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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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半个月后唐簇他们终于到达长安城时，这才理解了老者说的人间富贵，极尽于此是什么意思。仅仅是从城门望进去，鳞次栉比的房屋，热闹宽阔的街道，随处可见的花木，人声鼎沸的茶坊酒肆，这让长年待在雪山一隅的唐簇和卓饮冰只觉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老者也是有些感慨，当年闯荡江湖，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胜其数，而长安城是始终难以忘记的，即使阔别多年以后，仍然不免喟叹，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浮生繁华。
唐簇几乎都要忘了来这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她暗暗心惊，这样富贵风流之地，却是用来比剑斗武之所，不禁对要举办大会的裴家堡产生了好奇。
十年前的武林浩劫后，八大门派掌门折半，于是原本的香山派和后来的沂蒙派都归入了裴家堡的势力范围下。
据老者说，其实在剩下的四位掌门，也就是现在四大家族的掌权人里，裴家堡的堡主裴自谦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夏渊安居一隅，武陵信性子顽固，而风铃渡的舵主温之州相比于武功，更热衷于船运经商，裴子谦人如其名，是个为人谦和的君子，武林声望高涨，因此十年后的第一场武林大会才在裴家堡举办。
他们入了一家客栈，找店小二询问，得知所有门派都已到达，百药谷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昨日也已经抵达长安，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百药谷的圣女，也就是谷主夏渊的亲生女儿也来了，这可是引起了不小轰动。
店小二说的唾沫横飞，忽然看见卓饮冰冷若冰霜的神情，以及他背着的那把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长剑，于是住了嘴咽了口唾沫。明日就是武林大会，近日长安城来往的都是各路英雄高手，这些人快意恩仇，要是自己说多了话小命不保可就不值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老者咳得面红耳赤，店小二连忙道楼上有房间休息，把他们带上去后立刻松了一口气，退了出来。
“前辈，喝点水吧。”唐簇递上茶杯，收回了手。老者积毒的身子本来就弱，九月这样的时节咳疾更不易痊愈，这一路辛劳走来，果然病情更加严重了。
老者喝完水，看见卓饮冰的眼神，虽然什么都没说也知道他是在担心，于是努力打起精神。
“长安的气候太暖，我一下子难以适应，小簇，你待会儿去药店给我抓副药回来。”老者又看向卓饮冰，“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明日就是武林大会，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你背着饮冰剑太过显眼，现在没有时间打造剑鞘，至少先用布将剑裹起来。我在客栈里调息一会儿，你们去吧。”
卓饮冰看他神色如常，轻轻点头，唐簇有些担忧的看了老者一眼，见他微微一笑，闭眼已准备打坐，于是才稍稍放心。
门被关上后，老者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仿佛在极力强忍着什么，直到确定他们离开，他再也忍不住，猛烈一咳只觉得神识动荡，捂住嘴的手一拉开，只见点点血红，他长叹了一口气。
唐簇和卓饮冰两人走在路上，本就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更何况卓饮冰还背着一把非比寻常的长剑，在众人目光汇聚之下，两人先去了布店。
长安是富贵繁华之地，商贾云集，车水马龙，自然什么都是顶尖的，他们走进的布店，光是看不同颜色就有百种之多，更别说花纹繁复，质地多样了。
两撇小胡子的布店老板上前询问，“两位需要什么布料？”
唐簇回答道，“我们要裹剑布，简单一点的布料就行。”
布店老板听了这话，用手指了指，“那边的布料样式简单，两位挑自己喜欢的便是。”
唐簇只觉得眼花缭乱，饶是简单的布料少说也有十几种，正踌躇间，只听得耳边有剑声响动，一股寒气逼人。
饮冰剑飞出划开了一匹布料，剑身在布条的飞快缠绕下发出闷闷的响动，暗色的布料包裹住寒冰般的剑身，然而那股凌厉严寒的剑气却遮挡不住。
卓饮冰将剑重新背在身后，黑色的布料配上他暗红色的衣着，深刻冷峻的五官，更增添了一种想让人一探究竟的神秘。
唐簇正要拿钱，忽然听见一个轻快好听的男声从店外传来。
“这家店可是在长安城出了名的，听说有些布料天下无双，只此一家。”
唐簇循声望去，只见走进来一个红衫少年，疏狂的眉目间带着些慵懒，嘴角微微含笑给人有些不庄重的感觉，却又不觉得讨厌，倒有种潇洒不羁的味道。
跟着他走进来的还有一个少年，身量比之矮了半个头，长得眉清目秀，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红衫少年正好看见唐簇收回打量的目光，眼睛一亮，“都说名都出美人，看来这话真是不假。不知这位姑娘是哪门哪派，芳名为何啊？”
这样轻佻的问话让唐簇顿生反感，然而她还没皱起眉头，另一个少年已经歉意的开口，“实在抱歉，这位姑娘，这位少侠…”
少年的视线碰触到卓饮冰的眼睛，忽然就停了下来，那是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睛，仿佛高山的纯净积雪，让人一望就心生严寒，又仿佛能看穿一切，给人以致命的吸引，难以移开视线。
红衫少年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脸上嬉笑的神色微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与卓饮冰四目相对。
身量略矮的少年感觉到了微微尴尬的气氛，连忙把刚才的话接了下去，“在下雁荡派弟子苏紫，这位是我的师兄，点苍派的姜奇。刚才多有冒犯，在此向两位赔罪，看两位也是武林中人，既然有缘相逢何不交个朋友，敢问…两位的姓名。”
