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X战记同人）》夏悠

8、8 自杀

　　八自杀

　　霞月先生后来来过好几次，一会送补品，一会送日用品，一会是衣服，一会又变成了书籍……总之，那些借口五花八门，多得让神威头晕，当然，那都是封真想出来，霞月只是传达者。

　　“封真先生说，生活上的问题，他希望可以多帮助你，既然是封真先生的意愿，你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房租已经帮你续交了两年，还有水电费煤气费，暂时不用担心会停水停电了。”

　　“衣服好象是路过的时候偶然看中，封真先生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他说与其放着浪费就让我拿给你。”

　　“封真先生猜想你可能买不起参考书，其实这些书都是交际上的朋友送给他的，他说还是给你比较有用。”

　　“妻儿？呵呵，封真先生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结婚了……”

　　如果霞月是个温和可亲的人，像他的邻居昴流那样，其实神威会很欢迎他来的，至少他看起来不像封真那么可怕，也一点没有“危险”的气息。可问题就在于他太冷漠了，那种冷漠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很机械，一言一行都只是封真的吩咐罢了。

　　神威知道自己不可以惹事，所以他忍了，忍了自尊心一次次被践踏，忍了有钱人的为所欲为，本来世界就是这样的，就像他的朋友说，既然能过得好一点，为什么作践自己呢，人的物质需求总是要比精神优先的。

　　俗话说，死人，还何来尊严？

　　幸运的是，封真一次也没出现过，这也不奇怪，夜人街那么肮脏低下，封真又怎肯屈尊？神威很庆幸，这也是夜人街令他满意的地方，有些人注定不该去认识，不能去触碰，不然就是万劫不复。他不讨厌封真，相反，应该说是有一点点仰慕，因为封真是个成功的人，优异、高贵、像太阳一样，人都有着向往美好事物的本能啊。但是他不想见到那个男人，可以说是直觉，可以说是为了维护自己，他认为封真很危险，也认为没有比较，才能使自己的生活过得觉得还不错。

　　当一件事物慢慢变成习惯，就像“毒瘾”一样。恐怕不是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是人人都能体会到的。如果有一个人每天每天都对你很好，每天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即使你不屑一顾，然实际上你已经从抗拒到习惯了。

　　而习惯，是很难戒掉的。

　　这是后话，神威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后来，很久之后再次遇见昴流的时候，那个俊俏的青年也这么说过。

　　总之，慢慢的，霞月出现在他家门口已经不是件奇怪的事了，他也很自然地接受霞月的“好意”，就当生活中多了一件不痛不痒的事，其实只要自己不刻意抗拒，还是很容易顺其自然的。

　　但是，有些事不得不在意，比如说，身体上发生的异变……

　　身体到底是自己的，有没有问题，自己最清楚。有过第一次，难免往后一直牵肠挂肚，神威每次洗澡后都要看一看脖子上是不是又出现淤青了。而一样东西如果第一次出现，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再次出现，就足够让人心慌意乱。

　　淤青又出现了，虽然只是淡淡的浅痕，却着实让神威吓得魂飞魄散。

　　有那么夸张吗？有！因为那些血丝渐渐成形之后真的很可怕，而这种可怕到极点的现象就出现在自己身上，神威不胆小，可他也终究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眼看着危险的迅号却无能为力，甚至找不出原因，恐惧再所难免。

　　于是，他只能每天用围巾里三层外三层地遮住脖子，就怕被人看见。好在天冷了，裹得再严实也只会被人以为他怕冷。

　　他害怕，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莫名出现淤痕，因为不知道上次是怎么消失的，这次还会不会自动消失……

　　疾病，在夜人街很正常，说实话，他怕的不是疾病，而是……他预感到的，那种事……
　　别忘了，他住在黑市交易的中心据点啊……

　　倔强而坚强的人，宁愿死，也不要掉入地狱！

　　神威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不因为别的，只为他很漂亮。漂亮的人在哪都是受亲赖受宠爱的，这其实验证了“红颜祸水”的道理，好在神威是男孩子，在伦理道德都正常的环境里，男的总是比女的安全。

