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X战记同人）》夏悠

2、2 烟

　　二烟

　　这个城市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同样也有数不清的饥寒交迫，所谓越是繁华的城市就越突显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你可以是万尊之躯，但也可能隔夜就变成下水道里的蟑螂。西区就是这座城市最讽刺的缩影。

　　只要是正常家庭的孩子都不敢闯入夜人街，哪怕是白天，它被两旁参天的大厦夹在狭小昏暗的缝隙里，肆意霸占道路的摊铺没有几个是能拿出营业执照的，路灯七歪八斜，坏了也从来没有物业公司来修。它拥挤，□□，潮湿，萧条，即使有人横尸街头也未必会有警察来管。有人说，它聚集了这个城市最黑暗的一面，会在这条街上出现的，不是黑市的地头蛇就是最卑贱低微的流浪汉。

　　然而只要隔着一条横马路，便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大道——浮华街，它不单单是属于有钱人的世界，如果光有财而没有地位的话，在这条街上根本抬不起头来。它是这座城市奢华的颠峰，而它的颠峰就是操纵着整个城市经济的桃生集团。

　　昴流从夜人街拐到浮华街，前后用不到十分钟，却如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他不像其他人，即使在四周众多目光的鄙夷下，依然能刁着烟，大大方方地走，半敞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好似竭力在申明自己和周围那些穿名牌衣服的人不一样，当然，即使他这样俊俏的青年，眼中只有名利的女人也不会多瞧他一眼。他知道，到了浮华街，自己在那些人眼里和下水道里的一条臭虫没有分别。

　　夜晚的时候，浮华街并不像其他繁华的街道那么喧闹，反而是高格调的幽静，这种高格调在昴流眼里显得极没品位，极度压抑。他缩紧脖子加快往前走，在一盏工艺精巧的欧式灯柱下停了停，抬头，金煌煌的招牌正在拒绝他。

　　ANGEL’S KISS，虽然明明是它抄袭别人的招牌，可人人都认为是先有它，再有BLACK KISS的，这就是这个城市的社会现实。昴流有好几次望着它的时候，都有种想砸坏它的冲动……

　　天使之吻，会在里面连喝酒都假装斯文的人大概都以“天使”自居吧……

　　撇嘴讽刺地冷笑了一下，他推门而入，门口的HOWARD MILLER水晶座钟每次都闪得他头晕目眩，接着就有侍者上前来像驱赶蝗虫似地阻止他进入。这里的侍者个个穿得像贵族子弟，月薪可能足够他吃一辈子，但却是最没有服务精神的人，他们只把人分成两种：有钱人和没钱的人。

　　当他正想解释的时候，霞月先生和往常一样，面带微笑地出来迎接他，不能说不亲切，却总让人觉得冷冷的，免不了怀疑他的微笑之下是否暗藏玄机。

　　“他是封真先生的客人，让他进去吧。”

　　侍者一见到霞月先生，立即和颜悦色，恭恭敬敬地一直送他们到大堂。ANGEL’S KISS的吧座当然和BLACK KISS那种任何人都能去喝一杯威士忌的普通酒吧有天壤之别，到这里来的人都喜欢静悄悄地说话，轻轻地微笑，连放的音乐都是柔和甜美的。昴流有时觉得他们像小丑一样可笑，当然，他们把他看作比小丑还不如，甚至连取乐的理由都没有吧。

　　大部分穿着晚装的人喜欢三三两两地站着，高谈阔论，谈国家大事，谈政治风云，像交涉宴会一样。桃生封真从来都是他们之中最容易认出的，不管他站在哪，都能成为最强烈的存在，一位高不可攀的商业巨子，一个动一动眉毛就能使世界天翻地覆的人，最庞大的财团总裁，人人赞不绝口认定为未来政界最有人望的议员，一点也不夸张地说，在这个城市里，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他还很有女人缘。

　　尽管封真天生就有高大的体魄，别人站在他身边却不仅仅矮去一截，戴一副细边框的眼镜，隐藏着如狩猎猎物般的气息，传闻说，他其实是个同性恋，昴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认为，那双眼睛不是用来看女人的，并不是说他的性取向可能真的存在问题，而是他的眼睛，是独占一切的眼睛。

