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剑与西方贱》宓唐

16、16，关于你的未来

　　托斯珂郡最大最丰饶最繁华的城市是托斯珂——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因为还有很多埋首于乡间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城市，也就不会发表观点。但是这些不知道托斯珂的人，却很多都知道另外一座托斯珂郡伯爵属地边缘的城市——堪比托。
　　堪比托，著名的魔法城市，因为这里坐落着大陆闻名遐迩、帝国最古老的魔法学院——柯柔魔法学院。
　　堪比托，可以说是因为柯柔魔法学院而存在的城市。如果时间倒退到六七百年前，这座城市里的店铺几乎都跟魔法器物有关，这里的居民不是这些商贩的家眷，就是柯柔魔法学院在校生的家眷或者奴仆。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法师袍的行人，如果有人突然掏出法杖或者别的什么，念动咒语，当街招来风啊火啊水啊什么的，你表现的太过惊讶的话，别人一眼就会看穿你是新来的。
　　据说，当时帝国魔法师不足万人，其中有一半在柯柔魔法学院，有八成与柯柔魔法学院有关。
　　不过随着历史的变迁，魔法史上的几次变革使得魔法的威力越来越强，越来越被当权者看重。魔法学院如雨后春笋般次第冒出，学习魔法的人也越来越多。像皇家魔法学院、圣殿魔武学院、南十字星综合学院这些新兴魔法学院，背后站着实力雄厚的帝国皇家、教廷和大陆商会，条件优渥，招生又不像保守的柯柔魔法学院严苛，不到百年的时间，规模实力和学生数量迅速蹿升到柯柔魔法学院望尘莫及的地步。
　　当今的三大学院极力吹捧自己以人类的生命衡量十分了不起的几百年历史，但是不可否认，柯柔魔法学院仍然是很多魔法师心目中的圣地。
　　“噢，天呐，天呐，这就是堪比托吗？”划痕叠着划痕、被岁月雕琢面目全非的陈旧街道上，身着粉红蓬蓬裙的少女戴着插满鲜花、帽檐宽的与淑女伞大小相当的帽子，拎着缀满蕾丝、跟帽子相比小的可怜的箱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发出刺耳的惊呼，“爷爷又骗我！”
　　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穿的十分简单，但是服装的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因此倒也不用担心被误认为是少女的仆人：“他是怎么告诉你的？”
　　“他说堪比托是历史最为悠久的魔法城市！”少女咬着蕾丝手绢，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是一句大实话。”
　　“不！”少女尖叫起来，“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尘土，跟乡下一样肮脏不堪，它们弄脏了我最喜欢的裙子！这怎么能称作魔法城市！西岚那样，只有魔法师和贵族的城市才配得上这个称呼！噢，天呐，这里还有流浪汉，好脏！我们快离开这里！”
　　少年顺着少女的目光，恰好看见星夜兼程，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抵达这里的艾伦。
　　艾伦没有带换洗衣服，这一路风餐露宿，身上穿的衬衣已经被刮成了布条，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最近的这一个百年，皇室与教廷的斗争愈渐白热化，柯柔魔法学院从建校初就确立了中立立场。如果实力不足的话，中立只会两边不讨好，招致灭顶之灾。为了保持中立，不掺和进去，柯柔魔法学院不得不改变一些行事作风，比如开设了武学药剂学等其它学科，扩大招生。
　　幸好这时候的柯柔魔法学院武学已经是常规课程，武学生不在少数，艾伦这样的装扮，除了一些魔法师会避之唯恐不及外，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大家都把他当做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实战的武学生了。
　　何必在艾伦怀里动了动，努力的向外张望：“这里就是托斯珂吗？你家在这里？”
　　这是当初艾伦寻找雇佣兵时使用的理由，估计无论是瑞利等人还是后来的劳尔都没有相信，只有何必相信并且记住了。
　　艾伦脏兮兮的脸上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牙：“不，这里是堪比托。”
　　何必只以为这里是暂时歇脚的小镇，哦了一声：“我们在这里待多久。”
　　“暂时不走了。”
　　何必的惊讶立刻盖过了好奇心，他收回目光，可惜只能看到艾伦的下巴：“不用尽快回家吗？”
　　“看，”艾伦指了指悬挂在街角的一块三角形木板，上面画着一只好像公鸡的动物，下面的西语何必看不懂，“只要几枚银币，那里就是我今晚的家。如果住腻了，我随时可以另换一家，只要我兜里有足够的银币。”
