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X战记同人）》夏悠

6、6 偶然

　　六偶然

　　桃生封真，可以说是个能够为所欲为，操纵一切的男人。在这个城市里，他动一动眉，整个商业界便闻风丧胆，他抬一下手指，经融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他叹一口气，企业公司颠沛流离，他横眉冷目，那么，这个城市可能就要毁灭了……

　　也许，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大到整个经济领域，小到某一个人的性命，只是，纵使他再叱诧风云，独霸天下，如今却也避免不了一件事——他的车子抛锚了。

　　原因不明，机械这种东西闹起脾气来，大概就是连他这样的人也只能苦笑三声。霞月先生都弄脏了白净的衣服还是没能查看出原因，如今又近深夜，奇怪的是，繁华的城市却让他这个挥霍成性的人竟然把车子抛锚在一套无人的小街上，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反复思量，他也不好意思再刁难霞月，于是，只能另想对策。

　　车子是动不了了，它好象非常固执地想要留在夜人街上，对，没错！偏偏还是夜人街！如果这时候让狗仔队拍到他出入这种地方的话，恐怕条子又要找他麻烦了！

　　那么，还是快点想办法找个地方适当的回避一下吧……

　　霞月沾了满手的灰回到封真身边，平易近人，而几近冰冷的脸被街灯照得苍白。他摇头，作出投降：“封真先生，我立刻叫另外一部车来接您。”

　　“在这种地方？哼，万一被跟踪了怎么办？”

　　并不是封真疑心病重，坏事做多了难免寸步都要小心翼翼，他的顾虑不是无来由的。

　　“别管这部车了，你先走，开另外部车来这接我。我在附近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待一会——”封真很快就看见了“BLACK KISS”的招牌，虽然没什么出挑的，却很特别，黑乎乎的底色印着大大的血一样的字，与其说是PUB，第一眼更容易让人误会是鬼屋。

　　生意人的脑子当然不乏想象力，封真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有名的高档酒吧，于是弯起嘴角：“BLACK KISS，是故意仿照ANGEL’S KISS吗？”

　　本末倒置，这就是名气带来的效应。

　　封真喃喃自语着，已然决意向BLACK KISS走去，霞月想叫住他：“先生，那种地方……”不配封真的身份吗？他并没有真正阻拦，封真已经推门走进去了，消失的非常干脆，亦如他这个人一样，有时候，人们看着他的背影，而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

　　BLACK KISS也好，ANGEL’S KISS也好，终究只是消遣之地，封真到底在乎什么，说真的，霞月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没有人了解，封真在乎什么。

　　BLACK KISS里的氛围当然和ANGEL’S KISS天差地别，不过，封真并不觉得有多么糟糕，始终它还是非常原汁原味的PUB，颓靡的歌曲，灯红酒绿，吵杂的环境里除了享受放纵和疯狂，还有什么？

　　但是人，是离不开放纵和疯狂的。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服务态度自然也不及封真常去的那些酒吧，不过本来就没指望要求什么，所以封真来到吧台坐下后，反而觉得，还是蛮有情调的。

　　迎上来的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精致的五官，雪白的肌肤，柔软的发，坚强的眸……应该说，是个如同白纸一张的孩子，封真的眼力当然不是剩油的灯，一个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他面前，能隐瞒住什么？

　　一眼，他只要一眼，几乎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判断。

　　封真十指交叉，温文尔雅地对少年侍者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他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才进来的，自然，要做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事。

　　“可以。”少年把本来就摆放在吧台上的酒谱推到客人面前，有点腼腆，有点生涩，但很熟练地介绍起来。封真闭上眼，欣赏着少年如同清泉般干亮的声音，其实注意力没有放在内容上，而是分散在四面八方，他本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意在……

　　“血腥玛利？来一杯吧。”

　　虽然，他分散了注意力，却还是能捕捉到少年说的话语。少年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插话吓了一下，一下微微的颤栗，连忙收起惊讶的眼神。

　　大概是少年也发现，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随后，封真欣赏着少年开始调酒的动作，技术远远比他的外表看起来纯熟得多。

　　“你在这干了多久？”

　　少年一开始没有做好和他交谈的心理准备，所以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不过他显然也见惯了喜欢搭讪的客人，所以很快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应对了。

　　“不长，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就能当调酒师？”是漂亮，且聪明的孩子吗？封真眯起了眼。

　　“因为原来的吧台师傅辞职了，老板就让我顶上。”

　　“哦？老板是不是觉得，你很漂亮，所以适合这个位置？”

　　“……也许吧。”

　　少年把宛如血液的酒灌入玻璃杯中，然后稳稳推向客人：“请，慢用。”

　　封真端起酒杯，缓慢地摇晃着里面的液体，眼神似乎固定在血红中，心意却不在其中。
　　“看起来还不错。”他喝了一口，满心愉悦，“味道也恰倒好处，技术很好。”

　　“谢谢。”

　　少年没有笑容，只有生硬的规范用语，这是使他的服务质量大打折扣的原因。然漂亮的人犯再多错误也是容易被原谅的，封真望了望四周沉浸在迷乱沉醉中的人们，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少年绝世美艳的脸蛋上。

