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剑与西方贱》宓唐

2、2，生活成本高不可攀

　　折断的腿无法长途迁徙，马戏团连为艾伦找个正规医师都不肯，更不可能为他留下来，一直等到他康复为止。
　　马戏团团长，矮胖的中年男子给了他酒馆相好一些银币，作为艾伦伙食费和住宿费，将艾伦留了下来，带着马戏团起程了。
　　何必觉得这样也不错，安稳的躺在日光暴晒后散发出温馨香气的柔软床铺上。而艾伦听见中年男人离开的脚步声，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别动！”何必抬腰打在艾伦手臂上，“你小腿断了你知不知道？不能乱动！错位的话，就算好了，腿也会瘸的！你乖乖躺着吧，最好找跟棍子，把你的脚固定一下……”
　　何必话没说完，艾伦就把它拿了起来，放在断掉的小腿一侧，然后在衣服下摆撕下一根布条，将它固定住了！
　　何必炸毛道：“你，你干什么？！”
　　艾伦声音平静：“你说我最好找根棍子固定一下，不是这样的吗？”
　　“……”
　　卧槽！你竟然把我当棍子！
　　“你难道不就是棍子吗？”
　　“我是剑！是我大魔教花了百年时间搜罗的天意石锻造而成的宝剑！！”
　　艾伦上下瞟了他几遍，似乎在问“上上下下圆滚滚一般粗的你到底哪里像一把剑？”
　　……
　　何必熄火了。
　　总不能告诉人家是因为他哭的太多，剑身生锈了吧？
　　好，好丢人啊，捂脸。
　　艾伦才不在乎何必“曾经”是不是一把宝剑，反正无论他过去如何精巧昂贵，现在也只是一根锈住的、毫无价值的、被丢弃在科斯家地窖里、两个银币都不值的“棍子”——还是一根聒噪的棍子。
　　艾伦不喜欢废话太多的人，幸好何必不是人。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很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这根聒噪的，但是离不开他的棍子——谁叫这是他花费了两个银币和好几天的时间才从科斯家的地窖里偷来的呢？
　　好吧，有点啰嗦了，总之，艾伦不喜欢做赔本生意，对于何必这根让了掏了钱，又毫无用处的东西，一直耿耿于怀。
　　艾伦将门开了一条缝隙，不分黑夜白昼都在狂欢的买醉客们的吆喝声沿着楼梯爬上来，而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他立刻把门关上了，还插上了插销。
　　何必正有些疑惑，就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柜子边，手上麻利的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
　　“银币，首饰，或者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
　　何必立刻想起了艾伦上台前穿过人群，手掌上多出来的那些银币：“喂！你这是盗窃！”
　　“当然。”艾伦耸耸肩，讽刺道，“难道你以为我在帮她寻找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的，母亲的遗物吗？我可没有接到这样的委托。”
　　“这是不对的！”
　　“嗷。”
　　艾伦随口应了声，拉开另外一个抽屉。
　　女招待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个银币都没有翻出来，更别提珠宝首饰什么的了。何必盯着他翻遍抽屉，毫无收获，收起喋喋不休，随他折腾。艾伦不死心的趴在地板上往床底下张望。
　　忽然门口传来声音，门被撞击了几次没能撞开，随即停了一下，紧接着碰的一声砸在墙上。
　　艾伦还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门外穿着长裙的女侍收回踢出去的脚，抱胸抬头问：“你在找什么。”
　　“……”艾伦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好了说词：“我有一块银币掉下去了。”
　　女侍目光往屋内扫了一圈，艾伦顿叫糟糕。因为什么都没找到，跟料想的不一样，到后来难免烦躁，翻找的动作就有点粗暴了，一些抽屉未能恢复到翻找前严丝合缝的状态。
　　女侍果然也发现了异样，走过去拉开抽屉，看见里面乱成一团，却微笑起来：“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小骗子，你在找我母亲的遗物吗？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会怎么样？还给我，还是从窗户出去，然后在街角把他们卖掉，变成银币揣进自己兜里。如果我回来的不够及时，你又足够无耻，你还可以翻窗户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让我好吃好喝的照顾你？”
　　听女侍这么说，艾伦就知道这一切正中她的下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艾伦扶着床站起来，也扬起笑脸：“你也是骗子。你根本没有在这个房间放任何值钱的东西，并且你也不会照顾我。”
　　“当然，他总共就给了我二十块银币，够什么？几块黑面包？几杯最廉价的淡啤酒？”女侍嫌弃的挥挥手，“这刚好是我帮忙打发你的价码。”
　　说完，她走到门口，将反弹回来的门再度压在墙上，对艾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艾伦跟何必，就这么被赶出了小酒馆。
　　西敏郡地处帝国西部，领主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夹在科佛郡大公与托斯珂郡伯爵之间，属地逐年递减，却有口难言。历史上的西敏郡也曾经是侯爵属地，面积比现在大八倍，那时候托斯珂郡还属于西敏郡的一部分。
　　现在仍在使用的西敏郡主城，就是那时的侯爵大人督造的。
　　巨石垒砌的城池宽厚高耸，看起来坚不可摧。街道严整，道路宽敞。
　　艾伦的腿伤还没好全，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何必看着有点心疼，又忍不住埋怨道：“偷窃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干？等你养好了伤，总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
