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X战记同人）》夏悠

18、18 喂食

　　十八喂食

　　昴流沉默地看着同样沉默的封真，心想：这个人这辈子大概没碰到过这么大的难题。封真的目光已经停留在神威身上很久了，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从昴流进门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过变化。

　　神威是醒着的，一开始大概是因为封真一直看着他，所以也不得不与之对视，欲望和理智的抗争显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平静，那双通红的眼睛闪烁着泪花，是迷蒙而无神的，估计是神志不清了。他的眼中有着渴求，一半是矛盾地渴求封真能把药物给他，让他结束煎熬，另一半是坚定的渴求死亡。是的，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但，死了，亦没有希望。

　　瞪累了，神威把目光移开，疲倦地落在某处，也许是地板，也许是地上的杂物，或者是什么都没看。他在挣扎着，时而颤抖着眉，时而紧闭着眼，发出呜呜声，只是因为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所以表面上看才没那么激烈。

　　挣扎得要虚脱了，就有眼泪流了下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为了封真的漠视？还是为了自己的软弱？还是仅仅只是痛苦，矛盾……

　　能撑到现在，神威，你已经很坚强了啊……但，这又可以说，是封真的功劳吗？

　　这一切让人不忍看下去的情景却只是让封真皱起了眉头，于是昴流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封真又稍微用力地皱紧了眉头：“在想……怎么喂他吃东西。”

　　看神威的情况，依然在最难熬的阶段，瘾似乎一点也没有减退，反而愈演愈烈地折磨着他的意志，这点可以从神威眼神的变化判断出，一开始他还是非常坚决地在反抗的，可是现在，那种想要屈服的念头已经大过了抵抗，意志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实在，太痛苦了……

　　“喂点汤之类的吧，容易咽下去。”昴流建议。

　　“热汤？容易烫伤啊……不过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封真朝昴流看来，笑了笑，昴流顿时觉得有点抽搐：难道他的意思是让他去煮汤？

　　好吧……看起来，这事也只有他能做。

　　昴流即将转身，封真却离开了座位，按着他的肩膀往神威那轻轻推了推：“你看好神威，我来煮汤。”

　　苦笑，昴流深深感到自己什么也帮不上。来到神威跟前，神威垂着头，发丝几乎盖没了眼睛，脸上是一片汗水和泪迹。于是昴流去打了盆清水，冷的，一边帮他擦掉汗水和泪，一边希望能起到点镇定作用，让神威清醒一点。

　　显然，效果是微小的。

　　神威没有抬起眼帘，始终没有看他，伴随着沉闷的喘息，身体微微起伏，虽然让人觉得他像是万念俱灰，不过终归还是挺了下去。

　　熬汤的时间很长，桌子上封真的手机震个不停，是震动挡，没有铃声。过了很久，封真端着一碗热汤回来，递给昴流：“拿好，吹凉它。”

　　昴流默默地吹着。

　　封真即而注视着神威，应该说那是极至温和甚至温暖的目光，淡淡的笑：“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神威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拧了下眉头，却不看封真。

　　“会老实喝下去吗？”

　　“……”

　　“不要动死的念头，你自己决定要这样的。”

　　神威略微地抬起头来了，不过视线不是落在封真脸上的，可能是胸膛或再低一点的位置，眼神是呆滞的。

　　封真笑了笑：“那么，我拿下来了哦。”

　　他伸手去把塞在神威嘴巴里的毛巾拿出，但他像是预料到后果似的紧接着把自己的两根手指伸了进去，“嘶”的一声，他免不了疼痛地咬了咬牙，毛巾落在神威身上的被子上，上面沾了血迹。

　　是牙齿咬得太用力，而导致牙龈出血的缘故。

　　封真的脸抽了一下，平静地看着神威：“轻点啊……”

　　口腔里渗出血来，神威死死瞪着封真，充满血丝的双目中不一会儿就布上了惊讶，而后是难堪的悲伤。

　　“那么想咬舌自尽吗？”封真微微笑了一下，他的手指还是被咬在神威嘴巴里，但他一点也不挣扎。

　　眼眶一湿，神威松开了口。封真的手指上看不清牙印，因为已经被血模糊了。

　　封真迅速从昴流那里拿回汤碗，试了一小口，然后又把碗放回昴流手中，用调羹盛了一勺，伸到神威嘴边。他用另一只手掐着神威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口，然后把汤灌进去。

　　手一松，汤又流了出来，封真叹了口气，语调有点生气：“真不听话。”他夺过碗，命令昴流：“扶好他的头，把他的嘴巴往上掰，小心，别被他咬到了。”

