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之盛宴》昭昭二三五

9、第八章同桌

　　九月开学，崔琝上了四年级换了个班主任也换了个同桌。之前的话痨同学因上课小话太多被老师拎去了中间排重点盯梢，崔琝受池鱼之殃被换到了第二排，和李悦坐同桌。

　　小学生们其实也挺社会的，作为全班最胖的一个女生，李悦有点受排挤，坐到崔琝旁边她小心翼翼地跟他问了声好。

　　“好？”崔琝一愣，回应了一声，小胖子乐得眯起了眼，十分开心地把课桌里的零食分享给他。

　　这边两人相亲相爱好同桌，前边却有小孩看不过去骂李悦“大胖子”“丑八怪”，周边一群小孩嘻嘻哈哈跟着笑。小孩子们的恶意很直接，有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恶，李悦扁了扁嘴，胖胖的脸皱起来，瞥了瞥崔琝，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崔琝没搭理那些小孩，他伸手拿了李悦的小零食，然后见小胖子笑得跟朵花一样，只是层层肥肉皱叠在一起，显得更丑了。

　　“崔琝，你跟李悦玩我们就不跟你玩了！”前排有个小女生双马尾晃晃蹦出来叫崔琝别搭理李悦。

　　崔琝疑惑了一回，侧头问李悦：“那谁？”他上学期过得恍恍惚惚，班里人都没认全。

　　听见刘依依那话李悦本来想哭的，后来发现她同桌根本连刘依依的名字都没记住，莫名地又觉得有点爽想笑。

　　崔琝一句“那谁”显然太伤人，双马尾的小女生嘴巴一撇眼睛红了。

　　“那是刘依依！我们班班花！”崔琝之前的话痨同桌变成了他前桌，转过头悄声提醒他。

　　一群小学生居然还搞班花班草那一套？崔琝惊讶了一回，也凑上去问话痨：“这个班花怎么评的？”

　　“你也感兴趣？！”话痨乌回同学好似刚刚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崔琝一脸地委屈：“我之前跟你说话你都不怎么理我！”

　　崔琝：“……”上课的时候讲话和下课的时候讲话能一样吗？

　　话痨同学也没在意崔琝回不回答，他热心地跟崔琝讲“评班花”的事，最近有部流行偶像剧叫《焦糖奶茶味》，电视里边学校的设定就是每个班都有班花班草，而偶像剧男女主就是他们各自班的班草班花。小学生们最近就很流行学电视剧里评班花班草，像刘依依就自认是三（1）班班花……之所以说自认，除了刘依依这一个女生小团体，还有一个女生小团体觉得徐彤才是他们班班花，然后两组小团体最近见面都会鼻子朝天“哼哼哼”。

　　崔琝：“……”他怀疑他已经过时了，完全不懂小学生们的时尚。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崔琝还是糊涂，不明白他们班的班花刘依依同学为什么要说不跟他玩，他本来就不跟小学生们玩啊。

　　“刘依依她们认为你可以当班草……”乌回吃着李悦的零食哼哼唧唧摆着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很想看笑话。

　　“别吧……她们还是选别人吧，”崔琝强烈拒绝小学生们的班花班草游戏。别带他，他不想。

　　“女生们觉得你很酷！就跟电视里的欧阳少爷一样，”李悦也在追《焦糖奶茶味》，只是女生们不愿意和她一起交流，听崔琝问起，她兴奋地开始安利偶像剧里的欧阳少爷多么多么帅气，多么多么温柔，多么多么霸道……崔琝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霸道校草和温柔男友是如何合二为一的，听了李悦一嘴的安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柠这名字，张柠就是《焦糖奶茶味》的男主演员，如今俨然是小学女生眼中的王子第一名，李悦的铅笔盒背面都是他的贴纸。

　　小学四年级下午三节课，一节体育，一节常识，还有一节班会，班会基本上是听老师讲故事，讲完故事王老师就说市里有个诗词大会问大家愿不愿意参加，因为没有举手，班会结束后王老师还特地找了崔琝问他想不想去。

　　崔琝一开始是没什么兴趣，后来听王老师说第一名奖金5000，他提起兴致了。提钱确实有点俗，但崔琝在意。这天放学他就去找了奶奶。

　　玉春悠在一家饭馆里当帮工，后厨洗菜，坐在一个小木凳上一把一把地漂着蔬菜水果，崔琝过来时她正和其他几个帮工边做边聊天。几个临时帮工基本上是退休了的老太太，出于各种原因需要继续工作赚钱，家里都是各有各难处，几个老太太一起做活还颇能说些体己话。

