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X战记同人）》夏悠

3、3 秘密

　　三秘密

　　昴流从来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样一个男人，明明是不速之客，却无法将他拒之门外。

　　樱冢星史郎说，他喜欢晚上巡街，这当然是因为，真正的恶徒只会在晚上出没。

　　樱冢星史郎说，他喜欢在巡街的时候接连不断地吸烟，因为这样可以顺着烟飘散的方向寻觅到猎物的栖息地。

　　樱冢星史郎还说，他总是忘记在吸烟的时候带上打火机，不过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忘了，而是怕土匪会利用打火机谋害他。

　　他说，夜路走多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了。

　　星史郎在这么说的时候，昴流是一脸的淡漠，满心的猜疑，因为对方的表情分明是放浪不羁，索然无畏的。昴流将这种行为比作“调戏猫的感觉”。

　　有一次，星史郎来找他借打火机的时候，他不小心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因为他怒了，忍无可忍了，他是贼，他是兵，贼躲兵当然是诚惶诚恐的。

　　结果，星史郎笑了。

　　“昴流君好可爱啊，将自己比作‘猫’，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才是‘老鼠’吗？”
　　他眯着眼，好象意犹未尽地端详着昴流的反应，其实，那是种“试探”吧？昴流分明感觉到星史郎话里有话，只是他不说，不能指出，谁让他才是真正的“老鼠”呢。

　　“不过，我也觉得昴流君比较像猫这种动物呢。”

　　“为什么？”昴流冷冷淡淡地问。

　　星史郎笑眯眯地说：“猫不是孤僻又骄傲的动物吗？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这种动物的习性么？”

　　星史郎很喜欢用疑问的口吻，或者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困惑语调，来说着这样明明在心里十拿九稳的话。昴流想，这才是“警察”，一种可以正当伤害别人，并且从来都不会表露真面目的职业。

　　星史郎是个厉害的警察，即便如此，昴流还是无法避免和他接触。星史郎有一套百试百灵的绝招。他说：“昴流君如果不开门的话，我就只好到隔壁问你的邻居借打火机了。”

　　他说得若无其事，其实是在威胁，昴流早就察觉到，星史郎心里很清楚，他不想让他和他的隔壁邻居有接触，虽然警察对于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应该是无害的，他还是明明之中有一种预感。

　　星史郎是个能一眼洞穿别人心思的，不择手段的警察。

　　这不是他胡思乱想，而是有根据的。是星史郎自己承认的。

　　“昴流君是不是非常讨厌警察？”

　　“……不，没有。”

　　“那你是怎么看待警察这种职业的呢？”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这样啊。昴流君的直觉很准呢，接近警察确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我记得曾经有一件案子，我不小心害死了向我提供情报的接线人，他就那么无辜旺死了。当然，那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星史郎无缘无故地说起以前办的案子，然后一边惬意地喝着茶，语调是那样平淡无波，好象很遗憾，很无奈，却明明让人觉得他无所谓。

　　“其实，我是个很功利性的警察，不然怎么能混到现在呢。昴流君将来千万不要当警察哦，太不适合你了。”

　　昴流不记得曾向星史郎提及过任何关于自己的事，贼在兵面前当然是能隐瞒多少则隐瞒多少，可是星史郎好象早就猜出他的年纪不大，不超过二十岁。

　　有一天，昴流把打火机拿给星史郎的时候，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打扮完全不像执法人员，而其实任何一个真正厉害的执法人员都会像他这样隐藏自己的气息，一边微微低下头，一边悠然地点烟的星史郎，昴流估计，提心吊胆的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落网的。

　　所以，星史郎把打火机还给他时，他没有接。

　　“拿走吧，以后不用每天来借。”

　　星史郎拿着打火机晃了晃手，若有所思：“这样不好吧，有贿赂的嫌疑。”

　　昴流拧住眉头，有点沉不住气：“一只打火机而已，再说，我没什么需要贿赂警察的，就算被人误会又怎样。”

　　星史郎在玩转他给他的打火机，翻来覆去，左看右看，有时还非常仔细地看着打火机上的英文字母。

　　“开个玩笑。不过，我拿走了之后，明天又会忘了带在身上的……”他笑笑，还是把打火机伸到了昴流面前。

　　昴流不想接也得接，因为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星史郎是个高干的警察，而他，只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混混，水准本来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星史郎用他那双难以捉摸的眼睛扫了扫昴流背后的房间，伸手指了指：“我能进去坐一小会么？”

　　“……”

　　“天好象有点冷了，昴流君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不太方便……”

　　“家里有女人？”

　　“……不……”

　　“那么就坐一小会，要不，我去买点速食和酒，这样就算扯平了吧？”

　　“咦？等……”

　　昴流反应过来的时候，星史郎已经没影了，这样算不算是他默许呢？明明不是啊……

　　“可恶！”他一拳砸在门上，虽然他知道如果把它砸坏，他可付不起修理费。他心浮气燥，心里面七上八下，已经快乱了阵脚。可是他必须，必须，在星史郎回来之前冷静下来。

　　虽然他没干过杀人放火，至少也有过偷盗抢劫，而且，他是夜人街唯一毒品交易最主要渠道的联系人，光这一条罪名就会让他下半辈子都在牢狱中度过。他在世上了无牵挂，可是再了无牵挂的人，也宁愿死在夜人街最龌龊的角落里，而不去那暗无天日的囚牢。