　　“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少年有点吃惊：“不，我们这有规定——”

　　“一个人喝酒很沉闷，不是应该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吗？”

　　少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对不起，我不能喝酒。”

　　封真耸了耸肩，没有坚持下去。今天不得不承认是个必须妥协的日子，首先他向他最中意的爱车妥协，其次像这里的环境，再次是眼前倔强的少年。

　　倔强吗？那是封真从对方的眼神中洞察出来的，迫于生活的无奈，却始终保有自身的矜持，有这种眼神的人必然是倔强的。

　　“神威！过来这帮下忙！”

　　“哦，好！”

　　应该说，少年没在客人面前打声招呼就随便离职是很不规范的服务态度，当然，在场没有人介意这个。封真刚品味到第二口血腥玛利，动作停止了，眼瞳也亮了一下。

　　神威？特别的名字，和人一样，有背负，却不屈服……

　　封真如是想着，便朝少年跑开的方向看了看，稍后也没有多加留意。这时候，他在关心的是霞月什么时候会来接他，毕竟这种地方不该他多待。

　　“怎么搞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是PUB还是派出所！”

　　有人故意闹事，无可厚非，封真本来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偏偏那个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流氓垃圾的家伙还闹个没完没了，得寸进尺，他无心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被推倒的神威。

　　神威跌在地上，旁边是点头哈腰的老板，一边向流氓赔礼道歉，一边转过头来就一百八十度翻脸。

　　“你怎么搞的！客人让你陪喝几杯有什么不可以！我付你工资是让你干什么的！”

　　客人无理取闹，碰到个自命清高的服务生？尊严这种东西，大概也只有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还很值钱吧。

　　这种事，封真看了连眉毛都懒得动一下，他举着酒杯，隔着哄哄闹闹的舞池，绕有兴趣似地观察着跌在地上的少年。

　　他想看的是，尊严，这种东西能让一个人坚持多久？在生存面前，它的魅力又能有多大？

　　封真的世界里，没有几个把“尊严”捧在心窝里的人，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已经容不下这种不切实际，虚无飘渺的东西了。

　　那么，一个在这种环境下的少年呢？是选择尊严，还是选择生存？

　　“让他喝了这杯酒，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很好，好戏到关键时刻了！

　　神威站起来，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不管是流氓的，老板的，还有附近停止工作观望而不动的侍者。

　　但是封真没有等太久，在他以为会等上一会，至少人在尊严面前还是会挣扎的那段时间远远没有他预料的那么长。神威可以说是干脆地接下了酒杯，然后干脆地饮下了。

　　一口见底，客人因为得意，便什么也不计较了。

　　也许是因为失望，封真放下了血腥玛利，突然就不再想喝了。神威回到吧台处，脸明显因为酒精的作用起了异色。他埋着头，好象不太自在的样子，到角落里倒了杯矿泉水，和刚才喝酒的时候一样，一口饮尽，然后被呛到了。

　　“咳咳……咳……”

　　“神威，没事吧？”旁边有同事过来安慰面红耳赤的少年，那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水呛的缘故。

　　“没事，不要紧的。”

　　等神威站到跟前，封真端详了一会：“为什么妥协？”

　　神威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表情变化，他只是默默地擦拭着玻璃杯。

　　“为了生存？为了这份工作？”

　　神威还是没有反应。

　　封真笑了，咧开嘴，很华丽的笑：“看不出，你也是个颇有城府的人。”

　　“啪！”

　　声音很响，神威把抹布重重地按在封真面前，他的眼神是他没有见过的愤怒：“先生！如果您有不满，您可以向老板投诉，如果您想让我陪您喝酒，现在也可以，因为我知道老板允许这样。但是，如果您没有特殊要求，请安静！不要打扰其他客人！”

　　“安静？这里不是PUB么？”

　　“是的！但显然不是您这种身份的人会来的PUB！”

　　哦？观察力，很不错，嗅觉很灵敏，而且，那双眼睛……

　　坚韧，强硬，是一种不服输的眼神。

　　封真喜欢这个少年的眼睛。

　　之后，封真一句话也没说，耗尽了最后一点搭讪的耐心，也喝完了血腥玛利，等了很久，霞月才出现。至于此后，他当然也不会记得这件偶然的小插曲，但这段遗忘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真的，不是很长，不然，他就不会立刻就想起了少年的名字……

　　“先生……”

　　“呼……看来有必要在这条街上开一家私人维修店。”

　　当第二次车子抛锚在夜人街上，霞月无奈地叹了一声，封真不得不承认，最近自己和这条街似乎有点纠缠不清。

　　“老办法。”封真挥了挥手，离开私家车。不过他没走多少步就停下了。

　　蒙蒙细雨淋湿了他那硬朗的脸庞，霞月给他递来伞，他接过手，径直超BLACK KISS的门口走去。

　　这次他不是想进酒吧。而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神威。

　　即使没有看清，脑子里也立刻反应出这个名字。他亲眼看到，神威摇摇欲坠地晃出来，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像被人丢出的一袋垃圾，不动了。

　　所以他打伞走过去，想瞧个究竟。扶起死尸一样的少年，他在少年雪白的颈项间看见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黑色的血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