少年说到后面，却是不自觉的拿眼睛看卓饮冰，红衫少年笑着向唐簇道，“刚才唐突姑娘确实是我不对，姑娘能否大人不记小人过呢？”
唐簇见他这么说的恳切，也不好不答，“我叫唐簇。”
“原来是唐姑娘。”少年没有注意到她没有报上门派，只是等着卓饮冰开口。
“我们走。”卓饮冰冷冷的说出三个字，已经抬步往外面走去。
“诶，两位还没付钱呢！”布店老板见卓饮冰要走了，连忙喊了起来。
少年听卓饮冰这样回答，眼里掠过一丝失望，此时听到老板的话，于是笑道，“我帮他们付。”
“不必了。”唐簇向他微微一笑，拿出钱放在桌上，“多谢。”
少年看两人走了，有些丧气的扁扁嘴，只听得身后一声叹息，“唉，看来我是没给美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少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却又看向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以前我听师父说，点苍和雁荡两派，以水上功夫和轻功卓绝著称，明日武林大会，想来还会遇到这两个少年。”
卓饮冰继续往前走，忽然开口，“不是两个。”
唐簇疑惑，转而似乎明白了，“你是说，那个自称苏紫的少年，其实是女扮男装？”
卓饮冰点点头。
唐簇听苏紫的声音的确是不似男儿，但凭这也不能断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卓饮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了几秒，唐簇被他这样直接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先别开了视线。
卓饮冰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因为她不像男人。”
唐簇平复着自己跳的有些快的心跳，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莫名紧张呢。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飘散着桂花和菊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一口咬破糖葫芦外层的糖衣，又酸又甜的味道让季兰妍眯起了她弯弯的眼睛，可爱的包子脸上尽是笑意。
她吃了一个糖葫芦，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抿唇笑了，往回跑了几步，将手上两串完好的糖葫芦递给那个艳若桃李的少女，“段师姐，给你的糖葫芦，还有…给大师兄的…”
季兰妍抬头看了身后走来的梁宸一眼，立刻红了脸跑开。段亦凌握着两支糖葫芦，有些别扭道，“这种东西就小孩子才爱吃。”
梁宸走过来时季兰妍已经跑走，听见段亦凌的话，微微一笑，“那也给我一串。”
段亦凌“噗嗤”一声笑了，咬了一口糖葫芦，还真是甜。
梁宸看她吃的开心，嘴角轻勾，不过这样的甜食，他自己是没有兴趣了。
跑远的季兰妍转过头，看见梁宸拿着糖葫芦笑，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激动，大师兄不反感自己的心意呢。
梁宸握着糖葫芦，在熙攘的人群中仿佛看见了什么。
“唐师妹…”
段亦凌听见他说话，转头看他。
梁宸收回张望的目光，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这个给你。”
段亦凌笑着接过糖葫芦，转过头去。
梁宸收了笑意，刚才他想确认看见的人是不是唐簇，有一道冷冽清澈的目光，准确的投了过来，看来他是察觉到了自己，如此敏锐的观察力，梁宸暗暗心惊，他是谁？和唐簇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唐簇感觉到卓饮冰的异常，询问道。
“蓬莱的人。”
唐簇停顿了几秒，笑了笑，“反正明日也会见到，现在给前辈买药才是最要紧的。”
卓饮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唐簇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到底不平静。
一间装潢精致的客栈里，一张八仙桌上正坐着两个少年，其中那位红衫少年剥了粒花生米丢入嘴里，看见另一个少年正托腮沉思，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说，你不会还在想那个冰块脸吧，莫非是看上他了？”
“姜奇，你在胡说什么！”少年怒了，白皙的耳根气得红了起来。
“是是是，我胡说，苏大姑娘别板着脸了，来，给大爷我笑一个。”姜奇依旧没个正经。
苏紫怒目而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到那个唐姑娘不还是极尽殷勤。”
“哈哈，”姜奇笑着喝了口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能让我念念不忘的美人，我还没见过呢。”
苏紫冷笑一声，“是吗，据说百药谷的圣女是武林第一美人，不知道你见过她以后还会不会这么想。”
姜奇不屑一笑，“听说她就住在这间客栈里，可是一直用面纱蒙着脸，谁见过她的容貌？这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怕是浪得虚名，再说了，一个好好的美人，偏要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毒，无人敢碰，还什么百药谷的圣女，我看啊，应该改名叫做毒女才对，哈哈哈。”
他没听到苏紫的反应，只见她似乎在看着楼上，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个蒙着面纱的青衣少女正站在楼梯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姜奇，恰好吹来了一阵风，吹起了她的面纱，坐在楼下的姜奇正好看的一清二楚。
少女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捂住面纱往客房里跑去，姜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竟作势想要去追。
苏紫连忙把他拉住，“你要干什么？上面有百药谷的人把守，你冲上去不要命啦？”
姜奇怔怔的转头看她，“阿紫，我好像中毒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