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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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1995年1月25日。
这是个周三的下午，放学后何塞没有回家，而是陪着克里斯蒂安娜一起来到了弗格森家。
一边吃着凯西妈妈的小点心，一边陪着克里斯蒂安娜练琴的何塞心不在焉的晃着腿，不时偷看外边的挂钟，今天曼联做客塞尔赫斯特公园球场挑战水晶宫，比赛快要开始了。娜娜这个笨蛋怎么还没练完琴，何塞心里暗自嘀咕。
殊不知克里斯蒂安娜正用余光瞥着他，何塞的表情一点不落的被她收进眼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何塞在想什么，克里斯蒂安娜不屑的想，肯定又在嫌她笨了。
说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克里斯蒂安娜在一帮学琴的小朋友中算是中上水平，本来弗格森太太对此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初衷只是磨一下小姑娘的脾气，弹得还算不错就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陪练的何塞边玩边学，水平硬是超过了所有认真学习的孩子。别人弹好一条练习曲要一个小时，何塞通常半小时就过了。为此他们的钢琴老师还特意找过古铁雷斯太太谈话，说何塞在音乐上很有天赋，最好放弃足球好好学琴，否则万一手指受个伤就可惜了。得知古铁雷斯家婉言谢绝了钢琴老师的好意后，弗格森先生决定以后每场球赛都把最好的票留给古铁雷斯先生，以后凯西和嘉尔曼再在球场包厢开茶话会他也绝不暗自腹诽了。
其实克里斯蒂安娜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毕竟她也等着看电视直播呢。不过看到何塞不情不愿的样子，小心眼的克里斯蒂安娜总是故意弹错几个音，她只是没有那么天才，才不是笨蛋呢。何塞敢在心里偷偷说她坏话，她就急死他。何塞跟她说记仇不是个好习惯，她同意，以后她不记仇了，有仇当场就报。
听到克里斯蒂安娜终于顺利弹完今天的部分，何塞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跑去打开电视。克里斯蒂安娜慢吞吞的收琴谱，等她整理好，正好看到身穿客场黑色球衣的曼联队员入场。
其实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可是水晶宫踢得很粗野，特别是他们不断骚扰坎通纳。水晶宫明白“坎通纳=胜利”，所以他们竭尽所能的遏制他，不断地掐胳膊、拉衣角、下黑腿、不停地说些挑衅的话。
坎通纳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国王生气了。
克里斯蒂安娜气愤的说，“他们想要激怒埃里克！”
何塞耸肩，球场如战场，使这些小手段虽然烦人，也不能算特别恶劣。
舒梅切尔开出了一记长传球，当时在水晶宫的半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坎通纳，一个是理查德肖。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纠缠，而肖更快，没抢到球的坎通纳直接踢倒了肖，主裁判艾伦威尔基毫不犹豫的出示了红牌。坎通纳扭头就走，而安迪科尔则上前缠住裁判抗议。
现场评论员乔纳森皮尔斯正在感慨，“坎通纳被罚下了，你能相信吗，一个在比赛中有如此出色天赋的球员竟然同时也有着这样糟糕的脾气”他忽然惊呼起来，“天啊，他刚刚踹了一个球迷！坎通纳跳起来用一个中国功夫式的剪刀脚飞踹了一个球迷。我这么多年的生涯里从没见过这样可耻的事情，就凭这个事坎通纳就该被罚下！”
何塞不敢置信的跳了起来，“我嘞个大擦！”换来厨房里忙碌的凯西妈妈一声怒吼，“何塞！不许说脏话！”
