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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听说你失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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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整个武林都知道,向连弈和宋熹势不两立。
从出生开始,武林两大世家长子的身份就将他们摆上了对立面,凡是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被不可避免地摆在一起比较:从武功到学识,从谈吐到处事。更关键的是,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一个好动,一个喜静。于是,相较于粗犷的向连弈,喜好八卦的广大人民群众总是更偏爱温文尔雅的宋熹,这就导致人们在提起向连弈时,总免不了满不在乎地一撇嘴:“哦,那个向连弈啊……”
为此,性格火爆易怒的向连弈没少受他父亲的耳提面命。从有记忆开始,他几乎就是在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宋熹的阴影下长大的,为了超越宋熹,他的童年甚至没有几天快乐的回忆。
因此,虽然向连弈并没有真正见过宋熹,每每提起对方,却都会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肉。
02
不过现在,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对着眼前躺着的这个人,宋熹无措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落下一阵蝴蝶振翅般的阴影。
他只是在向连弈登门挑战时率先出了一招。这还是因为对方迟迟不肯动作,只知道瞪着一双眼睛呆滞地望着他,宋熹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虚晃一招。
哪知就是这么绵软无力的一招,竟然把向连弈这么一个八尺大汉给瞬间击倒在地。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向来沉稳的宋熹都没了主意,光洁的额头渐渐沁出汗来。
前方,那具魁梧的身躯微微一动——向连弈从昏迷中转醒,捂着额头缓缓起身。
宋熹忙不迭地上前去扶,担心道:“向连弈,你没事吧?”
被他喊到的那个人睁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看得宋熹心里发毛、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了,这才慢悠悠地张开口。
在宋熹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向连弈一脸欣喜地喊道:“娘子——”
03
“宋老弟,我不管你怎么处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
大厅上,满身怒气的向父来回踱步,对站在一旁的宋父声色俱厉地说道。
宋父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不时恳切地温言安抚:“向兄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你看看现在——”
说着,向父抖着手指向厅中某处,仅仅停留了几秒,就不忍直视般迅速垂了下来,“这!唉——唉!”
角落的木桌旁,向连弈正紧紧攀着宋熹的胳膊,巴巴地让他给自己喂糖吃。
宋熹本就是一个极好相与之人,又因对向连弈怀有愧意,即便有向父这么一个尴尬的存在,他也总免不得心软地答应向连弈的无理要求。
注意到向父的目光,宋熹随之望向身边的向连弈。只见对方的眼睛一眨,盛满了对他的依赖。
宋熹的手倏地握紧了。下定决心般,宋熹霍然站起,对着向父遥遥一拜。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连弈,并且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几分钟之后,鸦雀无声的大厅里传来一下不轻不重的轻哼,代表了向父的无声认同。
04
临走时,向父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向连弈望过来的视线交汇。
那里面,迥异于方才的清明。
心下当即了然,向父一撩衣摆,毫不犹豫地走出大厅——
哼,这臭小子!
05
向连弈在宋府“安营扎寨”了下来。
不管干什么,他都要宋熹的陪伴:吃饭要喂,走路要陪,甚至到了晚上入睡,他也抱着个枕头守在宋熹门前不走。
宋熹好言相劝,向连弈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般,可怜兮兮地控诉:“熹熹你骗人,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
宋熹无奈,低叹一声后,放他进了房间。
向连弈于是更加得寸进尺,一天之内离开宋熹的时间几乎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他这样成天形影不离地黏在宋熹身边,搞得宋府上下喜爱宋熹之人都心生不满,一马当先的就是宋熹之前的贴身婢女唱月。
唱月看着向连弈在宋熹跟前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暗地里咬牙,脸都气歪了半面——
她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妖精!
06
唱月联合宋府里看不惯向连弈的仆人,偷偷摸摸地成立了一个“反月老小队”,旨在拆散向连弈和宋熹,赶跑向连弈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只可惜首战就出师不利,被事前察觉的向连弈给反将了一军。
向连弈举着撞红的指头,红着眼睛送到宋熹跟前:“你看,这都是他们干的!”
唱月低头站在对面,对于向连弈装可怜的行径深感不屑,气哼哼地撇嘴——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装得和被打了一样,哼,诡计多端的小妖精,就知道利用少爷的同情心!
性格平和的宋熹怎会知道这番暗流涌动。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向连弈的手指,温柔地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这番口头安慰自然满足不了胃口庞大的向连弈。他把手指又往前递了几分,理直气壮地要求道:“疼,要吹吹!”
“喂!你不要太过分!”唱月不满地喊出声。
“好了,唱月——”宋熹不认同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出言斥责。他转向向连弈,真如对方要求那般轻轻吹起手指,阵阵柔风让向连弈感到情不自禁的酥麻。
“连弈现在和孩子没什么两样,你就不要和他闹了。”
什么孩子,我看是大尾巴狼吧!唱月在心里不甘心地嘟囔。
一旁,向连弈扬扬得意,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07
因着宋熹的纵容,向连弈在宋府可谓是风生水起,好不快活。
不过,这日子要过,病还是得治的。
于是就有了每月一出的大夫登门诊病。
趁着以拿蜜饯为借口将宋熹支走的工夫,方才还哭天喊地的向连弈,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地狠狠瞪向眼前的大夫。
“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大夫被吓得瑟瑟发抖,虽然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出,但他还是没有习惯。碍于对方的淫威,大夫不得不点头:“知道!知道!”
只可惜那个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宋少爷。
正想着,清风朗月的宋熹拿着一碗蜜饯走了进来,细长的手指映衬着透白的碗沿,像暖玉一般夺人眼球。
“怎么样?”他关切地问,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有进展吗?”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大夫的否认,以及同一时间扑到怀里的向连弈。
08
就这样秋去冬来,春回大地,向连弈在宋府过了好长一段惬意的时日。
这期间向府也曾来信询问,向连弈的失忆一病是否有所进展,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宋熹因为对向连弈心怀愧意,总是有求必应,百般纵容,自然而然地,向连弈和宋熹也就更加亲密,最后甚至连宋府上下都将向连弈看作是另一个主人。
在又一个将宋熹支走的傍晚,恢复正常的向连弈看着窗外那绯红的天空,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
也是时候回去了……
09
于是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早晨,不小心在浴池里摔了一跤的向连弈重新恢复了正常。
这个喜讯让宋府一时间沸反盈天,仆人们奔走相告,唱月甚至都喜极而泣。不多时,消息就传到向府,向父亲自登门,带走了面无表情的向连弈。
看着那不带一丝留恋走出宋府大门的背影,宋熹两眼放空地站在门侧,迟迟没有反应。
“少爷?”唱月试探地轻唤了一声。
宋熹回过神来,低下了眼睛。
“回去吧。”他像是想通了,慢吞吞地转身。
向连弈总是要走的,只是他的心里为什么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呢……
10
哪想到翌日宋府的大门就被敲了个震天响。
守门的仆人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接着就被鱼贯而入的聘礼箱给震得霎时清醒了过来。
抬着聘礼的壮汉们有条不紊地进门,一个接着一个地放下手里的箱子,片刻的工夫,院子就被华贵的木箱给占了个满满当当。
仆人们都好奇地挤在周围。宋熹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大马金刀地站在木箱中间的向连弈,魁梧的身躯几乎像一座小山,不断释放着威压。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闻言,向连弈眉毛一挑,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怎么,睡了我的人,你还想抵赖不成?!”
哗——四下轰然,转瞬又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宋熹的反应。
隔了好半晌,脸颊都飘着一层红的宋熹才低低地出声,声音虽低,但清晰可闻——
“自然、自然是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