　　“……”何必傻愣愣的没听明白艾伦的话。
　　剑没有五官，无从表情，艾伦脑补出何必呆愣愣掀动长睫毛的无辜懵懂模样，因为家这个词涌起的孤单瞬间被治愈，把自己给惹笑了。“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这次何必听懂了，喏喏的想安慰艾伦：“我也没有家……”
　　说未说完就闭上了嘴巴——这句话他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艾伦，只感觉把自己虐了一下。
　　艾伦哈哈大笑两声：“傻瓜，你要安慰我，应该说‘你还有我’。”
　　“……”笑意直达眼底，艾伦碧绿的眼眸比平时浅了很多，浅的好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湖水，秋天的湖水，甘冽清美。何必突然福至心灵，发现艾伦长的十分好看。何必欣赏不来这里人过于夸张的五官幅度，艾伦双眸依旧深邃，鼻梁依旧英挺，却又要比其他西方人和缓很多，恰好卡在何必可以接受的临界点上。
　　样貌生的好又如何，何必嫌弃的撇撇嘴。本来他也准备了一句类似“你还有我”的安慰词的，此刻却庆幸没有宣之于口。
　　他在悬崖下逼仄山洞口的那番话并非完全是气话，虽然，虽然他一而再的将时间推迟，从最开始的送出森林，一直送到现在。可是艾伦已经习惯了那种他无法理解的生活方式，而他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他曾试图去影响艾伦，可惜他太不中用了，不仅没能成功，还一度成为帮凶。
　　他相信善恶因果，相信总有一天艾伦会自食恶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艾伦陷入险境么？如果帮助艾伦躲过因果，那就是助纣为虐，对得起那些被艾伦盗窃过的人吗？
　　乱世中，他见过最后几个铜板被人抢走、儿子重病无药可医的老人到破庙里长跪，将希望寄于鬼神；他见过逃荒的女人佯称找到了粮食，偷偷削肉喂给丈夫儿子，却被旁人瞧见最终被人投了沸水锅……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像艾伦这样菟丝子一般汲取别人的养分活着还不思悔改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同伴！
　　老祖宗所谓的道不同就是这样的吧，既然迟早要产生分歧，那不如早早分开的好。他也好快点忘掉艾伦，从新习惯自言自语的生活。
　　“既然你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以后自己好自为之，我们就此别过，江湖不见！”
　　说完没手没脚的何必拧身就往艾伦衣服外翻。节约惯了的何必轻易不会动用灵气，力气不比一条等长的活鱼大，刚冒出个脑袋，就被艾伦抓进手里，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们好聚好散，以后你要偷东西也不用担心有人阻止你了。”
　　即使以为何必山洞里的那番话是气话，艾伦在出森林的时候依然担心了一番。那时候何必没离开，后来也没有在提那件事，他就彻底放下心了，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何必会忽然旧事重提。
　　他的心一下子乱了，他对未来的计划里全部都是何必的影子。他之所以长途跋涉来到这个城市也是因为柯柔魔法学院的中立立场影响着整个堪比托，这里是巴奈特的触角最难伸到的地方。他甚至计划好隐姓埋名在这里买一座房子，等学好了何必交给他的东西，就加入佣兵队，哪怕隐匿阵对人类没用，捕猎魔兽也可以赚到不少钱，养活他和何必应该没有问题。
　　何必的一颦一笑在他眼前历历浮现，艾伦没有松手，反而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一些。他动了动嘴巴，从未使用过的词句从嘴巴里吐出来，声音低的奋力挣扎的何必只听到几个含糊的音节。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艾伦那点窘迫被何必决绝的态度戳成了玻璃渣。他突然顿悟，自己伸向别人口袋的手已经在何必心里竖起了牢不可破的丑陋形象，何必根本不会在意他此刻丢不丢人窘不窘迫。只有自己在意着这些，实在是有点傻气。
　　艾伦几乎是用吼的：“我以后再也不盗窃，你不要走好吗？”
　　何必也跟着大声吼道：“我就知道你……”吼道一半后知后觉的发现艾伦吼的跟他想的根本不是一个内容，立刻怔住了，挣扎的动作也停下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艾伦：“你说什么？”
　　“如果我不再盗窃，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今天不码字了，熬夜码一章放存稿箱里～明天更新可能会晚点，谢谢留言的小天使，好开心，挨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