　　放学之后，照例有女生会想和他一起走，当然，他一贯都是拒绝的，只是今天拒绝得很不礼貌。

　　烦闷，暴躁，毫无耐心，他冷冷地离开学校，甚至是逃也似地想躲避，回家，只有回到家，一个人，才可以不在乎赤身裸体。

　　又来了……

　　刚一进门，神威就松开了手中的书包，书包很沉，它是因为主人拿不动了，自己掉在门口的。

　　神威浑浑噩噩地晃进房间，最近因为霞月先生送来的东西，使家里的环境改善许多了。当然，这是次要的。他还没来得及倒向沙发，头一晕，眼一花，却向另一边倒去了。

　　“啊！”

　　一声惊叫，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正涌动着一股暖流，脑袋硬生生地撞在桌角上，头破血流，满手都是鲜红。

　　他一手扶着疼痛的额头，一手搭在桌沿想支撑起身体，可是完全使不出力气。

　　又来了……为什么！

　　全身的力气都在往外流，意识也因为刚才那一下撞击变得更加混沌不清。他不叫疼，也已经没空理会自己的脑袋到底撞出多大的伤口，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焦急如焚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叮咚——”

　　门铃响了，不用猜，神威知道这时候来的肯定是霞月先生，本来就从来不会有人到他家来，他也没想过什么哪天寻找失散孩子的亲人上门这类无稽之谈。

　　扶着桌子的手又用了把力，他勉强站起来。他想去开门，因为这时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霞月虽然冷漠，但他觉得应该是可信任的人，就像封真那么信任他，足以证明一个人的本质。

　　所以，他想让霞月进来，现在他浑身无力，确实需要有人能帮他处理一下头上该死的伤口。

　　右边的视野一片红色，看来是被血淋遍了面颊，他匆匆忙忙地用手抹了一把，然后努力移向大门。

　　“叮铃桄榔——”

　　就快到门口的时候，一只脚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绊了下，踉跄地跌撞导致一堆不明物被碰翻在地。

　　于是，声音如此之大，门外的霞月不可能不知道。

　　霞月什么也没问，好象非常有经验似的，立刻就撞门进来，看到满脸血迹的神威，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瘦弱的身体，冷漠的眸无波无痕，眉宇微微皱了下。

　　“怎么了？”

　　“不小心……”

　　依偎其实也是一种本能，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身体，原本仅剩的一点力气就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有了依偎，就会放弃自己努力，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神威干脆浑身都摊软在霞月的怀里，神志比刚才还模糊。

　　“我，不小心……霞月先生……”

　　可是霞月很快就放开了他：“等着，我通知封真先生马上过来。”说罢，人就走了。

　　神威倒在地上，那时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霞月的惟命是从他算见识到了，只有苦笑。

　　他想爬起来，可是做不到，想干脆躺着，又忍耐不了。不是忍不了痛，而是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很麻，很痒，像虫子在心窝里钻，比疼痛还难受。

　　那种感觉，不知是兴奋，还是无力。

　　是的，是无力做任何事，可是情绪又很亢奋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让人绝望的。

　　必须要做点什么事分散注意力。神威这样想着，决定还是翻出医药箱先处理下头上的伤口。那种难受的感觉在每一个血管里，每一个细胞里活跃，是再坚强的人也克制不了的……
　　想死的念头……

　　神威摸到了一把水果刀，银色的刃在昏暗里明晃晃的非常刺眼，刀面上隐约反射着神威的眼睛，是疲倦、而绝望的眼神……

　　绝望吗？是的……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的确让人绝望。

　　盯着发白的刀刃，几乎停止呼吸，神威迟迟没有眨动双眼，仿佛被身体里那股力量驱使催眠，他看着那一道银白的光。

　　如果，真的是那样……

　　神威用力咬破了唇。

　　然后？然后当然是没有意外的，霞月的办事效率一流，封真的行动也如电光火石。所以，他赶到神威家的时候虽然景象有点恐怖，但，没有意料之外。

　　神威倒在门口，他的头就抵着大门，导致封真颇费了一翻功夫才进门。

　　他在门外的时候，透过门缝就看见了里面的状况，几乎可以说是全部。神威横卧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只手拿着把水果刀，另一只手腕上有好几条血痕。血是贪婪的，从可以溢出的伤口恣意地流出来，淌满了大片白色的地砖，染红了神威一小片头发。不过，封真只是冷笑，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还不太了解割腕自杀的成功决定因素在哪。