　　昴流看了看神威，有点下不了手的感觉，但……

　　好吧，这毕竟是为了他好。

　　昴流当然不像封真那么下得了狠心，始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怕弄痛神威，他已经很痛苦了，又怎能忍心再强迫他，让他受伤。

　　决心是很容易有的，可是毅力却难能可贵，虽然昴流始终想不通，人类对于自己的同类为什么能那么冷血地残害，但有一种“强迫”是需要极大魄力的，那魄力大概只有封真这样的人才拥有。

　　能“爱”的那么冷静，为什么呢……

　　神威的头被迫往上抬，这样才可以保证食道畅通，泪痕从眼角淌落，眼神依然是呆滞的绝望。

　　他似乎已经没有挣扎，没有抵抗，只有顺从，任其摆布。

　　可是封真把汤灌进去的时候，汤却还是从神威的嘴里溢出来，然后他便有一点轻微的咳喘，应该是呛到了，只是因为头被昴流固定着，只能发出轻轻的咳喘声。

　　昴流一不忍心，就松开了手，接着神威就连续凶咳了很久。

　　封真再度叹气，着实表现出对昴流的心软不满，也对神威的固执头大，他一度皱起眉头无可奈何，眼中显然蕴藏着愠怒。

　　恨铁不成钢吗？昴流猜测着那个眼神。

　　“杀……杀了我……封……真……杀……了我……”

　　被乱发盖没了眼睛，只看到下面那片脸颊淌满了水珠，有泪，亦有汗。神威机械地重复着，失魂落魄地低喃着，仿佛已不会再说其它。他低埋着头，无颜面对任何人。

　　他，要放弃了……因为实在太痛苦吗？

　　“你就这样糟蹋别人的苦心吗？”封真冷冷地说，非常不近人情地斥责了神威。

　　“杀了我……封真……杀了我……我……”

　　封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没骨气了吧……你不是为自己忍耐力很自豪的吗？这样就忍不下去了？”

　　“是……我……太软弱，太……狼狈了……我，没有资格……真的……不行了……”

　　真的是到了绝路不得不放弃的地步了？还是想维护自己仅有的，最后的立场？昴流无力地看着神威。一死了之，确实是很痛快的，当精神到了极限的时候，可能真的是再坚强的人，都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微薄吧？其实这样，也是让大家都轻松，因为只要神威继续挺下去，封真就不会走……

　　神威，你是在放弃什么？

　　“只能到此为止吗？”封真放下了汤碗，眼眸里射出冰冷，类似于失望的东西。

　　或许，他也在期待什么吧……

　　“请……你们都……走吧……”神威低声啜泣着。

　　自己这样真的很难看，最软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再也没有可以掩护的，可以遮蔽的，同时也什么都做不了，任何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反而只会造成更不堪的结果。所以无论如何，都宁愿玉石俱焚，即便承认是软弱。

　　神威不要看见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再看见他，其实任何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更何况是戒毒，当身心疲惫，只剩下一再地面对自己的弱点，这真的是很残酷的事。

　　人，不管任何时候都还是会有自尊的，只是多一点少一点，不然人就会死去。没有任何理由可再筑起尊严的堡垒时，那，就是想放弃生的念头了。

　　昴流不忍地推了推封真的肩膀：“他已经……”

　　神威的求死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的意识，谁也不知道，本来那就已经不重要，那种药物具有摧毁神经的作用，到了这时候，你没有武器可以和它抗衡，没有……

　　亿万个细胞主宰的力量……

　　“成全他吧……不要再折磨他了……”昴流无力地劝着。

　　“我是在折磨他吗？”封真却是反问，冷冷的，带着讽刺的意味。他的眸光其实很深邃，也仿佛淌动着暖流，只是人们看不懂。

　　然后，封真把神威拉到了自己怀里，按住他还残存着意识的头颅，用那宽大的胸膛压制住颤抖的身体。

　　“撑下去吧，无论如何，你都要撑下去……神威，不要让我失望啊……”封真带着几近温暖如春的笑容，安抚着，亦是命令着。

　　神威揪起了封真胸口处的衣服，说不出话。

　　“我不会走的。”封真淡淡地说，“给我好好喝下去，不吃，我也会硬灌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封真的眼虽然是冷漠的，举动也是强硬而粗暴的，他扶着神威的头颅，一勺又一勺地灌汤，不让他吐出来，即使他再痛苦再难受，也要他咽下去。

　　“敢吐出来，我就……”封真在神威的耳边低语，笑得很坏，那是自信必然会奏效的威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神威后来一直嘀咕在口边的，就像他的绝望和希望也是那样绵绵不绝，问不完的为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看封真的眼神变了，变成了困惑和迷惘。