　　二十四岁，单身的成功人士，性情温驯，彬彬有礼，外界对他的美评比比皆是，说他是世纪末稀有的好男人，当然，除了八卦杂志最喜欢的性取向问题。只有昴流知道这个男人真实的一面，不，也许还不止他了解的那些。表面他是安守本分的好公民，背地里他却经营着本城最大的黑市交易，谁也不知道他是那些买卖渠道的开拓者和幕后操纵者，就像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永远不会光明正大地向猎物伸出爪牙。

　　封真的敏锐嗅觉胜过世上最警觉的动物，在昴流还没有完全看清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围着他的人群里抽身，走到私人包间去了。霞月先生把他带到房间门口，停下来，昴流自顾自地走进去，同前几次一样，他看到封真背对他，舒适地靠在软椅上，手里夹着TREASURER雪茄，桌上放着一杯粉色的鸡尾酒，每次，雪茄是必有的，鸡尾酒一直不停地在换。

　　“想来一只吗？”永远是温煦柔软，可以让人心神安宁的声音，只是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后，就会觉得他很喜欢惺惺作态。

　　昴流想也不用想，连忙拒绝：“不用了，那种东西我不想碰。”

　　“呵呵，你在怕什么，我不会把我最值钱的商品放在这里面。还是来一只吧？”

　　“难说，谢了。”

　　封真转过身来，侧着脑袋，笑容可掬：“昴流，如果你有你的邻居那么可爱就好了。”昴流一呆，茫然地看着对方。封真提醒道，“就住在你隔壁的，你说你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的那个小男生。”

　　昴流是个不怎么懂得掩饰的人，当他一脸写着惊讶的时候，封真笑得异常露骨：“作为联络人，我当然要查清楚你经常和什么人待在一起——”

　　“他和我们的交易无关，他不是道上的人，只是个普通学生。”昴流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连忙打断封真意味不明的话语，手心在冒着冷汗，自己为什么能这样镇定地和对方说话，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他不想连累任何不相干的人，不想把那个纯真的孩子牵扯进这个污秽的世界，和他有关的人，他都不想让封真知道，因为从这个人口中说出的名字，等于有一半已经进入地狱。

　　“快点完事，我要走了。”昴流极不喜欢这个地方，极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里，他一刻也不愿多呆。

　　封真微笑着，从内侧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用拇指弹了下，瓶子在半空不停旋转，昴流将它稳稳地接在手心里。

　　打开瓶盖，用小指尖曾了少许抹在舌尖，熟练的动作显露着他是个经验老道的毒品贩子。不消一秒，他皱起眉头：“新品？”

　　封真咧开嘴角：“目前只有我能弄到，它可以逃过检测，除非有最先进的化验器材，正常情况下看起来只是面粉而已。不过它的毒素侵入人体是以往的三倍，而且根本不可能戒掉，当然，效用也比其他的显著。我准备大量投放黑市，这瓶东西你先拿回去交给你们老大，他应该会非常满意的。”

　　你想毁了这个城市么？昴流拽牢瓶子，隐隐地感到死亡的阴影好象离自己很近。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还有，最近有个麻烦的条子会到你们地盘去，小心点。”封真说完，又背过身去，拿走了桌上的鸡尾酒。昴流依然是欲言又止，最终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灯也不开，借着冰冷而吝啬的月光，他枕在窗台上，手中依然握着装满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而且把它朝外暴露在月光下，一点也不担心被路过的人看到，说不定此时正有一位警察在下面巡逻……

　　这种东西怎么能让它散布出去！昴流捏紧瓶子，朝窗外用力地挥动手臂，可是手指没有松开。

　　就算他把它丢掉，也不能阻止那个男人控制整个毒品市场，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联络人而已，而那个男人可以经手的渠道实在太多太多了。

　　现在他把它丢掉，只能自欺欺人……

　　昴流垂下头，一只脚荡在窗台外，领略着徐徐微凉的夜风那种透心的冷，颓丧地任发丝盖没眼帘。

　　他的脸上只有一片黑影，和他身处的世界一样，暗不见光。

　　“喂，如果你现在自杀的话，我会很伤脑筋哦。”