　　这个城市的囚牢，不是“人”这种生物能待的地方，所有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昴流没有收拾房间的习惯，不过这次他却把客厅的桌子周围理出一块干净的空间，他注意到——其实贼的洞察力不比兵差——他注意到星史郎身上的名牌大衣，注意到星史郎的鞋子一尘不染，注意到他有时戴的墨镜和桃生封真的眼镜是同一个牌子的，还注意到，星史郎不经意掏出的钥匙圈上挂有车钥匙……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不在乎面子，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要维护点什么。昴流之所以想让客厅看起来干净一点，多少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

　　星史郎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回来，那样子有那么一会让昴流觉得他像一个顾家的普通上班族。

　　他丝毫没有在意房间里堆得乱七八糟的垃圾袋，很自然地走到客厅，然后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铺到桌上，就像这屋子是他家，而不是昴流的。

　　“我买了素火腿和素鸭，还有烤卤鸽，这附近的那家便利店东西还挺多的。——有碟子吗？一次性杯子到是买了，可是把碟子忘了。——啊，还好我买了一次性桌布，昴流君不太打扫房间吧？——愣在门口干什么，快过来坐吧。”

　　到底谁是客人谁是主人？昴流不禁苦笑。

　　他一开始留在门口，以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星史郎的一举一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付这只难缠的黑猫。可是他终究想不出任何对策。

　　坐到桌子前，星史郎已经把一次性桌布铺好了，客厅里没有椅子，实际上很多家具都被他拿去抵债了，他们只能席地而坐。当他伸手去拿酒瓶，想尽一下地主之宜时，星史郎却阻止他。

　　手腕被对方突然握住，做贼心虚的昴流不免紧张了一下。

　　“你喝这个。”星史郎把一罐果汁放到昴流面前，“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在我这个警察面前，还是老实点吧。”

　　“不，我成年了……”昴流看着星史郎微笑的脸庞，隐约感觉到，撒谎对自己没有好处，“你怎么知道？”

　　“直觉。”星史郎好象很坦白，“我可不是浑水摸鱼的公务员，这个都看不出来，这几年不就等于白混了。”

　　昴流沉默了一会，逸出妥协的叹息：“你的直觉很敏锐。”

　　“恩，一点没错。”星史郎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他倒了杯红酒，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小口，看起来，似乎是酒品很好的人，“有些人的直觉是天生的，不过经验可以让直觉变得更敏锐。昴流君呢？”

　　“恩？我……”

　　“我是想问，昴流君为什么不上学？”

　　“……”

　　“恩……”星史郎这时候才开始打量房间，不着痕迹地，他好象知道如果太露骨地审视，会让房间的主人自卑，“昴流君的家境不好么？父母呢？”

　　昴流淡淡地回答：“没了。”

　　“离家出走？”

　　“咦？不，我是说——”

　　“昴流君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说姓‘皇’吗？如果我没记错，名门望族中有‘皇’这一宗姓氏，那个和昴流君没有关系吗？”

　　“……没有。”

　　“昴流君也姓‘皇’啊？”

　　“恩，巧合……”昴流的碧绿色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迷茫，他可能正看着手中的果汁，也可能是看着桌上的速食，总之，他的目光即使连星史郎也看不出聚焦在何处，“‘皇’这个姓，其实挺普通的。”

　　“我觉得很特别。”星史郎突然意味不明地说，“我一直以为，‘皇’是很罕见的一个姓啊……”

　　与其去在意一个自己的敌人在对自己盘算什么，昴流选择逃避，喝着果汁，却想着往日烟和酒的味道，他暗暗讽刺着，差点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了。

　　“那么我明白了。昴流君无父无母，所以不得已才变成小混混的吧？”

　　星史郎这一句话让昴流紧张起来，这个警察终于切入正题了……

　　他不得已抬头，却看到星史郎在笑，好象故意戏弄他似地笑着，让他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像昴流君这个年龄确实正处于叛逆期，打架闹事，顺手牵羊偷点小钱混日子，昴流君还没被抓过吧？运气不错呢。”

　　昴流突然放下饮料罐，离开桌子愤怒地瞪着星史郎，如果对方的意思是要逮捕他的话，他就要想办法如何逃脱了。

　　可是星史郎不动声色，依然悠哉地坐在地上。他笑道：“别紧张，我是办大案子的，这种小事不归我管。”

　　星史郎仰头看着他，意思很明确，他要他坐下。可是昴流不敢动，他不是天真的孩子了，别人哄几句就会听话。

　　他发出一声讥笑：“就算你想逮捕我，也没有证据。”

　　“我不会逮捕昴流君的。”星史郎好似友善地微笑道，“我知道昴流君是不得已，其实，你也不想这样吧？”

　　“哼！”昴流不屑一顾。星史郎却好象很有耐心和他胡搅蛮缠：“那么，就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我会替昴流君保守这个秘密的。”

　　“……”假惺惺？假意讨好？是，这是条子管用的手段，他没真正经历过，但是他听得多了！

　　星史郎自得其乐地喝着红酒，昴流可以选择不说话，但他不能选择不听星史郎说的话。

　　他悠悠地说：“有机会，就洗心革面吧，昴流君还年轻。没学历以后也可以找到正经的工作，年轻时的打架闹事算什么，我相信，昴流君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是鼓励？还是故意混淆视听？昴流一个字也说不出。

　　“昴流君是个善良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为了生存吧。”

　　不是，不，迟了，已经迟了……

　　不知道为什么，昴流看着微笑的星史郎，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夜人街不是个自由的地方，而他，已经住了很多年，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