　　然后，类似的情况当然不可能只出现一次，因为戒毒不是一天两天，昴流不得不佩服封真的手段高明，到底，他是久经商场的常胜将军。

　　他也依然是那样繁忙，昴流后来好几次见到那个女助理，只见她是一次比一次负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一次比一次看着角落里那个不成人样的“美少年”愤恨，就差没敢动手把BOSS绑架回去。

　　“您到底准备在这工作到什么时候？”女助理忍无可忍地问，昴流看了她好几次，她实在算是那类懂得察言观色并且绝对称得上精明干练，冷静沉着的女强人了，但终归还是沉不住气。

　　她当然想不通了，这破房子怎么能让她的大BOSS放弃整个可以说是金子堆成的桃生集团！

　　而且，她的大BOSS也一天天地跟着那“美少年”消瘦下去……

　　废话，人身是肉做的，封真亦然！

　　“暂时，还要继续下去。”埋头在文件堆里以惊人的速度批阅的封真不暇思索地回答。
　　这样一来，女助理当然更看不下去了。

　　她嘛，自然也是自尊心很高的那类人啦。

　　“您不怕外界的舆论吗？！”

　　“想办法压制。”

　　“这样不是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

　　“封真先生！您要理智！”

　　“呼……我有不理智吗？我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信任你们的能力，这样还不够吗？”

　　“但这样很不象话！开会的时候，需要决策的时候，您不可以不出席，您知道很多事需要您当机立断，但您那时却在这里！他，一个小孩子比整个集团，您的事业，还有我们都重要吗？！”

　　赞叹，女助理不愧是首席秘书官，灵牙利齿恐怕不输给她的BOSS。

　　封真按了按太阳穴，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这个举动：“不要让我思考这个问题，没看到我已经忙不过来了吗？”

　　女助理终究是因为担心她的BOSS，所以，这足以堵上她的嘴。

　　打发了助理，封真继续与文件进行持久战：“昴流，该煮汤了。”

　　“……”

　　封真是越来越习惯使唤他了啊！昴流不语，同样也非常习惯性地钻进厨房。

　　就这样日复一日，和文件打耐力战，和助理连续口水战，还要耗费大量体力在“喂食”这件事上，至于思考怎么让神威乖乖填饱肚子要比应对决策项目还要费神，睡眠不足，环境又恶劣，最终结果当然是：

　　封真，病了。

　　病了还不休息，病了还不肯躺下，病了还在持续着他必须坚持的战斗。这点上，他和神威是那样相似。

　　头晕眼花的，还在继续强硬地让神威吃东西，撑下去，头晕目眩的，还不让神威发现他其实自己也是在死撑，那么，到底是隐瞒不了的，身体罢工了。

　　他终于体力不支，在神威闭上眼，安然地睡过去时，仿佛一下子松懈下来，倒了。

　　是的，巨人，也有倒下的一天。

　　据说是从来不曾生过病，健壮如牛的封真居然感染了风寒，他的助理这回当然是理直气壮地要把他架走。在她眼里，大概神威的家是个充满瘟疫的病窟。

　　从来不曾生过病的人，一病起来当然病势凶猛，封真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无奈听从了助理的建议，不过他说要把神威一起带走，结果女助理乘他病怏怏的状态防御力比较低下时，便大肆训诫他，说他是发烧烧糊涂了，简直开玩笑，他还真想让事情败露，身败名裂吗？

　　桃生集团的总裁和吸毒者有染……这必定是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是，神威只有在这里是安全的，在夜人街。

　　“绝对不许前功尽弃，等我回来。”封真吻了神威的额头，命令着，非常用力地命令。尽管神威当时睡得很熟，应该是听不见的。

　　据说，在额头一吻，可以让梦里的人感觉到自己的心声，封真没有嘱托当时在场的昴流，只是那样做了，在外人看了是很奇怪，他的助理几乎用看着怪物般的古怪眼神看她的BOSS，想说什么却没说。昴流觉得，那一吻，自然得就像是呼吸。为什么？不知道。

　　然后，走了，走了便没有再回来。根据报纸上所述，“商业巨子”一病不起，死了。

　　封真说他不会垮，因为他垮了，神威就会死。

　　而他，为了神威能活下去，必须让自己毅力不倒。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意志力刚强到非比凡人的男人会斗不过病魔呢？封真应该不是个会食言的人啊……昴流没有找到答案。

　　神威呢？神威身上的伤变成了永远的疤痕。

　　（PS：写完这篇，关于那个“我就……”后面，请自行想象，反正确实是H方面的，嘿嘿，但是我就是不写出来就是不写出来，嘿嘿，想象的魅力是无穷的~~~~OYE~~~~~
　　话说，想来想去还是有了那一个吻，唉……犹豫了很久的，还是，就让他们暧昧这么一回吧，我是疼着神威的~~卡卡-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