　　何必没有说完，艾伦就冷冰冰的打断他：“你刚刚没有听到她说吗？她从没想过收留我到腿伤痊愈，她本来就准备要打发我。就算我不想偷她东西，她也会找别的理由将我赶出来。”
　　这个国度太可怕了，竟然就这样将一个受伤的小孩赶出门，而且还理直气壮！何必气弱的嘀咕：“至少不会这么快……”
　　艾伦嗤笑：“是啊，不会这么快，如果今天不能赶走我，也许是明天？或者是后天？到时候我的腿能好吗？”
　　艾伦没有说，事实上马戏团里的巫医已经放弃他了，这表明他的腿只有使用药剂师的魔药或者求助教廷牧师的圣光术，否则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但无论是魔药，还是教廷牧师，都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享用的。
　　这腿已经没救了——艾伦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心里明白，也不想说出口，任由何必相信它总有一天能复原。
　　“如果我能找到值钱的东西，就像她说的那样，找个商店换一笔钱，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了。”
　　这时，街道上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往两边退避。何必跟艾伦被挤的几乎贴在墙上。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只见四位骑士护着两辆马车，从城外的方向缓缓驶来。
　　马车到艾伦身边的时候，何必听见从马车中传出来压抑的哭泣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使得他剑脊发冷。
　　他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呢？
　　哦，对了，他曾经待过的一座小庙废弃了。某个雨夜，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被几个男人驱赶至此，那些孩童聚拢在他所在的佛像下，就是这般哭泣的。
　　何必担忧的问：“你，你们这里也有拍花子的？”艾伦也还是小孩子啊，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
　　何必不知道西语拍花子怎么说，于是用了故乡的语言，艾伦艰难的重复了一遍，问：“什么是拍花子？”
　　何必解释了一番，艾伦笑了笑：“这是城主的马车，里面应该是附近农夫的女儿。整个西敏郡都是城主的，农夫的女儿也不例外。据说他特别钟爱处女，经常派遣骑士去寻找貌美的处女供他消遣。最近城里来了贵客，或许这些是用来款待贵客的吧。”
　　艾伦说的淡然，何必却听的汗毛竖起——如果他有汗毛的话。
　　就算土地属于城主，这些农夫也只能算是佃户吧！在故乡，哪怕是交出卖身契的家奴，主人没有因由的随意处置也要担恶名的。在这里大家竟然好像习以为常了？
　　果然是教化未开的蛮荒之地！
　　何必一个错眼，艾伦的手已经朝挤在身边的行人口袋伸去。
　　“你干嘛？！”
　　何必惊怒交加，身体一颤，带着艾伦的伤腿动了动。艾伦立刻疼的站立不稳，探出去的手改伸为抓，拽住那人胳膊。
　　那人浑然不知刚刚艾伦对他兜里的银币动了心思，扶了他一把，仍恶声恶气的警告道：“小心着点！”
　　艾伦陪笑着连声道歉。待马车走远，四处的行人散去了，立刻阴沉着脸拆下何必用力朝墙上摔去。
　　多么难得的机会，那个粗心的男人，兜里揣的银币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又是那么拥挤的环境，动作幅度大点的碰触也不会被提防，他觉得他肯定可以偷到好几枚银币，不不不，或许可以偷到十几枚也说不定。而这一切都被何必给毁了。
　　何必哎呀一声，不多疼，但是这样被人甩出去的经历从未有过。哪怕是有了如果瞧不上他的少主，对他也是爱惜极了，偶尔取下来擦拭的动作轻柔的好像鹅羽。
　　何必想要发怒，抬眼对上艾伦咬牙切齿的厌恶表情，顿时噎住了。
　　他知道艾伦在生什么气，却不觉得自己错了，板着没人看的到的脸，严肃的说：“盗窃是不对的！”
　　艾伦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只是一跟烂棍子，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穿衣服，更不用住房间，你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活下去，但是我不行！一块黑面包要半个银币，我一天至少要吃三个，才有力气。淡啤酒一个银币一杯，最便宜的旅店最肮脏的房间，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至少也要一个银币才能住一晚上。”
　　“有谁会愿意雇佣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付给他工钱？我不盗窃，你认为，我还能干什么？”
　　何必眨眨眼睛，是啊，艾伦是人，是人就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在他的故乡，艾伦这么小的孩子，大部分还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吧。艾伦的父母呢？
　　何必不敢问，一开始遇到艾伦的时候，艾伦在马戏团里，想必，是早就没有父母了吧？
　　没有人会养他，他只能靠自己。
　　但是何必仍然觉得盗窃是不对的。
　　何必绞尽脑汁去想赚钱的法子，忽然灵光一闪，既兴奋又得意的道：“我知道你能干什么！”
　　哼哼，果然盗窃是不对的，不盗窃也是可以活下去的！
　　我故乡人才济济，什么样的法子没有，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国数千年历史积淀下来的文明的厉害！！

　　家里断网，用手机更哒～排版不对或者有错字，我明天再来改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