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拜师 ...
-
三月十五，暮雨初歇，皇后设宴正阳宫，邀请各家贵妇贵女共赏春色。
晋阳长公主自然也收到了皇后的拜帖。
她前不久恰好病了一场，推了不少宴饮，这次自然欣然应宴。
且林琬前几日与她说了，欲拜静嫔为师学习医术。
按说世情如此，林琬本不该学此道，但林燮与晋阳向来宽容，从来也不以那守旧的一套来要求林琬如何如何。
故而二人欣然应允，只叫林琬好好准备拜师一事。
林琬先前给萧景琰的木匣里，是一对双佩，那本是晋阳之物，因玉质难得且雕工精美，故而十分贵重。
先前林琬曾在晋阳房中见过一次，爱不释手，晋阳很少见到林琬对一个物件显现出这般热爱，故而便转赠林琬。
林琬觉得这双佩虽贵重，形制却不逾越，故而它作为拜师礼是再合适不过。
但林琬所备的礼也不止如此，她虽年幼，手中钱财却是不少。
礼却也不能备的太过贵重，一则静嫔位分不高，二来爹娘与静嫔关系摆在那里，若礼太重，显得生疏且与身份不符。
所以她这次准备带入宫的礼品皆是不尚贵重尚奇巧之物。
其中多数都是她亲自挑选，甚至于亲手找工匠制作的。
虽然以林琬医术，拜静嫔为师不过是个幌子，但林琬一向很重理解，既然拜师，那便要真心实意。
林琬打扮的也极为正式，她年纪尚小，头发也少，故而特地戴了义髻。
穿的又厚又重，脑袋也沉沉的，林琬一路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晋阳本有些担心，但一入宫门，林琬便又打起了精神，背挺的直直的。
见到皇后与一众妃嫔之时，行礼也极为端正。
虽说皇后在帖子上写着是薄宴，但毕竟一众贵女齐聚，这宴自然也是十分奢华。
晋阳前阵子病了一段，方才大好，自然诸多人上前问候。
每每看到晋阳身后的林琬，也免不了要客套的夸上几句。
林琬虽然不喜这种场面，但前生她便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对这种场面应付的也是得心应手。
宴毕，皇后带着一行人前去赏花。
这个阶段表面上看去便要轻松一些。
有艺献艺，有才者斗才。
实际上却是诸位贵妇贵女们勾心斗角、夹枪带棒的挤兑人时间。
嫁人的分去一撮，林琬这样没嫁人的少女们分在一起。
林琬年纪小，爹娘地位又高，但不代表没人看她不顺眼。
毕竟她姑姑宸妃得宠，她还有个儿子，再加上与她爹林燮政见不合的。
细算起来，看她不顺眼的人可不算少，虽然不至于有什么，但言语上挤兑两句总是有的。
林琬的实际年龄比这群姑娘们都要大，她又向来是个不服输的，嘴上功夫又好，所以她把来挤兑她的姑娘们一个个气了回去。
她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
那时候她仗着地位高，跋扈又张扬，更因着有几分小聪明，从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她听惯了奉承，也厌恶了弦外之音的话语，所以她拜入万花谷避世学医。
可惜重生一世，她又要面对这些……
忽然就没了呛人的兴致，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正阳宫很大，但到处都是人，林琬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其实她并不疲于应对这些，两世都出身大家的她，对于这些所谓贵女们之间耍的小小心机其实得心应手。
但她很怕，怕自己一辈子只能像这样，只能跟一群脑袋空空的女人谈论城中时兴的妆容与香料。
林琬自认心中有沟壑，她不想一辈子囚于深宅大院。
上一世，因为她家获罪，她有了悬壶济世、仗剑江湖的机会。
林琬抬头望天，重来一次，她又能做什么……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林琬收回思绪，认出面前站着的，乃是晋阳的随行侍女。
她眨了眨眼睛，将几欲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笑道：“她们灌我酒，我喝的晕乎乎的，实在是怕了，就一个人躲着。”
那侍女“噗嗤”一笑，“小姐骗我呢，这宴上何来的酒。”
林琬接着胡诌道：“那是什么，反正我喝了晕晕的。”
“小姐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侍女伸手试探林琬的体温，又将手放到自己额头上：“没有啊。”