　　空荡清冷的街突然响起极不正经的调侃，昴流一下子惊奇，探头往外张望，只听那种声音又连续地打破夜晚的宁静。

　　“啊，不管有什么事，千万别想不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它很像冰夜里的风，直钻心灵的冷彻，可是它又像和煦的暖阳，温和，沉稳，让人很安心。昴流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寻找发出这个声音的男人，那应该是一个男人，至少超过二十五岁，或许穿得西装笔挺，斯斯文文的，有着宽厚的脸庞和赏心悦目的笑容，和封真那种男人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当他发现巷子里那个伫立不动的影子时，又彻底否定了这种想法。

　　那个男人取下墨镜，高抬头，露出无懈可击的友善微笑：“坐在那很危险哦，年轻人。”既是冰冷的夜风，又是温暖的旭日，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竟这样深刻地渗入昴流的心里。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可半夜里还戴墨镜不是很可疑吗？

　　“我爱怎么坐，和你无关吧。”

　　“有关啊，保护市民的安全是身为巡警的职责。”

　　昴流连忙藏起手里的玻璃瓶子，警惕地打量下面那个人：“你是警察？”

　　“不像吗？”微笑。

　　“不像。”

　　“真的不像？”继续微笑。

　　“你真的是警察？”

　　“不然你看我像什么？”依然是微笑……

　　杀手……或笑话演员……“有警察半夜巡街的吗？”

　　“二十四小时为民服务嘛。”

　　发现对方很会搅嘴皮子，昴流下意识地退回房里，所谓兵贼相克，他必须避免和绦子多打交道。

　　“那么晚安，警察先生。”他匆匆忙忙地关上窗户，透过玻璃，他看到对方正朝他招手：“如果你再想不开，要记得通知我一声哦。”

　　“……”好奇怪的警察……

　　窗才关了没多久，不一会儿，门铃又响了，三更半夜，铃声如雷贯耳，如果他不去开门的话，恐怕会惊醒隔壁的邻居，虽然他连邻居的名字都不知道。

　　“嗨～”门刚开了条缝，一只手先搁进来卡住门关，昴流熟悉这种手法，立刻知道来者不善。意外的是，站在门外的不是他的仇家，不是□□上的死敌，而是刚才那个古怪的警察……

　　他愣了愣，有些心虚地按住胸口，内侧袋里有封真给他的毒品样本。

　　“警察先生，这么晚了——”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嘴上说得很客道，脚却毫不客气地堵住房门，昴流冷笑一声，觉得这个警察装模做样的本事实在不太高干。

　　应该是冲着他这个小混混的不良行为来的吧。

　　谁知，对方伸出手，摊平手掌，笑呵呵地道：“能不能给我只烟？晚上巡街的时候没有它，不太自在。”

　　“……”他，他在说什么……昴流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一只完整的香烟，还是最劣质的假货，他看看对方整洁的打扮，又想到他的身份，有点拿不出手，结果，对方却满不在乎地把烟蒂塞进嘴巴：“谢谢，打火机呢？”他刁着香烟，吐出含糊不清的字音，顺口得好象他问他拿打火机是很家常便饭的事。

　　也不知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古怪警察的一句话，昴流又开始浑身上下翻找打火机。

　　“在内侧口袋里吧？”

　　昴流在对方的提醒下，想也不想，便把手伸进内侧口袋，刹那，脸色一沉。

　　不会真的是……

　　“没有吗？”

　　“……有。”

　　庆幸的是，手指摸到了打火机，他心虚地拿出来，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手心不停冒汗。

　　被发现了么？！他紧张地把打火机慢慢塞给对方，对方突然抓住他的手，吓得他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过，对方握着他的手，只是把打火机凑到烟头前，点燃香烟，没有迟疑地松开手。

　　“啊～，谢谢。”那人吸了一口烟，露出满足的表情，笑容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含义。昴流松了口气，怀疑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他想把打火机放回原位，然而又在人类的条件反射心理作用下，转而放进外面的口袋。等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自然时，已经迟了。

　　人类就是这样，越是想隐藏，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心慌地盯着对方，见那人不走，忙掩饰外加试探：“还有事么？”

　　那人笑笑，没有恶意的样子：“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就打我的手机，特别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我是助人为乐的好警察。——那么，晚安。”

　　房门好象反叛认对方做主人了，任那人推开，又任他关上。昴流愣愣地对着紧闭的大门，精神愈加恍惚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昏黑中醒目的白色名片，它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樱冢……星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