　　看见崔琝过来玉春悠赶忙站起捶了捶腰，脸上笑笑问他一声“放学了？”其他几个老太太也纷纷唤他一声“阿琝”，一起帮工了几天互相之间都有些知根知底，几个老太太都知道玉春悠家里是祖孙相依为命。

　　“奶奶，你这边还要多少时间？”看见玉春悠手上因为长期浸水发皱发白的皮肤，崔琝眼一垂，问道。

　　“再十几分钟，阿琝你要不旁边坐一会，”玉春悠把自己的那把小凳子搬给了崔琝，崔琝没坐，只道自己旁边等一会儿，又道老师推荐他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他想参加。

　　“哎！好！我们家阿琝就是厉害！到时候你得个奖回来给你爸爸妈妈看看！”玉春悠说着，想着早点回家，她手上洗菜的动作更快了些。

　　崔琝并不喜欢这个地方，逼仄的后厨被锅碗瓢盆所包围，油烟滋滋锅铲铛铛声伴着服务员一声声上菜催促，厨师们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到处是烟雾缭绕，沾着油烟，粘腻又令人厌烦。玉春悠所在是厨房后门口，一个不锈钢大盆堵在门口，盆下一摊水渍，自不平整的地面流淌过，带着厨房的脏污与菜叶，最后聚在门槛处，汇成一片水泊。

　　崔琝就站在后门口，看着离脚下隔了一线的水泊抿了抿嘴，一线之间仿佛隔出两个世界，坐在板凳上的奶奶不知何时变得两鬓花白，他父母的逝去似乎抽走了她的生机，比起记忆里曾经的模样，她瘦了很多，多了不少皱纹，行动间带着秋去冬来的苍凉。

　　此时，此境，让他想起了过去。9岁自己，15岁的自己，似乎没什么差别，他一直在原地，不曾跨出一步，不曾改变一次。

　　傍晚回家的时候玉春悠一直在问比赛的事，其实崔琝也不了解多少，到后来编着造着不过让奶奶得个安心。参加比赛，他为的是那前几名的现金奖励，玉春悠却在想他的荣誉。当初从滨江房子收拾东西过来，玉春悠把他以前的奖状一张张收起来，搬到了九曲溪，她又一张张地贴到墙上。有幼儿园的“小红花”“好孩子”，也有小学的“三好学生”“优秀队员”，有些奖状在外人看来徒惹人发笑，然而玉春悠一点儿不介意，她珍而又珍地贴满了半面墙。

　　她说以后还会有，她说奶奶会看着他长大成人。

　　崔琝有时候分不清这是否是天道对他的补偿，他记忆里另一个奶奶，“杀子屠孙，李氏尽灭”，每次见武后，恂栗不敢抬头。如今与玉春悠一起，才体会到了真正的奶奶是怎么样的。

　　他想改变什么，他试图改变什么，可幼小的自己面对现实却无能为力，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崔琝一度颓然，所以当王导的邀约递来时，他抓住了他所能看见的唯一的门把手，推开门，又是另一个繁华糜烂的世界。

　　前一部戏已经杀青，王导这次换了个剧组拍抗战神剧，他找崔琝演个地主阶级小少爷，出场七幕，十多句台词，戏不多，一天完工。

　　一般剧组对配角小孩们的表演要求没那么高，气质符合台词能顺下来感情差不多就给过。王导和崔琝合作过，了解他水平，给他台词讲了讲大概剧情又说了说表演要点，崔琝很快理解，等拍的时候基本上一遍过，特别省心。王导拍得心情舒畅，拍完整张脸都笑眯眯地，结束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红包，还道是下次有戏再来叫他。

　　这次在横店拍摄，葛舟开车送他过来，崔琝拍戏的时候葛舟全程陪着，看他每次都一条过，她还挺惊讶，万万没想到自家弟弟演戏方面这么有天赋，等到结束看他拿了红包，葛舟有心逗他，问他今日收获如何。

　　崔琝拆开红包数了数，六张红票票，抵家里半个月的收入了。

　　“演戏这么赚吗？”看崔琝一天赚了600元，葛舟惊讶。

　　“上次在国都，拍了3天有五千块，”崔琝讲，听得葛舟直瞪眼。

　　“不过上次是因为玉琪哥朋友是那部戏的投资人他们才给这么多，”崔琝很有自知之明，上次沾了几位投资人的光，这次才是正常水平的收入。

　　“600也很高了，我当初律所实习的时候也才600一个月，”葛舟幽幽地叹，她工作也没几年，想当初她是一个月赚600，再看她弟，一天600，顿时感觉自己是个无用的大人。

　　“这不一样，”崔琝轻声道了一句。

　　“嗯？”葛舟没听清，问了一句，他看着窗外没再继续说。