克里斯蒂安娜无心嘲笑何塞，她正盯着电视。镜头随即回放了刚才的一幕：身着黑衣的坎通纳面如沉水的走向球员通道，一个年轻的水晶宫球迷冲到第一排向他大声说着什么。坎通纳突然转身，飞身而上，右脚直接踹在了那人的胸口。落在围栏上之后，坎通纳随即翻身而起，冲上去抓住那个球迷，继续挥拳。球场保安这时才赶过来，隔开了两人。那个球迷继续喋喋不休，坎通纳则挣扎着要接着去胖揍那小子。
后面半场球他们都不记得是怎么看完的了。何塞不断的看表，计算着球员回到更衣室的时间。克里斯蒂安娜早早把电话抓在手里，把布鲁斯和李夏普的号码按来按去，想着给谁打电话更合适。
电话终于接通了，克里斯蒂安娜着急的问埃里克怎么样了，爸爸发火了没有。
布鲁斯回答，“boss没发火。他拍了拍每个人的头，然后对坎通纳说，‘埃里克，我对你很失望，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稍微停顿了一下，布鲁斯继续，“埃里克还好，他只是说，‘boss，这不是你的事，你让我安静一会。’现在Boss在和沃特金斯律师商量，警察在外面，稍等凯利会陪坎通纳一起去警察局。”
何塞在弗格森家吃完晚饭还磨蹭着不肯走，虽然他明知道打完客场比赛，通常弗格森先生都要半夜才能回来，何况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被赶回家之前，克里斯蒂安娜跟何塞咬耳朵，“我会一直等着爸爸的。明天早上你早点过来。”
克里斯蒂安娜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听到弗格森先生回家的声音。她闭上眼睛装睡，听到父母说话，爸爸上楼来吻了她。等到弗格森夫妇离开，克里斯蒂安娜立即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偷听。
弗格森先生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安保主管内德凯利在跟他汇报情况，“所以你陪他一起进了一个小牢房一直坐在一起？并且听了狱警的话没吃里面的任何食物？叫了麦当劳外卖和薯条？好的。坎通纳给他妻子打过电话了？他非常放松？在警局里还和其他人合影，给他们签名？好吧，他的确对一切都很放松。你现在送他回家，确保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们得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弗格森先生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而他甚至顾不上顾忌克里斯蒂安娜在身边就破口大骂，“无限期禁赛，完全禁止他参赛？绝对不可能！更别说卖掉他！想想都不可以！真是XX的！”“你们没听到坎通纳说吗？飞踹和打人总是事出有因的，你们应该去了解一下那个垃圾到底说了什么。如果你们被人侮辱，自己和家人的头上被人喷粪，我倒想看看你们会不会跟那个人决斗到不死不休！”“一定要禁止这个所谓的球迷来到我们球场看球，他就是我们俱乐部不受欢迎的人，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个充满激情的球员在比赛时遇到辱骂和挑衅，反击是正常的反应——只不过坎通纳做得过分一点而已。我？要是有人敢这么说凯西和克里斯蒂安娜，我一定他x的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几天后何塞终于在基地见到了坎通纳。由于记者们围追堵截，坎通纳最近一直躲在家中大门紧闭。克里夫基地也对记者关闭了，不过记者们并未善罢甘休。就在刚才何塞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记者试图往墙上扔绳梯。
法国人看上去情绪不错，他一边讲电话，一边哈哈大笑，“妈妈担心我会飞腿攻击法官？好吧，居伊鲁先生，我保证，不惹麻烦。我假如真的有事，我就回家乡陪妈妈生活。什么？密特朗总统也给您打电话了？天哪，真是太夸张了。不过就是跟一个小流氓打了一架嘛！”
坎通纳招手让何塞过去，掐了一把他的脸蛋，“别这样，忧郁的少年不适合你呀。快找他们捣蛋去吧！”
何塞激烈的表达了他对于偶像的担忧，坎通纳思考了一下，“好吧，那么你来帮我个忙。”