　　当然，他也有点哭笑不得，除了手腕，还有额头的伤口，淋过面颊的肌肤，他涩涩一笑。

　　神威啊，这是在干什么？

　　他把神威抱上床，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医药箱，自嘲平日自己生活起居太依赖别人。无奈，看着血渐渐侵占床单，可是担心不能让他变出急救物品，于是只能出门去买。

　　简单的事不会变得很复杂，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复杂的事，可是，人却不知为什么，时常会手足无措，而且越是手足无措，就偏偏越忙越乱。

　　还好封真是个思路够缜密的精明商人，够冷血，够狠心，不然看着鲜血淋漓的人就躺在自己眼前，恐怕一步也挪不开了。

　　万一离开的时候，那人死了，是不是自己的过失呢？

　　便利店回来，封真仓促地处理了下神威的两处伤口，然后坐在椅子上，点起一根烟，想了想，又灭掉。接着就专神地看着昏迷中的神威。

　　他注意到了神威脖子上的淤痕，简直就像是有人虐待他似的，但真正原因他很清楚。

　　怎么办？要下手吗？还是放任？……

　　“封真……”

　　想得太出神，不，应该说这种失神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可是他却偏偏没发现神威醒了。那双他很喜欢的坚强的眸子正望着天花板，空洞无神的，呆滞，而满溢了绝望。

　　封真很明白，神威大概已经发现了。

　　“上次你的私人医生给我诊断，是不是串通好的？”神威呆呆地说，声音有些干涩，听了让人觉得，他的灵魂仿佛快要消失似的。

　　封真不露声色，淡淡地问：“想说什么？”

　　神威用手盖住了双眼，疲倦地低喃：“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客气。”封真轻笑，从容的坐姿就好象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一切都不会超出他的预料，神威会问的，一定会……

　　“我……染了毒瘾吧……”

　　无力，仿佛一直在往黑暗的深渊坠落的感觉，一直坠落，没有尽头……

　　“哦？怎么会的？”封真在装傻，依然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轻笑。

　　神威吸了口气，突然很平静，当事已成定局，反而能平静地接受了：“不知道……不过在这种地方，也不奇怪……”

　　封真等了一会，才道：“是你多心了吧？”

　　“是吗？……是吗……”

　　“所以自杀？”

　　“……不，我不想死的，不想……但是……也不要这样活着！”

　　封真没有说话，神威以为他会说什么，说应该在情理中会说的，可是封真没有开口。

　　“你不劝我戒掉？”因为对方不问，所以自己就沉不住气了。

　　封真闭了闭眼，依然很淡漠地说：“神威，看起来像是很有毅力的人……”

　　可是？神威预感，封真的话好象在这里要转折，虽然他没有说下去。

　　“如果你想戒，我会帮你。”

　　封真虽然这样说，可是神威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始终有点怪怪的，至于为什么，他说不清楚。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

　　终究，大家也只是客道而已，以后的事，神威没有想下去，躺在床上的时候，没有动力去想任何事，或者是做出重大的决定。他很累，不想做任何决定，不想抉择……

　　“不要自杀，自杀是愚蠢的。”

　　抉择的，好象是封真，虽然连他本人也感到无望。为什么？

　　离开的时候，霞月已经等在楼下，要接他回去。一向不多事的霞月那时候问了句：“为什么？他死了，对您有利。”

　　“恩，是啊……”封真好似在斟酌，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却是一声讽刺的叹息。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该断绝的没有断绝，该灭口的，却要这样拖延下去？不像他啊，不像他这个连亲生妹妹都可以杀掉的人。

　　“好奇吧，毕竟也可以说是一种试验。”霞月听到的答案，是这样的，尽管是讥讽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