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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黑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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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黑巷
BLACK KISS——一起打工的人很喜欢说这个名字暧昧不清，曾经，神威刚到这里来打工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问过它的含义，然后一群深夜游民意味不明地歪着嘴，不出声的邪笑，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好象自己触犯了禁地一样。
“你不该来这种地方。”介绍他来PUB打工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给了他一个更加意味不明的回答，之后，神威在这一直工作得挺好的。
除了他那位从不露面的朋友以外，其他人都认为神威是个性格内向的少年，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别人向他搭讪。总是埋头苦干，总是不停地加班，就算连续几个晚上不休息，也不会听到他喊累或抱怨什么的。
其实他们都对神威有一丝丝厌恶，在PUB打工的人好象关系都很复杂，他们不喜欢不合群的人，但却喜欢独来独往的客人。时间久了，神威自然会被孤立，尽管他不在乎，也希望那样，直到某一天，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生好象在开玩笑地说：“神威笑起来很温柔的。”那时，他脑子里想起了他的邻居，一个经常会在半夜回家时，在狭窄的楼梯过道上擦肩而过的小混混，好象有一两年了，却没说过一句话，打过一声招呼。
后来，不知怎么，自从那个女生说了那样一句话后，大家就开始喜欢亲近他了。不善于表达，更不善于拒绝，于是即使心里很讨厌，结果表面上还是和大家混成了一片。下班的时候，一群人一起拥出PUB后门，站在那条深深的，好似望不到天的巷子里，那种深度就和神威的渴望一样渺茫。
他习惯等大家散去之后，独自贴着一边的墙，高高抬起头，甚至想踮起脚，望着头顶上那条被夹在巷子中间的细细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雨……
“臭小子，欠钱不还，还敢跟本大爷顶嘴！&#@#￥%（脏话就不写了）……”
这附近经常有不良学生闹事打架，神威通常都会远远地看着或绕道而行，今天也不例外，从很远的地方他就听到了叫嚣殴打的声音，只是等走近几步的时候，诧异地发现那些并不是不良学生，而是比之更成熟更凶残的地头蛇。
神威很讨厌不良学生，因为自己没有机会上学，而令他羡慕不及的学生却轻易糟蹋对自己来说的奢侈品，他打从心底鄙视。
等他看清楚，并确定他们是附近恶名昭彰的混混后，他便停下来待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人情的冷漠就和他此刻做的事一样，眼看着被围攻群欧的青年皮开肉绽，心里只会想着：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神威一遍又一遍地默默重复。
没多久，巷子又恢复安静了，他看见那个人歪歪斜斜地倚在一快招牌边上，踉跄地往前跌了几步，最后躺倒了……
要回家，直走是最近的，当然没必要为了一个活死人绕道，可是……
脚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的，有时候人喜欢做些违心的事，心里越是这样想，行动上就越是背道而驰。
神威走到那个人的脚边，冷冷地“浏览”了一番那人身上的淤青和血痕，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和这条巷子同样冰冷也好似同样有着异味的气，初冬的小雨打湿了肩膀，夜风一吹，神威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前走。
掠过那个人的身体，当作没有看见……
“喂，好歹我们也是邻居，我还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平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发出令人觉得非常清透爽朗的声音，它好象应该属于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不是眼前这个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不良份子。
神威一怔，脚好象被这股雨露般清凉的声音捆缚住了，内心在彷徨：他善良吗？
也许，曾经。
但是善良的人都活不长，所以他不要“善良”。
“喂，扶我起来。”地上的人加大了一点声音。神威犹豫不决地看着巷子尽头拐角处的垃圾筒，好似说话声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他拧了下眉头：“谁是你的邻居！”低下头，他看见那人个正用袼褙挡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的嘴角没有笑容，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玩世不恭。
为何看到这张脸，会让人觉得很心痛……
“为什么欠钱不还，你是个没有信用的人。”
“如果我能还的话……”
“是输光的吧，一边借钱，一边还在赌博。”
“是啊……我到底在干什么……”
“……”
神威很矛盾，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话，为什么不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向平常一样，不要惹祸上身，□□上混的人都是惹不起的。没有必要让同情心泛滥，因为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
可是……
“你……不要紧吧？”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没有钱送这个家伙去医院，也不愿意为他浪费血汗钱。
那人把手移开，细雨温柔地抚摸五颜六色的脸，那人平静，非常平静地说：“我请你吃面，扶我起来吧，谢了。”
神威低头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反而是那人先把手伸向他，安详，平和，隐隐地带着一丝忧郁，温和地对他微笑：“交个朋友吧，我叫皇昴流。”
这个，才叫做是温和的人吧……神威终于握住那只悬在半空很久很久的手，握住了又有些后悔。
“司狼神威。”
“神威？很好听的名字啊……”
一年， 还是两年，直到今天，才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邻居，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论以往在过道上见过多少次，不论开门时有多么巧合地撞见对方，这是第一次，神威和他的邻居有了真正的交谈。这天的雨是越下越大，风是越刮越猛，当两人蹲在一起吃昴流特制的酱面时，外面已经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了。
因为肚子很饿，所以觉得面特别好吃，能够做出美味的东西的人，一定不是坏人，这是他母亲告诉他的。于是，在他想再次心平气和地打量对方的时候，昴流轻轻地问：“怕吗？”
“恩？”神威有一丝警惕。
“打雷。”青年垂下长长的眼睫，点燃一支烟，在昏暗的阁楼里缓缓吐着烟雾，“我小时侯最怕的就是打雷。”
神威回避着烟雾，不想说话。
“呃，抱歉。”昴流把才吸了一口的烟蒂往烟灰缸里按了按，灭掉火星，还残留着几点橘红在灰色的烟草里呻吟。神威意外地凝视着烟蒂，越来越觉得，昴流是个温柔的人。
“以后可以常过来玩，两个人吃面总比一个人好。”
看着昴流消瘦的身影，神威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点头了。之后每当他想去敲昴流家的门时，总是在想他可能不在家，有几次他确实敲了一两下，没人应门，放弃是一点一点慢慢增加的，等时间久了，就越来越不可能去敲开那扇门，甚至没有再在过道上碰见过，也不再发生两人同时开门的情况。好象，昴流无声无息地搬走了。
后来，差不多是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在他们第二次有交谈的时候，昴流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和神威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