何塞激动地跟着坎通纳来到休息室，准备卷袖子大干一场，却发现法国人拿出了纸和笔，“什么样的船是用来捕鱼的？”
何塞傻眼，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
坎通纳接着问，“那么什么样的鸟会在水面上飞翔？”
持续痴呆状态的何塞凭本能回答了。然后他看到坎通纳继续在纸上写字，之后法国人向他展示了大作。
一头雾水的何塞跟着坎通纳去预备队一起踢了会球，回到家里迫不及待的问克里斯蒂安娜，“海鸥追着渔船飞，是因为他们觉得会有沙丁鱼抛到海里。这是什么意思？”
在参加完足总的听证会后，曼联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穿上西装的坎通纳文质彬彬，优雅高贵，沉默静坐，一言不发。而在记者们都望眼欲穿的时候，坎通纳才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他最有名的话。小朋友们高兴地看到，不光他们不明白法国人在说什么。
这天弗格森先生很高兴，他兴高采烈以至手舞足蹈的向弗格森太太描述坎通纳在足总听证会上的表现，“我简直不敢相信，坎通纳说他向纪律委员会主席道歉，向曼联、沃特金斯和弗格森道歉。哈哈哈哈~他还说希望向队友道歉，向足总道歉，向昨晚和他同床的女支女道歉……哈哈哈哈~~~”弗格森太太嗔怪的打了他一下，在小朋友面前说这种话！不过弗格森太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个法国人真有趣。
到了三月，法院宣判。坎通纳因人身攻击被判有罪，但不需入狱服刑，而是被罚参加社会服务120小时，罚款2万英镑。坎通纳听完了判决之后，直接就飞回了法国度假，远离了是非之地。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缺少了国王的曼联和布莱克本一路缠斗，对联赛冠军的争夺一直持续到了最后一场。而冠军的最终归属，将由最后一场比赛决定。
1995年5月14日，星期日。在利物浦的主场，曾经的国王达格利什率领布莱克本为冠军而来；而在伦敦的厄普顿公园球场，因为早年因斯转会所埋下的仇恨，让铁锤帮西汉姆分外凶猛的狙击曼联。
布莱克本队取得了梦幻一般的开局，希勒的进球帮助布莱克本在安菲尔德取得领先。而只有获胜才有希望夺冠的曼联反倒被对手先下一城。下半场第54分钟，斯科尔斯右路传中，麦克莱尔中路抢点头槌破门，帮助曼联将比分扳平。而几乎在同时，巴恩斯帮助利物浦在安菲尔德追平布莱克本。曼联再一次看到了冠军的希望。最后时刻，雷德克纳普打进了制胜球，帮助利物浦战胜了布莱克本，拥有较多净胜球使得曼联只需再打进一球就可以赢得冠军。最后十分钟曼联将对手摁在禁区内狂攻，至少有三四次绝杀的机会，球在对手的禁区飞来飞去，就是没有滚进球门。幸运女神没有眷顾曼联，一个进球就能拿下联赛冠军——只需要这么多，但曼联没能越过与成功之间那道微妙的界限。
当主裁判吹响比赛结束的哨声时，铁锤帮疯狂庆祝，仿佛是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这不仅事关恩仇，也事关尊严，对于西汉姆联队来说，拼死一战的全部荣誉可能就在于此：他们终于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后来加里内维尔回忆说，“boss居然雪藏了‘火花’。前面几个月‘火花’场场首发，进球不断。他是球队的铁打主力，是我们的领袖之一。我现在依然不是很清楚，boss为什么在一场必须获胜的比赛中不让他首发上场。赛后更衣室的气氛是我所经历过最令人绝望的。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低谷。我的第一次冠军争夺战以悲剧落幕。在漫长的回家路上，我感觉阵阵恶心。”