“我没事，可能人多太闷了吧，这会已经好了。”林琬站起身跳了跳，示意自己很好，“娘有事唤我？”
“可不是，这宴都完了，公主往宸妃娘娘宫中去了，叫奴婢来寻你呢。”
林琬微微楞了一下，“结束了？我以为还要许久呢，那咱们这便去吧，莫要让娘和姑姑久等。”
林琬一路特意加快了脚程，但到宸妃宫中之时，显然三人已经对坐聊了一段时间了。
“宸妃娘娘、娘、静嫔娘娘”林琬敛衽见礼，“琬儿一时被皇后宫中春色迷住了，所以多看了一会。”
宸妃微笑着冲林琬招手，“无妨，琬儿坐。”
林琬坐到了宸妃身边，宸妃拉着她的手，亲热道：“许久不见琬儿，除了年宴，其他时候琬儿几乎都不入宫呢。”
“琬儿身体不太好，所以之前也不常跟着娘入宫探望姑姑。”林琬微微低头，似乎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宸妃怜爱的摸了摸林琬的脸颊，对晋阳道：“琬儿常常生病吗？”
晋阳点了点头：“前些年经常有些小病，近来倒是有些起色了，人看着也精神了，也原意跟小殊景琰他们一同玩玩了。”
宸妃道：“那是好事，琬儿到底还小，不该太过压抑自己。”
林琬笑了笑：“我平时没什么爱好，喜欢念书习字罢了。”
“琬儿这是要作才女呢。”静嫔掩唇笑道：“琬儿写的一手好字，我看这一众孩子们里面，莫说他们与你同岁时，便是现在，也没几个比你写得好的。”
林琬也不过分谦虚，只说：“我年纪尚小，笔力不够。”她上辈子在写字上也是花费了很大功夫的。
又闲聊了几句，由宸妃打头，进入了这次的正题。
“难得一聚，你不如就给琬儿看看，她身子为何不好。”宸妃对静嫔道。
林琬配合的伸出右手，“其实也没什么，我凡是有恙，爹娘都紧张得很，只不过是有点先天不足罢了。”
静嫔默默把脉，半晌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先天不足，须得多补补，再长大些便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这孩子啊，我生她的时候就不太好……”晋阳轻轻叹了口气。
林琬拉过晋阳的手，安慰道：“本也没什么大病，我听人说，像我这样小时候爱生病的人活的长呢，且命好。”
宸妃三人都被她这话逗笑，附和道：“是呢是呢，琬儿自然是贵不可言。”
“话说回来，我听晋阳说，琬儿想要拜你为师呢。”宸妃对静嫔道。
静嫔道：“可不是，这孩子呀，拜师礼都托景琰送来了。”
林琬笑：“那份礼不过是借花献佛，您喜欢最好。”
晋阳拍了拍林琬，道：“快，娘在家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琬起身，走到静嫔面前，跪下行了大礼，“今日娘与宸妃姑姑都在，林琬欲拜静嫔娘娘为师，日后必然躬亲服侍娘娘左右。”
静嫔自无不愿，扶起林琬道：“琬儿快起来，我亦会倾自己所学，好好教导于你。”
林琬起身，又给静嫔敬茶，服侍她喝下茶，林琬将礼单交给静嫔。
“那双佩原是娘赐予我的，借花献佛无显诚意。”林琬双手托着礼单，“虽无金银财帛贵重，但琬儿诚心在此，还望师傅莫要嫌弃。”
林琬见静嫔接过礼单，道：“这些东西已经着人送去师傅寝宫了。”
静嫔笑着轻轻拍了拍林琬的头，“好孩子，你确实是用心了。”
“这里面许多东西都是这孩子亲自与工匠商讨才得的。”晋阳解释道。
宸妃道：“琬儿诚心向学乃是好事，既然拜了师，往后琬儿要多多来宫中学习了吧。”
林琬点头。
“既然如此，我去与陛下请个旨，也好叫你方便些。”宸妃思索片刻，“这本不是难事，只说让你多多来陪陪我便是了。”
林琬拜师一事，他们虽无心隐瞒，倒也不会刻意张扬出去，毕竟林琬身份贵重，她要学医，虽然长辈们都无异议，但终究说出去不好听。
其实林琬不是自恃身份之人，她前世虽出身富贵，但最终跌落云端，在万花学艺始终是她怀念的时光。
她对于医者，至重至敬。否则也不会跑去助战去当军医了。
但世情如此，她虽不懈，却不能不为他人着想。
晋阳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和她爹听说了她的打算，从没想过要拦她。别人爱怎么说，随他去吧。”
“只咱们别大肆宣扬便是，这事倒是无需刻意隐瞒的。”宸妃道。
静嫔不语。
林琬谢过，“多谢母亲姑姑，琬儿所为，随心而已。但琬儿亦不会松懈其他，还望母亲、姑姑、师傅放心。”
林琬是真的很感谢自己这一世能够生在这样的一个家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