了。
　　“娘——”青雀紧紧地抱着长孙无垢，“青雀想娘了——”
　　“娘也想青雀——”长孙无垢抱着青雀，这孩子好像瘦了些，难道府里的奶娘们没有照顾好他吗？性子总是这么霸道，还好被过继了，否则以后定会受到欺负，不能不这么霸道吗？
　　李世民在背后悄悄地拉拉青雀的衣服，这孩子见了娘亲就把他事先吩咐好的一切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不是和他说好了见了娘亲以后就去找冲儿玩吗？怎么搂着无垢不撒手大有黏着无垢不放的趋势。叫爹怎么和娘说上话？
　　“嘶——”长孙无垢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连夜绣着一个肚兜，手上都是针刺过的痕迹，被青雀如此一抱不免碰到了伤口。
　　“娘——”青雀害怕地看着长孙无垢，娘怎么了？
　　“观音婢——”一定是青雀这孩子碰疼长孙无垢了，李世民急的要抱开青雀，“青雀，快下来——”
　　“娘——”青雀不愿撒手，可怜巴巴地看着长孙无垢，“对不起，青雀是不小心的——”
　　“娘知道，青雀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长孙无垢亲了亲青雀肉鼓鼓的小脸蛋，她好像很久都没有亲过青雀了。
　　“青雀也要亲娘——”青雀昂起头吧唧一声狠狠地在长孙无垢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在府里日日都在读书？”长孙无垢紧紧地搂着青雀，嗅着青雀身上的味道。
　　“娘——”青雀嘟着嘴巴，“哥哥一直都很好，娘都不问青雀好不好——”
　　“那青雀好吗？”长孙无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青雀啊！
　　“青雀一点也不好——”青雀急急地向无垢告状，“娘，爹在拉青雀的裤子！青雀的屁股都要露出来了——”
　　李世民大囧赶紧缩回手装作欣赏满院的牡丹花，丝毫不觉得青雀掉下的裤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长孙无垢伸手帮青雀穿上裤子，任由这孩子在她怀里撒娇痴缠。
　　因为青雀的缘故，李世民白日里竟没能和长孙无垢说上一句话，夜里悄悄推开长孙无垢房门时，无垢正在认真地绣着一个小孩的肚兜，大概是为了长孙无忌没有出世的孩子绣的，青雀正在床里睡得呼呼的。
　　长孙无垢向来不善女工，为了这个肚兜手都已经戳破了，她专注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好像没有什么能惊扰她，只是偶有几次放下手中的肚兜帮青雀掖掖被角。她没有惊讶李世民推门而入也没有惊讶他径直地躺在自己身侧。
　　“突厥大举进攻，我要出征了——”李世民木然地开口，这一次的战事是李建成和李元吉挑起的，目的不过是要置他于死地。他从来什么都不怕，本该早就去迎战，可是他放不下无垢，放不下这样生无可恋的无垢。
　　长孙无垢依然专注着手里的肚兜，一针一线地绣着好像那个肚兜是她的全部一样。
　　李世民很久都不曾睡过安稳觉了，自那个孩子失去后，自无垢将自己封闭起来后，他就不曾合过眼。此时他怔怔地看着无垢闻着无垢身上散发的熟悉的香味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了。
　　“爹——”青雀揉着迷糊的眼睛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我要尿尿——”
　　“嘘——”长孙无垢放下手中的肚兜，示意青雀不要出声，抱过青雀下了床。
　　“啊——”青雀打了一个哈欠，靠着长孙无垢的怀里就睡着了。
　　长孙无垢刚把青雀放在李世民身边，那孩子就自动滚进李世民的怀里，李世民明明已经睡熟了却翻个身子抱住了青雀。
　　她的孩子啊——
　　娘说将她困在长孙府是为了她好，今日她才能领略出娘话里面的深意，她怎么能放下自己的孩子？长孙无垢紧紧地捧着那个肚兜好像第一次抱着刚出生的承乾一般。

作者有话说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偶像刘亦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