一周之后，曼联在温布利大球场迎来了与埃弗顿的足总杯决赛。好消息是因为半决赛对阵水晶宫时红牌被禁赛三场并且膝盖伤的不轻的基恩可以复出了——顺便说一下，那张红牌是基恩的联赛第一红，因为坎通纳而结仇的两队火气都不小，基恩的膝盖被踢伤缝了七针之后，又被对手一再踢到，基恩报复对方恶意踩踏所以吃到了红牌。累积了太多黄牌的大内维尔也对禁赛上诉成功，交了一千榜的巨额罚款——真的是巨额，那时候加里的周薪只有二百一十磅——之后可以参加决赛。何塞听到加里跟大卫抱怨——是的大卫回来了，因为中场队员伤停的伤停禁赛的禁赛，还有不伤不禁的因为“特殊原因”进入不了大名单，贝克汉姆被紧急召回勤王，他经常前一天在为普雷斯顿比赛，后一天就坐在老特拉福德的替补席上——说足总罚的他都破产了，交罚款的钱还是跟他爸爸借的。
可惜幸运女神依然没有眷顾曼联，场面占优的曼联1:0负于弱旅。还没有等到颁奖仪式，单刀失手的斯科尔斯就已经痛哭流涕。弗格森先生倒是非常冷静，他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但是他对球员们说，“这不是属于我们的夜晚，仅此而已。我们已经尽了一切的努力，只是上天没有给我们一点运气而已。”他挥挥手，就像赢得一切的统帅一样，“这没有什么，你们已经努力了，我非常感谢你们，对于结果，我只是有一点遗憾而已。”
接连失冠的弗格森先生顾不上懊恼或者伤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有更大的麻烦。从跟坎通纳的电话中，弗格森先生听出心灰意冷的法国人心生去意。坎通纳对他说，“这里除了曼联和球迷，其它都是鸟不生蛋的地方，毫无意义。”
听说国际米兰专门派人飞去法国，接下来的五月节假期里，弗格森先生也立即飞往法国，带着正好放假的俩个小尾巴。
坎通纳和妻子在法国南部度假。五月的南法已经花团锦簇，大片的薰衣草如梦如幻。
来到约好的小镇酒店门口，弗格森先生目瞪口呆的看到坎通纳牵着三条小狗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克里斯蒂安娜立即上前和狗狗们玩成一团，何塞羡慕的开口，“埃里克，你度假还带着狗狗啊？”
坎通纳耸了耸肩，“不是我的狗。刚才有个球迷遛狗正好遇到我了，想要签名可是没带纸笔。我帮他牵着狗，他回家去拿了。”
正说着，那位十分敢想的球迷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哦，坎通纳先生，太感谢了！”发现了站在旁边的弗格森先生，他不由自主的结巴了，“弗，弗格森先生？”
教练和他的队员给球迷签完名，终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何塞和克里斯蒂安娜被扔给了坎通纳太太伊莎贝尔。这是一位温柔安静的女士，可是两个小朋友都对她保持了相当的敬畏。想想能让坎通纳当年为了她不惜要求把自己租借去次级联赛里保级都困难的乙级队，还能让坎通纳为她只身挡火车，直到现在队里带家属的聚会坎通纳总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就知道这位坎通纳太太肯定有过人之处。
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弗格森先生和坎通纳的交谈无疑十分愉快。约好了一起吃晚餐，弗格森先生回酒店给曼彻斯特打电话，怀有身孕的坎通纳太太也回去休息，坎通纳则愉快的给两个小朋友当起了导游，带着他们在小镇漫步。
不再避讳过去的事情，坎通纳和小朋友们聊起了天，“我不知道当时做的是对还是错，但如果再次碰到当时的情况，毫无疑问我还会再做一次。很多人说我做出了流氓的动作，对球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我认为，这些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球场的看台上。有时候情绪很难控制，我觉得表现出来挺好的，你得允许自己失控一会。想做就做，好过后悔。不过，我现在稍微有点后悔，给你们小朋友看到了，不太好。”
克里斯蒂安娜故意模仿记者，把手中的果汁杯子当做话筒伸到他面前，“那么，坎通纳先生，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坎通纳笑了，“学是学不到的，只是生活会教会你。乌云背后总有阳光，鲜花也会引来蜜蜂。C’est La Vie。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